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双
繁体版

第五十四章·南村的秘密

    在李树森以极高的价格拍得白玉雏鹰之后,思白善行放年假了。到处都在打仗,正面战场并没有因为中国新年就有暂停的意思,国内人心惶惶,但人们还是认真准备过年的用度,就算当个炮灰,也要当个有希望的炮灰。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盛南村怪怪的,他经常很晚回家,“公子会”那边说他总缺席活动,就算回到家也坐卧不宁,要不是今年战况吃紧盛逸轩夫妇被叫到渝中回不来,被他们看见儿子这样恐怕少不了猜忌。

    不过金玉慈不猜他,盛西楼更不管这种俗事,金玉慈问盛西楼长辈不在她准备怎么过年,盛西楼直接说她准备在家睡三天三夜,也是,过惯了圣诞的孩子对新年一直没什么执念。

    金玉慈一个人坐在房里看信,一月底的时候蒋舒白的信寄到了,地址是气候宜人的美国加州,他在信中说,之所以决定留在那里,一是因为电影工厂在这儿,看到那些机器、拍片的场景他就会想起他的叶珈蓝。二则是塞萨尔看好这里,要把瓦尔森实验室搬迁于此,如果连塞萨尔都能看上的地方未来必定有科技集中之势,筑底投资的机会不可多得。至于其三,则是气候好更能和病魔作斗争,争取活的久一些。

    “你要好好的。”金玉慈将信按在心口,外面的世界阴云密布,可是她心里已经无比充实了,她庆幸自己能执意去见蒋舒白,他们之间现在无可隐瞒,都再次激起了对生活的斗志。

    想起这个,金玉慈觉着不能对盛南村最近的反常听之任之,他肯定有不便言说的心事,没有他就没有如今再次开朗起来的蒋舒白,她得谢谢盛南村。

    正思虑着,门外一阵脚步声,接着关上了房间的门,盛南村回来了。金玉慈悄悄出去,听见他在房里打电话,声音很低。金玉慈紧紧贴在门口听,他的书房也在卧室的套间里,她实在听不清。

    “你在干嘛?”门突然开了,金玉慈闪了一下,倒在地上,要是往常盛南村肯定会嘲笑她,但看着现在面色阴沉的盛南村,她尴尬的站起来。

    “我来问问,今年除夕怎么准备?二老不在,西西也不和我们玩儿,不然把没返乡的朋友凑一起,轻松一下?”

    “没兴趣。”盛南村说着就要关门。

    “等等!盛南村,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实在反常,金玉慈不免真担心了,“你可以告诉我。”

    盛南村想了想,却还是摇头:“算了吧。”

    “咱们现在的关系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再说你瞒得住吗?我也就是不想查,来,我给你稍稍猜想一下:不是生意相关,不然你早告诉我了;也不是二老的问题,他们的事我可能比你清楚。不是家庭、不是事业,只剩感情咯,你说吧,谁出了状况?同学?朋友?还是你的爱人?”

    盛南村有些烦她了:“金玉慈,我不像你毫无顾忌,不管不顾的在我面前不停的提蒋舒白,我还是知廉耻的。”

    盛南村关上门,金玉慈再次尴尬:“什么意思?我又没惹你,骂我干啥?”

    金玉慈哪儿是能停止了好奇的人,况且盛南村一直这样可不行,自己的产业一大半都是他出面,不解决他的心病,金玉慈实在怕他影响自己赚钱的机会。趁着盛南村不在家,金玉慈又一次悄悄摸进他的房间……

    “方圆,香港现在什么情况?”金玉慈打电话给回家过年的沈方圆,“商报的香港站撤出没有?”

    “还有人在,但是12月日军占领香港以后,大批文艺界人世都在往外转移,据我所知两党也在派人悄悄助他们脱困,有些人水路借道澳门,有些则徒步越山回撤内陆。”

    “那原住民呢?还有那些长期在港的文人志士呢?”

    “他们不好说,日军一贯爱搞文化认同,听说逼着不少学校接受日式教育,前一阵有反抗的老师被直接杀害了,现在香港街头经常有日军巡逻,大家都挺怕的,可敢怒不敢言啊。”

    “香港沦陷……”金玉慈沉心静气的想了想,对沈方圆说,“如果咱们的人还能动,帮我个忙,找一名叫佟叶仪的大学教师,三十岁上下,过去的老遗族。”

    “除了名字和年纪,没了?”

    “没了!名字都不一定准,总之你这么给他们形容吧:满族人长相,长脸高鼻凤眼,气质脱俗,高个子,工科专业。”

    “没了?”

    “没了。”金玉慈叹气,翻遍盛南村能留下的东西,这已经是能总结出来的所有了,这个叫佟叶仪的女人摆明了是要和盛南村切断一切联系,所以他才长吁短叹,定是最近这几批转移出来的文化界人士中没有她。金玉慈再次叮嘱沈方圆,“你先让记者们跑跑,往常采访教育界的应该有印象,若是有发现我会派人前去支援。”

    香港。

    日军一队一队的从街面上走过,楼下是既吵又静,吵的是日军的攀谈叫喊声,静的是往常热闹的楼道这些天都无比寂静。

    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儿趴在窗台上悄悄打开窗帘向下看,街上到处都是红白旗,扎眼的很,血淋淋的。

    “智扬,下来!”佟叶仪急急地扣紧窗户,把孩子抱到屋中,“给你说了多少遍,不要看外面!”

    “妈妈,我想下去玩儿,我想去上学。”

    孩子是无辜的,佟叶仪愧疚刚才那么厉声大喝吓到了他,她将孩子抱在怀里,发愁:“小小班不开了,我们再等等,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抱着柔软的孩子,佟叶仪此时万分后悔当初没有跟学校老师转移,谁都想不到香港会被打进来,她优柔寡断的一念之差让自己和孩子陷入一条死胡同。现在去上班就要被逼着上日军强行让她教的洗脑课,硬顶就是一死,前些天的物理教授就死于日军枪托之下,满头都是血。但不去上班连下楼买菜都成问题,经常听说内陆有日军奸淫妇女杀害老幼的恶性事件,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由的怕。

    “妈妈,我饿了。”智扬的肚子开始叫唤。

    佟叶仪将刚才邻居送她的包子拿出来,打开外面包着的报纸将包子递给孩子:“你先吃,妈妈出去看看能不能趁他们巡逻的空挡买些米面回来。”

    佟叶仪出了门,智扬边吃包子边看着报纸里的图片,他指着一张豆腐块大小的照片说:“爸爸……妈妈快来,我看见爸爸了!”

    那是《第一商报》两个月前的香港版报纸,报道的标题是《北向实业、南云洋行赴美提告大胜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