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厂长之争
许小玲,“学校的事,本来就怪你自己,谁让你...谁让你瞎唱来着!”
“再说,你来花窖,谁跟你说是我爸让的?你们冤枉人!”
真哭上了。
楚开来怔怔地看着一个十七岁小姑娘在那儿梨花带雨的自顾自嚷嚷,也分不清她是在吵架,还是在讲理,还是诉苦。
等许小玲嚷嚷的差不多了,才把毛巾递过去,“擦擦吧,眼睛都肿了。”
许小玲把楚开来的毛巾拍到一边,“谁要用你的东西。”
楚开来,“那你要这么走出去,我更说不清了。”
“你!”许小玲跺脚,“说不清你活该!”
楚开来又把毛巾递过去,这回许小玲接了,小心地擦着眼泪。
楚开来突然问出一句,“知道闫雪这次为啥没在酒桌上替你说话吗?”
楚开来这么一说,许小玲才想起来,好你个闫雪,关键时刻不向着我说话了?
越想越委屈,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你们冤枉人!!”
楚开来无措,“停停停停。”
“我的意思是说,闫雪不替你说话,不是不向着你,而是陈哥那话根本也不是敲打你的啊!”
许小玲,“???”
楚开来想解释,但是一想,现在这丫头脑袋不清醒,说也白说!
而且,这事儿其实很复杂,神仙大架。
“我和你解释也没用,你只要知道,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怪你爸打压我啊!更不相信这事儿是你爸授意去传的。”
“回去吧,乖,踏踏实实上你的班儿,大人的事儿少管。”
许小玲心里舒服不少,迷迷糊糊被楚开来忽悠着出了门。
可出去才反应过来,“该死的楚开来,瞧不起谁呢!?啥叫大人的事儿少管?把我当小孩儿了?”
许小玲一走,大柱才敢从锅炉房那屋出来。刚刚他去那屋洗手,结果许小玲又冲进来,说一堆话。
“她要干啥啊?特么还猫哭耗子上了?来哥,咱可别信她的哈!”
“这事他那个有权有势的爹脱不了关系!”
“什么特么和她家没关系,咱在这儿遭罪,不都是她害的。”
楚开来,“……”
嫌弃地瞪了大柱一眼,“你爷大人的事儿少管吧。”
“我……”大柱不服,“啥意思啊?那我不明白的你就说呗!”
楚开来,“一边玩去吧!”
……
这个事儿啊,还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表面上看,楚开来对副厂长家孩子耍流氓,副厂长给他穿小鞋,发配到了花窖园艺班。
自然而然,厂里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也都是许副厂长有意针对。
可是,经不起推敲。
首先,让楚开来进园艺班,确实是许副厂长打的招呼,这一点没什么争议。
可问题在于,来园艺班真的就是穿小鞋吗?
起初楚开来也这么认为,可是来了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全厂那么多想巴结副厂长的闲人,他去哪个车间都得遭罪,怎么偏偏是唯一谁也不惯着的园艺班呢?
其次。
一个学徒工,在技校时说错了话,别管是不是真耍流氓,却能在一个七八万人的大厂里上了“热搜”,而且这个热搜还挂了一个月,这本身有问题!!
倒像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但是,这个人绝对不会是许小玲他爸。
很简单的道理,“楚开来耍流氓被领导穿小鞋,发配到园艺班。”
这条八卦,最受伤的可不是楚开来,而是给楚开来穿小鞋的那个领导。
大伙儿嘲笑楚开来,鄙夷楚开来,敌视楚开来,但楚开来终究只是个小人物,真正有问题的是那个以权谋私,欺压小人物的领导。
他可不相信许副厂长这点水平都没有。
所以陈伟才会说,“你一个小坷垃,谁把你当回事儿是咋的?”
意思其实很明显,焦点不在楚开来。
那焦点是谁?当然是许小玲他爸!陈伟是说给许小玲听的。
许小玲但凡有一点觉悟,也能明白其中的用意。
人家陈伟就是卖个好,通过许小玲给许副厂长通风报信,有人在针对他。
结果许小玲啥也不懂,还哭了一鼻子。
楚开来要是这点事儿都看不明白,那他前世就白混了。
那问题来了,谁要针对许副厂长呢?
晚上八点多,陈伟和闫雪他们又回来了。
在俱乐部蹦了一下午,出了不少汗,闫雪额前的刘海都打绺了。进屋后,直接拿楚开来的脸盆洗脸,还大大咧咧地用楚开来的毛巾。
正好趁她出门倒水的机会,楚开来把闫雪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让闫雪还挺好奇,“干啥啊?”
楚开来,“你回头提醒一下许小玲。”
闫雪,“提醒什么?”
楚开来,“陈哥酒桌上那些话,许小玲可能没太听懂。”
闫雪登时就笑了,“不可能!许小玲又不是傻子,况且和他爸还有关系,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
楚开来表情古怪,把许小玲又折回来,哭了一鼻子的事和闫雪说了。
听的闫雪都懵了,“哦去,不应该啊!”
登时皱起眉头,“这种流言蜚语一般也都能传到领导耳朵里,就算许小玲没听懂,他爸也应该察觉了吧?”
