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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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谕旨成亲

    晋王登基了,年号建武。许巽由陛下赐婚,迎娶顾中令之女为妻。因为是陛下赐婚,朝中官员莫不前往道喜,只有世家还在犹豫是否给寒门一个薄面。

    朱氏与顾家交好,又是亲戚关系,所以一早就备了贺礼,前往许府赴宴。陆氏、张氏还在观望,赴宴寒门,不是件简单的事。

    王德将许府婚宴一事禀告王敦,他袖中藏着请柬,在阶前徘徊。

    王敦见状,问,“德先,怎么了?”

    王德朝前作揖,“老爷,许府的婚帖。”他询问了一番,才知陛下赐爵的许少卿是梁州来的小子。去年的刀剑之仇,不知他是否还记得。俗话说,显达者无仇。不是真的没有仇恨,只是格局大了,往日芝麻小事不值当思虑了。

    “哪个许府?”,王敦没有抬眼,仔细地翻阅着卷宗。他叹了一口气,子渺的想法太天真了,税赋怎能减少呢?

    “四品少卿,梁州许巽”,王德恭敬地说。

    “梁州?”,王敦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抬眼问,“那个治河修堤的?”,听人说他在溧县治水,将走之时百姓夹道相送。

    “正是,如今与顾家结亲,陛下赐的婚”,王德提醒道。

    王敦放下卷宗,凝思半刻,轻叩桌案,“让子渺去,他也该出去走走了,困居一室,不知天下景况!”

    王德谦顺地笑了笑,“老爷严重了,邺公子还年少。”他是看着王邺长大的,最是知道他父子二人的脾气。邺公子表面温顺,实则心中多有不满,否则他也不会违背老爷的命令,几次三番为沈家做主。年纪轻轻,他竟收了沈梦未出生的儿子当做义子,以此来做沈家的庇护。

    “哼!年少的不知事,年长的又胡闹。唉!我王家真是——”,王敦气得不知该说什么。他本想替子渺做婚,以此来引他入正道,可易之倒是结亲了,反倒更加猖狂,跟一个舞姬不清不楚。可见,为子渺选妻,决不能选性子软的。

    “老爷勿忧,儿孙之福自有天意,如今子孙康健聪颖,不知令多少人祈羡呢”,王德捡些吉祥的话说,希望老爷少些忧思,如今新帝登基,王家处于关键时刻,老爷这根顶梁柱可不能出岔子。

    “唉,德先,你说得没错,儿孙自有儿孙福。可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了子渺的婚事,纵使姬妾满房,还是要娶一个妻子为好。”王敦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世家皇族,他大致有了主意,无非是从谢家中选妻。

    王德点点头,“想必老爷有了主意,吩咐一声,小人去办就是了。”

    “哈哈,知我者,德先也”,王敦笑了一声,继而严肃起来,“你去查探一番谢家,看看可有待嫁女子。”

    王德走后,王敦开始思虑起子女的婚事来,继室王氏也和他提过此事,但他忙着平叛逆臣,没有心思管,如今局势虽不太平,但已有渭泾之明。

    郁金堂。

    苏隐得知许少卿大婚,迎娶的是顾家小姐。御前红人许少卿,竟是许巽,曾经在苏家庄园算账的许巽。

    邺公子奉父亲之命要去许府赴宴,苏隐也想跟着去。上一次相见,还是溧山的浮桥上。如今,他都要成亲了,作为故人,怎能不去道喜呢?

    马车晃悠悠地在路上走着,按照规矩,奴婢不能与主人同车,可王邺却让她上了马车。此举不言而喻。

    “怎么脸色这样苍白,生病了吗?”,王邺瞧了她一眼。

    苏隐下意识地摸脸,僵硬地笑了笑,“是有些冷,一冷便没有了血色。”她用了拂絮子给的胭脂,说来奇怪,胭脂是白色的,涂在面颊上没有变化,半刻后灼烧得紧。她连忙用温水洗净。起初以为是拂絮子害她,思忖片刻后,便朝额角涂去。虽是灼痛,但青印已然淡化,她欣喜地盯着铜镜。遂即,她又涂了后颈,即便是疼得咬牙切齿,她也势必要去掉这块耻辱!

    “回府后,让风铃给你做些药膳,畏寒多病,大概是因为这个”,王邺漫不经心地说。

    “喏”,苏隐点头。她在想,这一层薄纸什么时候点破呢,明明邺公子的举动都在暗示着,二人关系亲昵不似主仆,可他为什么不点破,为什么不纳了自己。

    苏隐在心中冷笑,求人做妾,真是低贱至极!

    一阵劈啪作响的鞭炮声打乱了她的思绪,马车外传来吵嚷的笑声、闹声。

    “琅琊王氏,礼金一千两,云锦十丈,玉璧一对,珍珠两匣”,门口的人吆喝着,引来众人的唏嘘。

    王邺下了马车,面对众人的拥簇,他没有往前走,而是停在马车旁,隔着车帘问,“不下来吗?”

