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除夕，香港方面都没有消息，金玉慈邀请了很多次盛南村一起去律所过个年都被他拒绝了。

    过年时尹寒夏和言焱都没走，北平不比南方，冷的时间很长，这个冬天又总是下雪，尹寒夏不方便出门，言焱就自告奋勇去上海把田毓秀接了来，金玉慈看时间来不及了，实在无奈，对盛南村说：“你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家像什么样子？连西西都不睡觉跑去找同学了，你一个人再怎么钻牛角尖也等不来佟老师的消息。”

    “佟老师……佟……”盛南村崩溃，“金玉慈，你不会翻我东西了吧？你什么毛病？！我已经很久没有不敲门进你屋了，你怎么还狗改不了吃屎？”

    “哎呀，会骂人就没什么事儿了。”金玉慈松了口气，“战友，你的心情我太理解了，但我不能放你一个人伤春悲秋不是？你帮我，我也帮你，你从军方和信息部门自上而下找，我从记者站自下而上找，机会总会大一些。”

    “可是我没心情过年。”盛南村自然知道金玉慈没存坏心思。

    “那就当到人多的地方听听各方面的消息，你都说我是孟尝君了，有些事你们这种人做不到，鸡鸣狗盗之辈可是能做到的。”

    “你也告诉果子七、老八他们了？”盛南村再次崩溃道，“童童不让我提一切关于她的事，她不想跟我再有瓜葛，你嘴也太快了！”

    “童童？可爱可爱。好好好，是我嘴贱，这战乱年代能活命就不错了，还赌什么气，搞什么苦情浪漫？”金玉慈把盛南村往外推，“快走快走，我还得去火车站接夫人呢！”

    火车站里，言焱带着田毓秀踏着雪走出来，田毓秀还是一副迷离相，坐上车，她问言焱：“双儿，寒夏呢？”

    “在家等您。”言焱很顺的接口回答，金玉慈奇怪的看她一眼，她忙解释，“姐，夫人一直把我当成你了。”

    “哦，你很会哄夫人。”金玉慈很失落，这个像娘一样的人把她一直深深记在心里，可是现在却已经认不出她了。

    “这位太太是？”田毓秀指着副驾上的金玉慈问。

    “夫人，我叫……金玉慈。”

    “玉慈，跟我双儿的字相同呢。”

    金玉慈愣怔，她从后视镜看到田毓秀一直拉着言焱的手，心里难受，转头看向窗外，这时正开车的盛南村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手，“给你点儿力量，小盛太太。”

    田毓秀的到来让尹寒夏又像回到了小时候，除夕的晚上有娘和无双，这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重新和这两个对他最重要的人一起过年，而面对娘不断的称呼言焱为“无双”，他有些抱歉又很感动。

    “谢谢。”尹寒夏对言焱诚心的道谢，“谢谢你愿意哄我娘。”

    “这有什么？夫人很可爱啊，像个认错人的小孩子一样。”言焱给尹寒夏腿上盖上一条毛毯，“我要开窗了，有些冷。我和姐姐去堆雪人放炮了，你看看热闹。”

    还和过去一样，她在闹，他在笑，只是今年闹的人多了一个，笑的人也多了一个。

    “前辈，言助理实在是可以了，不经意的照顾，细节满满，感动你没有？女追男隔层纱，你就从了吧。”盛南村坐到尹寒夏身边，指着外面把刚堆好的雪人头踢掉的金玉慈说，“比起这位女魔头，言助理实在是绝世好女人。”

    “你不满意的人，有人求之不得。”尹寒夏不理他，笑着对窗外喊，“还有一个，给它头也踢了！”

    “服了。我看你什么时候认栽。”

    “你还有心思管我？老八初三一过就启程去香港，明真所在广州也会联系文化界认识佟老师的人，你要找的人我们都会拼尽全力。”

    “你们……”一阵感动泛上盛南村的心头，“谢谢。”

    “你不是很自豪盛家不白要别人东西吗？玉慈也一样，她不会白要你的恩，白承你的情。只是以后你们两个得小心了，万一佟老师被找到，难藏了。”

    “我知道，她也知道。”盛南村沉下声来，“我们分手很难看，但我知道她一心是为了我。”

    尹寒夏摆了摆手：“你不用跟我说你的情史，我自己还没搞明白呢，我只希望你别伤害玉慈，很难想象万一被不安好心的人发现佟老师和蒋舒白会怎么诬蔑你们，贵族夫妻各玩儿各的？还是分别有男宠情妇？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们的大计，但总是烦心事，佟老师那也不好交待。”

    “你好像知道很多啊？”

    “姓佟，前清遗族，久居港岛，佟佳氏的后人吧？逃去香港这一脉曾和复辟党有瓜葛。”尹寒夏嗤笑一声，“新派归国公子，旧式没落贵族，没到太平盛世的一天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是爆炸新闻，佟佳氏遗老当年可没少参与复辟党的悬案。而且，佟老师是不是有秘密？那才是你们不能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不像你啊前辈，慈慈口中的你可是个婴儿似的小弟弟。”

    尹寒夏没作声，但他也不理会盛南村了，盛家的事他只能帮忙但实在没什么兴趣，他望向窗外，看着在爆竹声中兴奋跳脚的女人，轻声自语：“光芒太盛，显得周围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