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妹妹已经很久不穿裙子了。

    从妈妈去世后，就再也没有穿过。

    他很欣慰能看到她的改变，这代表着她已经慢慢从过去走了出来，开始接受新的生活。

    同时他又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促使了她的改变呢？

    他不得不再次合理怀疑她谈恋爱的可能性。

    沈承之皱了皱眉头，看来改天得好好跟她聊聊了，这高三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可不能搞这种东西。

    虽然他以前这个年纪也喜欢过别人……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让他的妹妹重蹈覆辙。

    夜深了，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梦乡，包括沈华年。今夜的她睡得格外安稳，这半个月来，她从没有睡得如此香甜过，甚至罕见地做了个好梦。

    从前她的“好梦”都是关于别人的，是她在荧屏上追求的理想情侣，是她心中无限向往的……爱情。

    说到底，她相信爱情，只是不相信爱情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老成持重的外表背后，是内心深处的自卑与迷惘，以致她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今晚的梦境格外不同。

    夜半时分，沈华年被美梦惊醒，她怔怔地睁着眼睛，眼前夜色如墨，窗外几点零星的月光落在床前。

    四周万籁俱寂，偶有几声孤鸟的嘶鸣在天空中炸响，试图破开黑夜，最终被淹没在无垠的天地中。

    在这样无知无觉的环境里，人最容易审视自己，同时也最容易触及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想起昨晚少年温暖的怀抱，还有他凑近她耳边时悄悄的低语:“年年，你今天真好看。”

    沈华年面上微红，心头涌上一丝难言的喜悦。

    等等，她昨晚好像哭得太投入，把他胸前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最后还在他面前哭嗝打个不停……

    呜呜，这也太难为情了吧！好不容易距离近了一点，她的表现却这么糟糕，真是……没爱了。

    昨晚实在是心神恍惚，回来后倒头就睡下了，这会儿想起来时，沈华年顿觉尴尬无比。

    可是，他那时真的好温柔，那样细碎的呢喃仿若恋人的低语，温柔得她舍不得放开。

    心脏砰砰作响，内心的情感马上要喷薄而出。

    可是……想起他身上的百合花香，沈华年心中蓦地一痛，甜蜜中涌出丝丝苦涩。

    那个传闻中让盛世自愿退学的女孩，在他心里又该是什么分量？她有自信去和她相比吗？

    “不可以。”沈华年这样告诉自己，她的额上渗出冷汗，有些没来由的心慌。

    她不愿意相信那个梦境，也不敢去相信那个眉眼清隽的少年。

    少女将纯真的爱恋深藏于心，如同散发清香的橘子汽水，酸涩与甘甜回味交织，在无尽的气泡中诱人沉沦。

    她想告诉自己，她这样普通、这样平庸，他们之间的鸿沟难以逾越。

    可当她闭上眼睛，满心满眼仍是他清隽的模样，如雪夜寒松，如亭亭修竹。

    ……

    周六在外晃荡了一天，晚上回来后又倒头就睡了，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沈华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就是——她似乎没做数学作业……

    完了完了，这下李老师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她了。沈华年苦着一张脸，在楼梯间踌躇着，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而发愁。

    “华年？在这儿干什么呢，怎么不进教室？”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段娆抱着作业路过她身边，正巧撞见她急得团团转的样子。

    “啊，段娆，我……我昨天忘了做数学作业……”

    沈华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见着段娆抱着一大堆练习册，她伸手接过一部分，“我帮你抱吧，你这应该不是数……学……”

    看着眼前大大的数学两个字，沈华年傻眼了，她的心拔凉拔凉的，简直快凉透了。

    沈华年欲哭无泪，她这是什么运气啊！手中的书成了烫手山芋，她不会要抱着这堆练习册去李老师的办公室吧……可她接都接过来了，又还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段娆看了看手中的练习册，“噢，这个啊，陶凝说她不太舒服，我就帮她抱过去了。”

    陶凝是数学课代表，平时总是冷冰冰的，看起来不太好相处，所以沈华年才一直在楼梯间徘徊，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

    看了看沈华年那张苦瓜脸，又看了看手中的数学练习册，段娆瞬间了然于心。

    段娆拿过她手中的书，安慰她道:“没事，我一会儿把你的名字抹掉，李老师不会发现的。”

    她朝沈华年眨了眨眼:“放心吧，陶凝也不会知道的。”

    沈华年觉得段娆真是无比亲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段娆，真是太谢谢你了，你人真好！”

    段娆看了看她，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小事而已。你要真想感谢我的话，我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情？”

    “这个嘛……我先去送作业，一会儿告诉你，你先去教室吧。”段娆冲她笑了笑，抬脚朝办公室走去。

    不知怎么的，沈华年总觉得，她的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别样的情绪，让她的心里有些奇怪，有些别扭。

    “算了……应该是我想多了，人家刚刚帮了我呢。”她摇了摇头，转身朝教室走去。

    旁边的位置依旧空空如也，盛世看了看时间，都已经七点多了，这丫头怎么还没来？

    他不禁有些担忧起来，难道是他昨晚吓到她了？不会又生病了吧……

    在磨人的等待中，直到少女的身影出现那一刻，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

    沈华年刚刚放好书包，就感觉到了身旁热切的目光，她转头看向这目光的源头，少年定定地瞧着她，这一次和她的目光对上，他也没有躲避。

    “昨晚回去没事吧？”见她看过来，盛世轻声问道。

    想起昨晚自己丢脸的举动，沈华年不由自主地瞥向他的胸前，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你的衣服，要不然我帮你洗了吧？”

    “好啊。”盛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干脆的程度让沈华年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