    隔着窗子,苏隐见许巽穿着一身喜服在门口待客,暗红的喜服上绣着繁密的纹路,他带着玉冠,系着红绸,眉宇间尽是欣悦。

    为什么,为什么人的命运差距如此之大。一点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见他喜结良缘,功名尽收,她竟有着说不出的嫉恨。

    直到众人纷纷朝马车望去,苏隐才发觉自己还未下车。她掀开车帷,扶着王邺的手,缓缓走下马车。

    “这位是?”,一个男子窃问道。

    “莫不是蓉夫人?”,一旁的男子答道。

    “不是,蓉夫人我见过,不如”,一个妇人插嘴道,她后半句是,不如此女貌美。碍于王家面子,她没敢说出口。

    “如此佳人,莫不是彩楼巷——”,一男子打量起了苏隐。她虽衣着朴素,但难掩秀色,暗青披风衬得她宛如一枝碧莲,伶俜窈窕,给人一种柔而不弱,美而不俗的清丽之感。

    “休要胡言,你不要命了?”,一年长的男子瞪着他,以防自己不知事的兄弟招来祸患。

    男子耸肩,刚张开嘴,被兄长的眼神给吓得闭上了。

    许巽走到王邺面前,作揖道,“邺公子亲临寒舍,许某不甚荣幸。”

    “许少卿客气了,王某恭贺少卿喜得良人”,王邺温善地说。他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苏隐的手。

    “请!”,许巽扬袖,命人将二位迎到院内。他没有问王邺所牵是何人,只是故作无意的瞄了她一眼。

    许巽没想到在王邺之后,又陆续来了许多世家,诸如陆氏、张氏,就连谢氏也命人送来了贺礼。经此一婚,许氏一门算是在建康站住了脚跟。

    令人尴尬的是喜宴分了男客女宾,苏隐不知自己应该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是该坐着享用,还是站着伺候。

    王邺似乎看出了她的难处,他对推托说不胜酒力,让管事给他安排一个阁间。

    管事见状也不敢拒绝,连忙在楼阁上安排了一间,站在围栏处,刚好可以看见众宾客欢饮,也不算冷清。管事又差遣了几个侍女来伺候,但王邺推辞说不用麻烦,赏了他一袋钱便让其退下了。

    画栋雕梁间挂满了红绸,朱红的灯笼上写着“喜字”,就连院中的树枝上也挂满了福袋和祈福的红飘带。

    一盏盏扶桑灯排列在四处,池面上也飘着荷花灯,烛光、月光、珠光,将院落照得通明喜庆。歌声、鼓声、笑声,酒杯碰撞声,声声入耳。

    眼前的红色刺痛了苏隐的眼,怎么能不羡慕呢?这府邸是为顾小姐装扮,这喜宴是为顾小姐而举办,这许多人,许多物,都是为了顾小姐。如果苏家没有破败,那么她苏隐婚嫁时也会是这样。

    “怎么,楼下有相识的?”,王邺见她站在栏杆旁,一言不发地望着楼下。

    苏隐木然地说,“是啊。”虽相识,但并不相问。

    “哪个?”,王邺端着一杯酒,倚在栏杆上喝了起来。楼下灯火璀璨,热闹非凡,楼上安静如斯,悠然自得。

    苏隐在人群中寻找许巽的身影,见他正在与人敬酒,两颊绯红,呵出热气,像雪地里的梅花一样鲜艳活泼。“是他”,苏隐随意指了一个人。

    “顾校尉?”,王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男子正兴奋地与人划拳喝酒。

    苏隐没有辩解,她默不作声。旧识是谁都不重要了。

    “顾长风是郎中令的长子,文武双全,也是建康城女子的幻梦”,王邺笑道。

    “为何是幻梦?”,苏隐沉郁的心终于活跃起来了,她好奇地问。

    “因为他喜欢男子”,王邺郑重地说。

    “什么!”,苏隐差点喊出来,她捂住嘴,悄声道,“喜欢男子,断袖之癖?”

    王邺举杯喝了一口,沉吟道,“人有所钟,情有所爱,何须在意是男子,还是女子呢?”,他侧目看着苏隐,问,“你觉得呢?”

    苏隐被这新奇的说法吓到了,她思忖片刻,点头道,“是的,人生短暂,譬如朝露,倘若能知所钟,爱所爱,何尝不是件幸事。”

    “你可有所爱?”,王邺不经意地问。他移开眼神,看向了弹琴的乐师。

    苏隐微愣。她本想抓住机会,借机表白,可转念一想,王邺不是一般人,不能用寻常之法。“没有。”

    “没有?”,王邺收回目光,又重新落在她身上,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炽热的目光烤炙着她,苏隐被看得手心出汗。她屏住呼吸,等他继续问话。

    “陆琅说你倾慕本公子许久了,怎么,你移心了?”,王邺紧握酒杯,将杯中酒仰头喝尽,扔了酒杯,顺手将她拉到面前,质问道,“他是谁?”

