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意思。”杜荷摇头，叹气。“总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她们要想捻你，就好像对付区区一只蚂蚁般，不会有丝毫犹豫。”

    “垫脚石？”岸芷带着几分嘲讽地说，不知为何，她今天感到心里有些莫名的起伏。

    “不，如果是垫脚石，起码还是安全的。但在这里，绝对不要招惹一些人。”杜荷把桂花茶端起来，喝了一口。

    “如果说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听了下边的故事你就知道。之前随夫人刚到这里的时候，还只是一般做事的，不是很突出。但她礼贤下士，对来到这里的一个带着秘籍的人才很好，嘘寒问暖，体贴入微，把自己大一些的房间慷慨地与之交换。最后，你也猜到怎么回事。那人的成果换到她的身上，而之后不久她就找了个由头把人请走。”

    “这还是老辣的随夫人，她只能不停地拿走别人的功绩，然后把人清理出去，也就是你说的垫脚石。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的人至始至终可以置身于战场之外，十指不沾阳春水？”

    “你说的是兑夫人？”岸芷想了想，“人各有路数，如果是水月寺背后那看不到的手，倒是说得通。”

    “那如果真是如此这般，你还会硬着头皮在这里呆着，知其不可而为之？”杜荷感叹，“显然不是，她只是最得宠的那一个，所以把诸多好处尽数笼络了去。”

    “总会有这种事的，哪里都会有这种事。”现在是岸芷摇摇头，“我们以前上班的时候，压制着好几年不得半点升迁，但有人来后径直连升三级，太阳底下哪有新鲜事。”

    “但是——”她突然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对劲，“兑夫人既然如此神通广大，道行貌似比随夫人还要高一筹，为什么和我，一个仅在这里搬水缸的人过不去。”

    “这期间的确差别很大，但在此地，世间万物不是无缘无故的。其中必有原因，如果你细细回想一下。”

    杜荷站起来，“我出来的时间太长，要回去了。”

    “等一下。”岸芷突然想到，“我的一个朋友前两天去投奔兑夫人，你有没有见过她？”

    杜荷的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兑夫人不是个轻信的人，她那边最近并没有生面孔的出现。”

    门被轻轻地带上，杜荷一向进出没有太多动静。

    岸芷坐在那里陷入沉思，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两个事实，也可以说是两个决定后呈现给她看的事实，不管虚实如何。

    首先，她自己引起了兑夫人的注意。这件事情背后只可能是两个诱因，岸芷已然想到，这几天和往日不同的事莫过于接触到两个男子，一老一少。其中一个是罗汉山中的稳妥可靠之人，今天吃饭时又遇到，还不知道名字；另一个，就是浑身精力没处使的小头目，他是新来的，那壮实的身材倒是经常吸引住兑夫人身旁那群蛾眉的垂青，不加半点掩饰。到底是哪一个呢？

    岸芷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这是她思考时惯用的动作，以此作为消遣。现在，并不能轻易地排除谁，你看到的，可能只是旁人想要让你看到的。

    其次，第二件事就是，桂枝并没有得偿所愿地到兑夫人身边。当然，也可能是杜荷在说谎。但如此一来，只能说明桂枝和杜荷是对立面的。矛盾，其中充满着矛盾。如果桂枝真的试着接近兑夫人，杜荷又在那边，势必会打个照面。但她们两人？岸芷疑惑地抬起头，两个身影和面孔不断地重合。

    年龄相似，相貌气质类似，都是稳重的。也对，如果想要在头目的身边做事，外表不能太过出众。然而还是有些不对劲的事，是什么呢？

    她把茶杯拿过来，已经有些冷，只好又烧了一壶水。现在是子时，再过上一会就要出去干活，但现在她却感到有些疲惫。罗汉山的老成男人、搬水缸的小头目、随夫人、兑夫人、桂枝、杜荷。所有接触到的这些人，现在回忆起来，却是两两相对。真假未明，雌雄莫辨。

    “没有下一次。”她突然想到，“如果判断失误，就完全没有下一次的可能。”

    到了晚上干活的时候，岸芷还是打不起精神来。小头目忍不住盯着她看了会，又用眼神示意，但她目光专注，只是看着手边的活，眼神并没有交错。

    寒风很冷，如果可以选的话，当然应该在屋里暖和的被窝里睡个好觉。她的双手已经冻成萝卜色，脑海中还在一遍遍地想着，中午到底要不要去水月镇上的餐馆里和桂枝见面？如果见面后，对方告诉自己已经成功接近兑夫人，又该如何回应？

    她一时之间充满惆怅，本来以为自己在水月寺中还有同伴，那就是桂枝和杜荷，现在想来，她们两从来都是两个阵营的，现在说的话也是虚虚实实。

    怎么办，干完活回去后睡个觉，中午起来到底要不要照常赴约？她不知道。

    “喂，你怎么啦？”小头目过来，盯住她。

    活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准备收工，他感到有必要和岸芷再说几句话。

    “没什么。”

    “是中午我的态度不太好吗？让你在朋友面前很失礼？”他此时的态度竟然软下来。

    “没有的事。那人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岸芷谨慎地说。

    “我猜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呢？”对方不自觉地咧开嘴笑出来，岸芷和那个男人不熟？他感到一下子轻松很多。

    “那倒是。”岸芷看着他。本来就是，做事的时候，就是专注地做事。再说在这个板块的人时间长了，做事风格都极为接近，也不会有人需要应酬几句或是讨好小头目。所为何事？难道是为了下一次有机会多搬几缸果子吗？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对方还咧着嘴和她说话。但岸芷现在就想回去好好地冲个热水澡，然后睡个好觉。她突然想到兑夫人，如果对方这么热情，为什么不去兑夫人那里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