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慎言骑着马，行走在澜江的江堤上。

    江风徐徐，江水浩渺，碧树成荫，人行走在这样的地方，自然神情愉悦。

    江面传来渔夫的号子声，节奏粗鄙却使人心生别念。

    一艘乌篷船顺江而下，船头站立一人，锦衣方帽，负手而立。

    “秦亭长，您是来寻觅三头妖的踪迹是吗？”

    在灵州地界，认识秦慎言的人极多，别人问候之时，秦慎言有时却并不认识对方。

    今日他便服出行，商贾打扮，居然也被人认出来。

    “就算是吧。”

    那人道：“你那是渎职之举，三头妖早已消匿，你却此时前来查证，小心奸人告你一个不为之罪。”

    “兄台何人？”

    “襄州韩举是也。”

    乌篷船顺江而下，秦慎言逆江而上，江水湍急，两人交错而过。

    秦慎言苦笑，襄州韩举是何许人？

    他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只觉得那人俊朗无比。

    腐原集市。

    这个集市紧邻着上游三龟码头，码头和集市从十年前开始就融为一体，码头既是集市，集市既是码头。

    此地一面临江，三面却四通八达。

    南至襄州，北至赤水，西达玉门。

    集市呈现龟形，俯卧于澜江之旁。

    此地，是黑色集市。

    凡私盐，私矿，妇女拐卖，黑道帮会，江湖隐士，三教九流，鬼魅之器等等不法交易，都可在腐原集市出现。

    进腐原集市前，秦慎言在自己的两腮上粘上了浓密的胡子。

    八通客栈。

    “客官，天色已晚，您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给我来一壶上好酒，半斤牛肉，一碟笋干，一碟花生米，就在堂下吃，不需进房。”

    秦慎言进客栈之前，店老板虽暗中打量他，并无异常，所以放下心来吆喝店小二小心伺候。

    秦慎言却在暗中观察店老板。

    发现此人在留意自己，眉目间不曾露出戒备之色，也放心下来。

    “好酒，好酒！”

    一壶酒被他喝完，秦慎言又要来了一壶酒，自斟自饮，慢慢喝。

    “客官是在等什么人吗？”

    秦慎言喝酒的时候，摆放了两双筷子，两个杯子。

    “聪慧机灵，小二，我在等一好友，天黑时分就会到。”

    店小二躬身而退，笑道：“客官您慢用，有事您尽管吩咐，请问，您的好友是骑马呢，还是坐轿？”

    秦慎言抬头望了这个小二一眼。

    “骑马。”

    “得嘞，我这就去马厩准备草料，您慢用。”

    天色逐渐昏暗，来住店的客人逐渐多起来，小二忙乎得脚跟不占地。

    周围的桌子一张张的人也多起来。

    天刚黑，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停在客栈外。

    须臾，一名黑皮肤大汉搂着一个脂粉满面的丰臀女子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三名姿色上乘，手持琵琶的乐女。

    客栈内一半的客人都起身施礼招呼。

    “牛爷威武！”

    “牛爷好口福，这不是腐原集市的头牌茂香姑娘？怎么赖上牛爷了？”

    那女子扭动着丰臀，摇摆着手绢。

    “你这厮好不会说话，何来赖上一说，何来赖上一说呢？”

    那揶揄之人笑道：“听说茂香姑娘的艳舞跳的好，百闻不如一见，今夜当众跳一曲如何？牛爷，让她跳吧，我给十两银子赏钱。”

    这名黑皮肤大汉身穿短袖黑甲，体壮如妖，面如门神。

    众人起哄。

    “跳，跳，跳，就在这，见者有份，掌柜的，关门，别让其他客人再进来，牛爷今晚包场！”

    有个瘦猴脸嬉笑道。

    “哈哈哈......掌柜的的，挂上客满的招牌，关门！”

    店老板笑容可掬的抱拳施礼：“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听闻茂香姑娘舞艺精湛，灵州一绝，我等有此眼福乃三生有幸，听爷吩咐就是！”

    店家关了门。

    住客急不可耐，粗言鄙语乱飞，那茂香姑娘却不着急，等店家的酒菜端上，酒过三巡之后才来到场地中央。

    琵琶乐女弹唱，周围一干人掌声附和。

    茂香姑娘柳腰扭动，玉手轻拂，秀发飞舞，旋动轻盈，果然是舞中之秀，艳中之艳。

    跳的尽兴时，扭尽丰臀，高撅红唇，竭尽挑逗之能。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心猿意马。

    赏钱叮叮当当的扔在茂香姑娘的脚下，有胆子大的将一整张银票塞进了茂香姑娘的低胸衣裙。

    牛爷先是不悦，但一听银票的数额，顿时又眉开眼笑。

    然而，他发现一个人，侧面向着他，鼓掌欣赏，却不给半个铜板。

    “你，说你呢，你这厮毫无道理，你的赏钱呢！”

    那人转过头来，扯下两条假胡子，笑看着牛爷。

    “牛虎兄弟，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何时以爷自居啊？”

    牛爷一瞅，顿时肝胆俱裂，起身就跑。

    有人大叫：“秦慎言，他是灵州衙门的秦慎言，三眼客！”

    牛虎大叫：“哥几个，还不拦着他！”

    看客中，有数人挥刀而上，嘴里大喊着：“牛爷快走，我等助你！”

    几个挥刀的汉子被秦慎言三拳两脚放到，打人的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牛虎还没打开店门，秦慎言已经追到。

    “牛虎，跑什么呀？”

    牛虎扑腾一声跪倒在秦慎言面前：“亭长，近些日子我遵纪守法，没干什么违法的勾当，你不能这样，这是腐原集市。”

    秦慎言笑道：“我又没说要抓你，你跑什么？”

    牛虎将信将疑。

    “秦大人，你这人阴沉的很，除非你发誓！”

    秦慎言举起两只手指发誓。

    牛虎才站起来。

    “你真不是来锁人的？”

    “真不是，但有件事我想辩个真伪，望牛兄成全。”

    “何事？”

    “借您的柔背一看，如何？”

    牛虎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慎言：“店家，取灯笼来，我要和牛爷去林子里叙叙旧。”

    店老板不敢丝毫怠慢，取了灯笼。

    两人走进客栈前方的一片小树林中。

    不久，传来牛虎的哀嚎之声，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借柔背是什么意思？

    秦慎言走出了林子，对着众人骂道：“看什么看，少见多怪，没见过世面？”

    众人中那瘦猴脸道：“那秦慎言平生绝不接触女子，莫非他，他喜欢男人？”

    众人皆傻眼。

    牛虎从林子中走出来，鼻青脸肿，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