    酒杯落到楼下,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引来一人的侧目。男子抬头,见楼上有好戏看,遂连忙告知伙伴,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楼下的人停住了吵嚷声,纷纷朝楼上看去。

    苏隐挣脱了他的手,坚定地看向他,“公子知道了可愿为我做主?”,她在下圈套,逼邺公子做主。

    这一问让王邺感到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一个劲地问,“他是何人?”

    “大族公子”,苏隐敷衍道。

    大族,谢颜?他刚续弦啊?朱灵语?他不在建康城。张岐?不是,他已经五十了。

    “陆琅,你思恋故主?”,王邺故作淡定,可手还是忍不住抓住栏杆。

    苏隐感到语塞。每到关键时刻,邺公子的思路都这么清奇。

    “也罢”,苏隐叹息,她望向天边的一轮明月,淡淡地说,“王子渺,我想与你成亲。”她的心猛烈跳动着,既然鼓足勇气说出口,她就不打算收回去,就算被拒绝也无妨,敢作敢当。

    王邺楞在原地,他松开了栏杆,心底也松了一口气。他走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耳语,“苏浮光,我们成亲吧。”

    楼下众宾客欢呼起来,他们虽不知楼上的人说了什么,但见王家子同一女子互拥,就值得闲话数日。

    “这王家出情种呀!”,楼下一男子举着酒杯。

    “可不是,为了女人连家业都不顾了”,一男子醉倒在桌案上,仍往嘴里灌酒。

    “你说的是大公子?他从不把家业放在心上,又何须怪罪到女人身上!”,一男子为女子辩白道。

    “此女是谁?”,一男子好奇道,他今日所见,唯此女最和他心意,姿容不俗,气质清冷。

    “谁家女儿会与男子上楼,莫不是彩楼——”,男子话还未出口,便被兄长制止了。

    许巽也看见了,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苦涩又喜悦,遗憾又豁然,他开口道,“她是我表妹,清白家世,还望诸位口下留情。”

    “原来是许少卿的亲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男子起身作揖。

    “令妹好福气”,一人恭贺道。

    “恭喜恭喜!”

    至于此女是谁,众人也不愿深究,现在连孩子都不能确认是自己亲生的,还费力去研究别人是否有妹妹干嘛?婚丧嫁娶,一众在堂,不就是图一热闹!

    夜深时分,宾客陆续离散尽,三三两两相扶,半醉而归。待送走刁二兄弟后,许巽才回到了新房。

    室内灯火未尽,红喜字贴在墙上,朱色的帷幔用银鱼勾挂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坐在床沿。盖头上绣着鸳鸯戏莲,金线勾勒,雀翎做羽,精美非常。

    屋里忽然多了一个人,许巽突然觉得不自在,他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一声,两侧侍女行礼而退。

    礼仪先生已告知他,要先把盖头掀开,然后饮了合卺酒,再将二人青丝剪去一段,便算礼成。许巽朝外望了一眼,守夜的侍女在外室等候,以待随时传唤。

    “在下许巽,祖籍梁州,现居四品少卿一职”,许巽朝她作揖,他总觉得二人不相识,同枕有些尴尬,故而先报了自己的身份姓名。

    顾雁宁噗嗤笑了一声,红盖头上的鸳鸯也随之晃动。

    见她笑了,许巽悬着的心落到了腹中,看来顾小姐是个随和的人。

    “那在下掀盖头了?”,许巽朝前走了一步,试问道。

    顾雁宁点点头。隔着盖头,她看见一个人影往自己走来,她的心砰砰跳。也不知今日的红妆美不美,头上的珠钗是否太笨重,临走时她让侍女阿彩又敷了一层白粉,可千万别白的骇人。

    正思忖着,眼前忽然一亮。顾雁宁惊喜地看着对面的人,他身着红底喜服,发带及腰,一双真诚的眼眸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耿直又俊美。

    “顾小姐,饮合卺酒吧?”,许巽手中攥着盖头,扶她走到案前。

    顾雁宁对这个称呼不满意,但想他应是慢热之人,饮酒后再改口也不迟。

    室外的侍女窥见二人饮酒做罢,赶紧备好物具为二人结发。

    许巽见自己的发丝和她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心中颇有感慨,夫妻之情义或许是从结发开始的。他想到了父亲,如果他还健在,见自己做官娶妻是否也会高兴?

