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的眼睛不安地转动了起来，他们此刻已经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他甚至连扶手都不敢碰一下，只是低着头，从上往下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下面有个人正在朝上盯着自己，对方的脸在黑暗中白得发光，黑色的瞳仁毫无感情地看着池鱼，然后突然笑了一下，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池鱼浑身不受控制地一抖，朝顾爻的方向退去，用手捂着嘴巴，差点连呼吸都给忘了。

    “怎么了？”

    顾爻扶住池鱼的肩膀，现在他面前一团乱，直播间里闹成一锅粥，在讨论刚才一半人的消失究竟是主播的视觉错位表演，还是现场使用了什么处理技术，一边又不停问主播问题。

    而光哥和雷哥则凑在屏幕前，一个劲儿地跟弹幕解释没有少人，怀疑弹幕是不是被哪个对家买了水军黑子，故意进来刷的。

    池鱼的手颤抖着朝楼下指了指，“我刚才，在缝隙里看到有个人脸正在朝上看我，然后笑了一下之后突然就消失了……下面没有灯，这么黑，不应该看得清楚的。”

    顾爻闻言，刚准备伸头去看看，就被池鱼拉住了，“哎，你干什么啊，我都这么说了你还看，就一点也不怕啊？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没事，”顾爻扒拉开池鱼的手，做了一个安慰的动作，“我看看还在不在。”

    说着，不再顾池鱼的阻拦，顺着扶手的缝隙往一楼的方向看，楼下确实黑漆漆一片，能稍微看到一点地板上的血迹，但并没有再看到池鱼说的那张脸，就像现在上了二楼，顾爻也没有看到自己当时见到的那个小孩子。

    顾爻有些不太确定，如果这个屋子里有其他“人”的存在，按理来说只要进到里面，他就能感觉到，但现在却只能通过这种时不时的机会碰巧看到，这种感觉很奇怪，至少对于他来说是奇怪的。

    “……怎么样？”

    池鱼小小的询问声从背后传来，顾爻回过头，“不见了，现在什么都没有。”

    话毕，池鱼立刻紧张了起来，一双眼睛开始左顾右盼，“完了，这回是真的搞到真的了，而且就这种感觉，可能危险性也很高。”

    “为什么这么说？”

    池鱼轻轻跺了两下脚，说道：“暴风雨前的宁静你不知道？写故事一般不都是这样吗，越是平静的表面，越是藏着危险的暗流，要是真像你之前说的，效果逐步加剧，那之后就很可怕了。”

    “还好吧。”顾爻说这句话发自内心，至少他现在真的没感觉到什么暗潮涌动的氛围。

    池鱼眉头一皱，把顾爻拉过一旁，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对他们直播没有一点兴趣，对这个房子也看不出有多好奇，但是看着又不想离开，你想做什么？”

    顾爻看看他，又看看还在和弹幕不依不饶的光哥，“你现在还害怕吗？”

    池鱼一愣，松开拉着顾爻的手，不懂他为什么答非所问，“害怕？那还用问吗，当然害怕了！可是现在门不见了，难不成真的从二楼跳出去吗？”

    说着，池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外面高悬着一轮圆月，四周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光，但是光能看到外面，就让他松了一口气。

    “不对，”池鱼使劲摇摇头，“你别转移话题。”

    顾爻摊开手，“不是转移话题，你既然害怕，那就更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了。”

    “什么意思？”池鱼的目光在顾爻身上来来回回扫视着，双手放在胸前，一副防御又警惕的姿态。

    “你真想听？”

    “你到底说不说？”池鱼的耐心有些耗尽。

    顾爻想想，觉得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于是凑到池鱼耳边，“我来这里找人的。”

    池鱼往后蹦了一步，眼睛瞥向光哥那边，却很快看到顾爻摇了摇头。

    “不是他们。”

    似乎有风从楼梯口吹上了，池鱼朝人多的方向靠了靠，“那还能……有谁？”

    “我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顾爻摸了摸下巴，“给我寄了一封信，让我来这里找他，因为不熟悉这边的路和具体地点，才参加了这次活动。”

    池鱼的眼神古怪了起来，“写信让你来这里？不是什么……恶作剧吗？是不是哪个讨厌你的人故意想整你啊，就给你一封信，你就来了？”

    顾爻只是一笑，说道：“具体的不好讲，但我肯定这封信是真的。”

    池鱼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神情复杂地自己站在靠墙的位置，看向窗外的夜景，试图让自己恢复冷静。

    那头和直播里的争执无休无止，光哥最后逐渐放弃了，开始变成一个只会说“对对对”的无情复读机。

    剩下的水友则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表情或严肃或紧张地小声说着什么。

    小柔盯着窗外，说道：“报警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的方向看去，她转过头，表情认真，“不管我们哪边说的真，但现在的状况很明显不对劲，已经超出可控的范围了，我的建议还是报警之后等待救援。”

    “不是吧，小柔姐，我们要这样就放弃了吗？”

    “这里不是有窗户嘛，找点东西把它砸开，说不定还能出去。”

    “报警真的有用吗？之前……大学生失踪是不是就在这儿啊？”

    “可我觉得小柔姐说得对啊，趁我们还没像那群大学生那样，抓紧时间寻求外面的帮助。”

    “我觉得有道理，你看直播不还开着吗，至少还有信号，万一一会儿没了……”

    说话声此起彼伏，你一言我一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一时半会儿统一不到一块儿去。

    “外面来人的话，他们从外面看到的情况，会和我们现在一样吗？”

    顾爻在这时开了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而他则是望着窗外的圆月。

    “什么意思？”小柔的眉头一紧，像是听出了什么。

    顾爻的手指在窗玻璃上敲了敲，问道：“今天几月几号？阴历的。”

    说着就有几个人开始低头查看手机日历。

    顾爻也没等他们回答，又继续自顾自地说，“今天是应该月圆的日子吗？”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几个人反复确认手机日历，又看向窗外。

    池鱼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他能感觉到月光透过窗户照到自己的脸上，也给昏暗的走廊带来了光亮。

    可是，今天不该月圆。

    “我们看到的外面的景象，恐怕不是真的，”顾爻回身看向小柔，“等待外部救援也好，破窗跳出去也罢，这些真的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