楚开来道,“还是提醒一下吧!就算他爸有察觉,也能当个参考,了解问题更全面一些。”
闫雪点头,“有道理。”
好好看了看楚开来,说实话,陈伟当时说的很隐秘,闫雪以为楚开来听不懂呢,毕竟不是在机关大院长大的孩子,不会有那么多心眼儿。
这家伙藏的还挺深。
倒是许小玲.,要知道,平时许小玲可一点不傻,不可能听不出陈伟话里有话。
除非…她关心的重点就不在这里。
眯眼看着楚开来,“小楚同志,你跟我说实话,你和许小玲是不是背着我真有点什么事儿啊?怎么一牵扯到你,她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了呢?”
“还有,她和你哭一鼻子算怎么回事?你俩不会真要往一起勾搭吧?”
楚开来翻着白眼,“你怀疑我和她,还不如怀疑咱俩呢!”
楚开来的本意是告诉闫雪,他和许小玲不可能,根本没那个意思。
可是听到闫雪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啥意思?他看上的居然是我!?”
登时愣住,同样也发现,她和楚开来其实靠的很近,都快贴上了。她甚至能闻到楚开来身上那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楚开来也能闻到她……
自己可是出了一身汗的,唰的一下,面颊红到了耳根子,赶紧往后撤。
抬腿就要给楚开来一脚,又笑又骂:“滚蛋!说什么胡话呢!”
楚开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又没管住嘴。
岔开话题,“反正我和你说了,你看着办吧!”
闫雪也顺势把这篇翻过去,“那我这就回去和她说说。”
说着话,闫雪把脸盆塞给楚开来,
可能是意识到,这么随便用男生的东西也有点不合适,面颊有点红。
“拜拜!”落荒而逃。
目送闫雪离开,楚开来返回花窖。
此时,陈伟的几个哥们也走了,只剩陈伟和楚开来俩人。
陈伟,“是不是还剩点酒底子?”
楚开来,“还有小半瓶。”
陈伟,“整两根大葱,来碟酱!”
这就是下酒菜了。
楚开来正好也有话想和陈伟说,没一会儿就端了上来
楚开来不喝,他酒量不好。倒是陈伟,没事儿就爱整点。
只是坐在一旁陪他聊天,“四哥,是不是真有人针对许副厂长啊?”
陈伟抬眼,显然和闫雪一样,没想到楚开来把那句话听明白了。
在陈伟心里,楚开来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半大小子。
蒙的?
嘴角一扬,有点大人逗小孩的味道,“你打听这个干啥?”
却不想,楚开来也扬起嘴角,“让人当枪使了,咱也得知道这一枪是谁放的吧?”
陈伟,“……”
抿了口酒,“要说具体是谁,我也说不上,想给许建国使绊子的人多了,厂领导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嫌疑。”
楚开来皱眉,“许小玲他爸处境这么不好吗?不应该吧?”
永丰厂是副厅级单位,级别一点不低。
许小玲他爸能爬到副厂长的位置绝对不是简单之辈,最起码的人情世故还能处不好?
陈伟则道:“谁说不是呢?我也纳闷儿。”
“我也是听厂里老人说的,许建国早些年不这样儿,三十出头就从车间主任升到代理副厂长,副处级。可着永丰厂也找不着比他再年轻有为的干部了,从上到下也没有不服他的。”
“只是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有点招摇。”
楚开来,“怎么个招摇?”
陈伟,“突然就很强势,以前不争的也开始争了。”
又补充道:“当然,处境不好也不全怪他。老书记退了,大厂长听说也要调到省厅去,几个副厂长看下来都有机会动一动,有竞争嘛!”
楚开来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随口问道:“几个副厂长啊?”
陈伟,“现在是五个,有一个从省厅空降下来的李正良,不过他应该没啥机会,毕竟资历太潜。”
“最有可能给许建国使绊子的,就是那三个了吧?分管生产的副厂长王立,分管厂办、三产的白占鹏,还有一个管后勤的魏国臣。”
“另外,党办那边还有个副书记侯永强,也有机会上一步。”
陈伟随便一说就罗列了一大堆。
楚开来认真听着,又问道:“那许小玲他爸管哪一摊儿。”
陈伟,“他爸管采购。另外,最近都在传,上面可能要开放市场了。老厂长算是未雨绸缪吧,在准备销售部门,也归许建国管。”
计划经济时代,虽然厂里也有销售科,但基本形同虚设。农用机械都是配给制,上面给下多少任务,厂里就生产多少,根本没有销售压力。
陈伟继续道:“别看厂里风平浪静的,可其实什么传言都有。”
“今天说要放开市场,明天又说上面要搞厂长责任制。可能将来厂长不光权力更大,财政上也要有变动。”
“所以,这一届争的凶哦!”
想了想,又自顾自的念叨,“要我猜,使坏的应该是王立。”
“他分管生产,也是第一副厂长,最有可能上去,而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许建国。”
小声道:“其实,机关都看得出来,老厂长是想让许建国接班的,毕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王副厂长肯定不服气。”
“其次,可能就是白占鹏了。他和许建国是老对手了,从进厂就开始争,争了很多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