她的脸有些红，没有言语，往外走去。

    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站在桥上不经意时拍的照片，之后拿出来看，满脸的疲倦，眼神也充满着戒备。一眼看过去，起码不是一个得到很多爱情的女人。况且岁月一天天地过去，谁也没有信心明天一定就比今天好，她也是突然惊觉自己的容貌似乎比之前差一些。

    不能颐指气使，不能自以为是，更不能一厢情愿。

    这就是她最后的体面。

    寒风呼呼地吹着，岸芷在路上走着，很快就能来到大桥边。接下来，穿过桥，再走上长长的台阶，看到左边的上边画着一只仙鹤；再走上几分钟的羊肠小道，她就能到水月寺的门口。夏天的时候，两边都会开着栀子花，或是金银花，充满着动人的清香。但现在寒风萧瑟，人分四季，花草也有四季，现在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已经很长时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厚厚的茧子里，旁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但身后却有静静的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他正跟在自己的后边，保持着一个若有若现的距离。

    岸芷转过身来，她本来想说，你跟着我做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如果就这么跟着，对方会知道自己在水月寺中做着一份细微的工作，晚上搬水缸，也会知道更多的事。如此一来，会不会不安全？她不习惯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出去。

    他停下来，注视着她。“我也只是回来做事，没有影响到你吧。”

    岸芷摇摇头，走了进去，没有多说一个字。屋外的暖阳照过来，留下一根长长的影子。

    有人站在上边恰好看到这一切，起初面无表情，接下来眉头却渐渐皱起来。

    “那个女人是谁？”兑夫人压抑着问旁边见多识广的人。

    “不知道，没有注意过呀。”对方盘着发髻，涂着粉，并没有当回事。“吃饭碰到的吧，不然如果水月寺真有如此人材，您早就注意到了。”

    可千万不能大意。兑夫人心想，她这几十年来，不是给旁人种桃子的，盯紧些总不会错。但随即又想到，当时多少就感觉到，对方似乎喜欢这种类型的，说不上来，就是站在一块，哪怕不说话，气氛的流转之间，辗转反复，都感到丝丝入扣。

    该不该把他抓紧些，还是先把这个女人找出来？兑夫人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一天天力不从心，如果没有不老丹的滋润，可能并不需要半年的时间，她的姿色就会大不如之前。但如果对这个女人出手，又怕惹怒背后的人。她犹疑着，但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地进来，如果再不盯紧些，恐怕来不及。

    岸芷没有说话，她现在没有走在那人的前边，反倒是乖乖地跟在后边走进大厅。现在是午后，吃过饭的人们大多在屋里休息，食堂干活的仍然忙碌着。

    一双眼睛自从她走进来就不经意地注意到，是那个年轻的小头目，他立刻盯着走了过来。

    “岸芷。”他有些生气，看到她跟在一个稳妥的男人身后。“你去哪里吃饭了，中午到处找你。”

    “有什么事？”岸芷停下来，不解地问。通常没有出去吃饭的时候，只有到晚上才有活，其它时间并没有旁人找。

    “没什么。”对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倒是前边那个沉稳的男人转过身来，“原来你叫岸芷。”他半真半假地说，“好名字，岸边的香草，还是岸边的小花？”

    “都可以。”岸芷想到小时候在山上走，看到两边浅紫色的豌豆花，还有春天园子里的油菜花，大把大把的。

    小头目示意她走过来，那个男人点点头，他们就此别过。岸芷走到一旁。

    “到底什么事？”

    “你不是说在这里要不吃宵夜，不吃肉，才能修成正果，那怎么和那人一起出去吃饭？”他有些恼怒地问。

    “我们在外边碰到的，没有约着一起去吃饭。”

    “他是谁？”小头目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稳沉的身影，到水月寺的时间并不长，但该见的人他也都见过，并没有注意到此人。

    “不知道。”岸芷的心跳的很快，事实上，他们在走回来的路上并没有说几句话，她也是快走到的时候才看到。

    “算了。”他提不起精神来，“下次你出去吃饭，最好和我说一声。”

    岸芷没有作声，回到自己的房中，把门关上。她感到有些困意，最好睡个午觉。前两天榨菜吃得略多了点，所以感觉不会特别好，可见再好的咸菜也不能多吃。她不知道是今天中午出去吃饭吹了风，还是别的原因，现在越来越感觉到有心无力，所有的事情都在等待一个节点，一个推动，但所有的事情都还没有半点眉目。

    虽然，但她却感到变动已然就在附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听到一些商议，或是另作安排。已经等待了足够长的时间，这十几年里，最不缺的就是等待。

    就在此刻，她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一、二、三。”

    会是谁？岸芷想到，她和桂枝约好的是明天中午在水月镇上的餐馆碰面，现在除非有其它变动，不然不会冒然过来。

    她站到窗前，把窗帘谨慎地拉开一条缝，往外看，却惊奇地见到杜荷的出现。说起来好像过了两个季节，从夏季到冬天，记得才来到这里的时候，第一个碰到的就是杜荷，这些天却没有见过面。

    她很快把门打开，并没有想这很多。

    “杜荷，是你。”

    “好久不见。”对方沉默着进来，显得心事重重。

    “这些天没有看到你，到哪去了？”岸芷不经意地问，又找来两个茶杯，泡上热茶。“上好的桂花茶。”

    杜荷接过来，喝了一口，她有些忧郁。“岸芷，快点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却是为何？”岸芷不明所以。

    “你是知道的，我在兑夫人那边做事。”对方的眉头越来越皱，“她已经注意到你了。”

    “那又如何？”岸芷平静地说，“都是做一份事，难道我不入她人的法眼就要被迫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