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有所不知，雷家之事向来不屑报官，雷家把雷氏家族比作是灵州城主事衙门，我们何苦去凑此热闹，倘若腾知府在世，他同样会按兵不动的。”

    师爷半信半疑，不知如何再劝。

    “万一闹出大事，那待如何，上头必会追究府衙一个不责之罪。”

    “此事与师爷您毫无关联，不必担心，如有事，秦某担下来就是。”

    秦慎言把话说绝，老刘只好作罢，马知府去京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转，秦慎言任性妄为，他无能为力。

    老刘忧心忡忡的离去，十三郎上前道：“亭长，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我等的不耐烦了。”

    “等雷家折腾够了，再轮到我们。”

    十三郎意味清长的笑道：“你就不打算亲自逮着三头妖？”

    秦慎言侧脸望望他。

    “阁下若是觉得您可以单打独斗的擒住三头妖，本人不阻止你的念头。”

    十三郎笑得更贼：“您这是埋汰我呢，头，你都不是三头妖的对手，我等上前，岂不送死？”

    草本小院。

    秦慎言在画画。

    宣纸六尺见方，铺满了木桌。

    一支精巧的画笔握在手中，笔尖如游龙腾空游走在洁白的雪面上。

    画纸边，有八种颜色的颜料。

    其中的灰绿色颜料花了他八钱影子。

    徐朝晖回来之后，羡慕的大叫：“表哥，你画的？”

    “当然是。”

    “这是什么，三个脑袋的怪物？太唬人！它要跳出纸页来了！”

    画上之物，巨大庞然，其身如蟒，其尾如龙，鳞片如铁，其手似抓，其头似人，虎齿大啸，蓬发狰狞。

    “三头妖。”

    “这就是三头妖？”

    “是的，今日为何收工那么早呢？”

    “掌柜应允，酒垆今夜夜市不开张，闭门打烊，表哥，看我的手，门上木板十分的沉重。”

    徐朝晖的右手拇指有个地方有一点点红肿。

    “很疼呢。”

    秦慎言笑道：“娇滴惯了，这点伤势还需要拿出来炫耀。”

    “表哥！！”

    “好好好，我错了，为兄对您的受伤深表同情，同情，说说看，这几日酒肆有没有--有趣的事儿发生啊。”

    “酒肆内倒是没什么，倒是昨天隅中，我和掌柜的去鱼市购买鲜鱼，不料遇见了雷家的大公子雷骨风，那厮竟然取笑戏耍掌柜的，言语之露骨，令人憎恨！”

    秦慎言顿时抬头。

    “表哥，怎么啦？”

    “后来呢？”

    “后来，掌柜没理睬那人，绕道而走，那人紧追，幸亏我们机灵，从吉云锁匙的后门甩脱了他。”

    “继续说。”

    “掌柜的让我莫要把鱼市之事说给旁人听，尤其是我的厨艺师傅朱明斯，我没忍住，还是对他说了那事。”

    “你是一五一十的告知？”

    “是，我还添油加醋呢！表哥，像那样的泼皮，你应该去锁他！”

    秦慎言：“好，我答应你就是。”

    徐朝晖高兴的拍手：“今夜去，别让那厮跑了！”

    徐朝晖睡着之后，秦慎言附身望着桌上的画，片刻，他又开始作画。

    第一张画，窈窕女子，是冷奇月。

    画中之人，妩媚动人，诱惑冰清，她的脸上并无麻豆和伤疤。

    第二张画，朱明斯管事。

    画上之人，比例失衡，头大身小，滑稽至极。

    三头妖最早出现在灵州，是去年秋末之时。而在灵州之前，益州，临安，赤河，睦洲等地均出现过此妖踪迹。

    秦慎言记得，三头妖现身的那日之前，冷掌柜和朱明斯初到灵州。

    一倜傥公子对冷奇月心生好奇猎艳之心，只因多看了几眼，朱明斯便对那浪荡子训斥怒骂，从而引得两方拳脚相加，朱明斯势单力孤，完败。

    那时，恰好秦慎言经过，事情才算解决。

    从那件事开始，秦慎言认识了冷奇月，朱明斯。

    而就是那件事之后第二日，三头妖突然出现。倜傥公子的府苑被三头妖血洗，倜傥公子王莫朝被三头妖踩成肉泥，偌大的王府顷刻间成了废墟。

    而昨日冷奇月被羞，三头妖突然出现，袭击的又是雷家，这其中是不是有某种关联？

    最蹊跷的是，清风寨的女匪首雪里青也是在冷奇月之后突然冒出来的。

    秦慎言拿着三张画，依次不停的揣摩。

    烛光摇曳，更夫的脚步从本草小院外经过。

    “三更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秦慎言毫无睡意，瞪着三张画，直到左右邻舍公鸡啼叫。

    徐朝晖晨起，扎发穿衣，出门伸伸懒腰。

    发现秦慎言在院子中习练拳脚，兴冲冲的说道：“表哥，据闻你是灵州一等一的捕人好手，江湖人还送你外号，三眼客，何故称你为三眼客？”

    秦慎言挥拳踢腿，霍霍生风。

    徐朝晖越发的羡慕。

    “表哥，表哥，教教我可好。”

    “姑娘家的，习武作甚，看你两眼朦胧，还不去洗脸？”

    徐朝晖撅着小嘴：“若在宫中，多少人巴不得巴结我，伺候我，就你，你比朱明斯差太多了，哼！”

    “但你现在不在宫中，在本亭长的草本小院，您是寄人篱下，可不能嚣张，此风不可长。”

    徐朝晖梳洗完毕，清爽宜人。

    秦慎言看在眼里，笑道：“我的表妹果真是天下美人，举世无双。”

    公主听在耳里，笑道：“当真如此？”

    “当真。”

    “比冷掌柜的如何呢？”

    “没法比，她比你美一百倍。”

    公主跺脚气恼而去。

    她本想为秦慎言准备早点的，被这个不知好歹的亭长如此调侃，自然甩袖而去。

    “亭长，油饼，刚起锅的！”

    街道边，秦慎言站在杜记葱花饼铺子前，伸手接过一个香气四溢的油饼。

    “亭长大人，听说昨日雷家遭殃了，三头妖大显身手除恶人，亭长怎么看？”

    秦慎言丢下铜钱：“雷震天还没死呢。”

    油饼老板望着秦慎言默默离开的背影，摇摇头。

    知府衙门。

    秦慎言一只脚刚迈进府衙，董超迎上来。

    “头，雷家热闹了，雷震山发出了江湖召集令，各路好手不日将云集灵州城，我们是不是该干点什么？”

    秦慎言微笑着望了望天空。

    “今天天气不错，心情大好的日子，别提雷家，雷家想干什么就让他们干什么，只要雷家不骚扰衙门就行。”

    方绝从后衙大踏步而来。

    “头，如此立功为民除害之事，为什么就不让我等行事。”

    秦慎言沉思一会：“也罢，既然两位捕头一心为民，去吧，谨记，吃亏的事休要做，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董超和方绝屁颠颠而去，秦慎言又找了一名叫项可的狱卒，吩咐几句后，这名狱卒出衙门，骑着快马出灵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