    “夫人”,许巽轻唤了一声,他携妻走到床沿,见房中的帷幔被缓缓放下,室内烛光摇曳,似有淡香萦绕。

    明月渐稀,淡淡的一点白痕抹在天上。太阳从东风升起,在鱼鳞般的屋脊上洒下一层金光,伴随着鼓楼的晨钟,建康的百姓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王启披着狐裘走进了郁金堂,半路上见梅花开得正好,遂赏起了花,兴之所至,折枝在雪地里写了两句诗:

    朔雪吹南山,风铎鸣翠檐

    红妆去白发,留香天地间

    龙飞凤舞的字在雪地上招展,零落的几片梅花镶嵌在了字里,好似一幅为装裱的字画。

    王启将梅枝扔给寒舟,自顾自地欣赏起来。

    “叔叔”,王邺听说叔叔来了,他连忙穿戴好前来迎接。

    “子渺,气色不错”,王启眼中带笑,他上下打量着侄儿。

    王邺没有听出异样,而是走到前去观赏叔叔的诗句。他看了两遍,疑惑道,“红妆白发,此为何意?”

    “梅着红妆,雪落为发,此为冬去春来之意”,王启解释道。他临诗而视,“当然,谢太傅正得此诗真意!”

    王邺闻之一笑。谢太傅八十娶妾,何尝不是“红妆去白发”,只是“留香”二字,不知是书卷香,还是脂粉香了。

    陛下笃信佛老,将于初春修建寺庙以供奉神灵。可天下文士对此多有非议,他们认为新朝刚立,应当休养生息,以恢复生产,修建佛寺乃劳民伤财之举。

    司马睿早闻王启乃士族之首,又是天下的名士,便想将此事交予他负责,借他的名,减少修建的阻力。

    提起寺庙,王启便想到他在云游蜀南之时发现的一座奇怪庙宇,此庙没有名字,孤零零地建在绝壁之上。因此处常年云雾环绕,日光鼎盛之际,有金光从云隙射出,浮照绝壁,似天上宫阙,令人唏嘘不已。山下的人称此山为“光雾山”,此楼为“佛光楼。”

    他也是在此山中发现了扶桑树的,之后便有了“献主扶桑”之类的丑闻。

    “陛下的意思是?”,王邺有种不详的预感。叔叔每次来找他,都会给他一个“惊喜”,他还记得叔叔将诗会的请帖递予他时说的话:子渺,你还年轻,应当历练一番。之后,叔叔还会误传父亲的意思,为他自己正名。

    “陛下钦点你来协助我,兹事体大,唉,不容分神”,王启叹了一口气。他与拂絮子有约,要去江北游历,建庙一事自不如佳人重要,我佛会理解的。

    王邺在心中苦笑,叔叔还是这样,他口中的“兹事”应该是有关红颜的吧?

    “子渺,你还年轻,应当历练一番”,王启脱口而出。见侄儿似有犹豫,他又补充道,“兄长说你居府似囚,特命我开导,开导之言不如实践之效,明日我命人将公文送来,子渺你先看看。”

    “叔叔”,王邺苦涩地喊了一声。

    王启搓了搓手,“子渺,你这屋倒是冷,来人,把炉子添添”,他转移话题道。

    一侍女躬身添碳,利索干练,一刻不到,屋内瞬间暖和了。

    王启打量着侍女,又瞧了瞧侄儿,笑问,“子渺有意中人了。”

    王邺险些喷了茶水,他连忙解释道,“叔叔,市井流言不可信。”他携女子赴宴之事传的沸沸扬扬,恐怕父亲也知晓了。既有此行为,便早已预料到后果,他倒是要试试父亲的反应。

    “此女是何人,能让子渺心动,定然不是凡品”,王启端起茶杯,吹着热气。人是不可预知的,管束严苛带来的不一定是服从,也可能是反抗。

    王邺停顿了片刻,开口道,“虽有灵心,但不算引人。”

    王启笑而不语,继续饮茶。

    “妇人之心难测,然招摇之下,必现本性”,王邺补充道。他也不知道这番解释是说与旁人听的,还是说于自己听的。

    “好好,子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王启眼尾有了笑纹。他这个侄儿就是嘴硬,心里想的是甜,口中非说是酸,和兄长王敦一样,从不显露自己的心思。

    王启走后,郁金堂安静了下来。王邺展开书简看了几眼,又合上了。这几日,他总是想起许府喜宴之事,记忆中她披着深青色的披风,眼神恍惚,一副不喜不悲的模样。

    王子渺,我们成亲吧。王邺反复思忖着这句话,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银白的月光落在她的眼眸中,她虽是在笑,却给人凄然之感。

    “拙功”,王邺摔了书简,朝门口喊道。

    话音刚落,拙功搓着耳朵走了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去查查陆府”,王邺沉静地说。

    “查陆府,还是查苏隐?”,拙功明知故问地偷笑。

    “你说呢?”王邺反问道。

    他有些恼意,怕查出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