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哥哥！你慢着点！”穿着大红棉袄的女孩小心的搀扶着岁暮雪走在去市集的路上，雪多路滑，这个高大的哥哥步子太快了。

    感受着手心里的温热，岁暮雪微微一笑，试探着伸出手去摸她的头，确认摸到了以后说：“桃儿不要怕，哥哥不会摔跤的。”

    风桃可不吃他这套，虽然很多小孩子愿意跟这个哥哥玩是因为能有糖吃，但她可是见多识广的人，怎会为了区区几颗糖就被收买了。“我都看见了，你昨天还在雪里摔了一跤，是青哥哥把你拉起来的。”

    要怎么告诉这个小丫头他昨天是被青野踢进雪里去的，而不是自己摔进去的。但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话头，好像怎么说都很丢脸，而且被人踢进去更丢脸一些。“是青哥哥，还是情哥哥？”

    风桃被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但她庆幸岁暮雪看不见，不然她真的要钻到地里去了。她跺着脚说：“青！青！”她是喜欢青野，可不是那种喜欢，就是单纯的喜欢美好的人，而且她觉得青野身上有一种气质她莫名其妙的喜欢。

    岁暮雪感觉到差点被捏麻的手，连忙抽出来，“好好好，青。”

    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后，风桃语重心长的说：“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青哥哥听见又要吼你了。”

    “嗯。”岁暮雪老老实实闭嘴，最近不少人都在试图从他这里套出点青野的消息，大多是些妇女想给自家女儿说媒的，也有想自己上的。两人的身世被他编了又编，引来无数关爱。也不是没人打他的想法，但大多顾及他是个瞎子，上头还有个哥哥未婚，这里的风俗又是必须大的先婚嫁，所以他的事都被延后了。

    一路走来，周边的人声在不断的变多，变得嘈杂起来。

    “小暮又出来逛街啊。”这是一个汉子的声音，中气十足，还有一阵阵打铁的声音。

    岁暮雪算了算日子，随后示意风桃往那边走，待感觉到铁匠铺的温度了他才开口：“王叔，我那些箭打好了吗？”

    王有擦了擦汗，有些懊恼的看着炉子里的半成品说：“你这铁来头大，我用了七天才熔了它，今天刚打出模样，估计要个五六天才打的完。”打铁这么多年了，头回遇见这么难打的铁，但他很激动，毕竟这种铁一辈子能遇见几回啊。

    “那不急，这是打了打猎用的，天冷了要备点货不是。”离最冷的时候还有个把月，足够把这批箭打出来了。

    两人有说了几句，岁暮雪不耽误王有打铁，让风桃扶着他去别处了。

    一路下来千奇百怪的叫法都有，青家弟弟、小暮、暮雪，每个字都能拆开叫。

    岁暮雪突然想到什么，偏下头问：“风桃，为什么你偏偏要叫我岁哥哥？”

    风桃笑着解释说：“因为岁哥哥最好听啊，暮雪哥哥和雪哥哥念着不好听。”就像青野，只能叫青哥哥，不能叫野哥哥，因为叫着不好听。

    “小丫头！”岁暮雪笑骂。“走，买吃的去。”

    家里自然不能指望青野做饭，他兜里虽然有点吃的，但那是干粮不是这种时候吃的，所以岁暮雪选择了在村里雇人，每天负责把饭菜做好就行，而这个人就是风桃的娘，一般都管她叫风大娘。

    今天风大娘要去隔壁村子一趟，做了早饭就匆匆忙忙的走了，正遇上赶集，岁暮雪大手一挥，今天去外面吃个够！

    “老板，来两碗面，一碗多点辣子一碗不要辣子。”风桃照着老规矩给岁暮雪的面里多要辣子，她也着实想不通岁哥哥到底是哪里人，这么能吃辣，上次她好奇喝了一口岁哥哥的面汤，辣的眼泪直流，第二天嘴角还起了泡，在这之后她就再也不尝试吃辣了。

    风桃还没坐下，岁暮雪就递给她钱，冲着一边努努嘴，“去，我闻着果糕的味道了，去买。”

    “一定是青哥哥把你惯的太好了，闻着什么都要吃。”风桃碎碎念着三步并做两步把东西买回来，看岁暮雪笑意吟吟的就知道，他又把自己的账结了，气鼓鼓的把果糕往桌上一放，“你怎么总这样！”她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习俗还是怎么的，还没吃呢就把饭钱结了，防不胜防。

    要是还看得见，岁暮雪指定会戳着风桃的脑袋逗她，但他现在只能是撑着手敲敲桌子，“你娘教你不能白吃别人的东西，又没说不能吃我的，就你那点小金库陪我这种吃法早晚要吃光，留着办嫁妆吧。”

    小丫头有脾气，岁暮雪时常分糖给小孩子吃，风桃每次只拿两个，自己不吃，带回去给她爹娘，陪他上街都会自己花钱买一份吃的，从未想过吃白食，头几次他不知道，给了风桃钱让她买东西，找回来的钱就放在岁暮雪手心里，岁暮雪也从未数过。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惦着哗啦作响的钱袋子，想着不应该剩这么多钱，摸着每一枚硬币把钱数了一遍，又算了一遍所有的开销才知道，风桃跟着吃的那一份都是她自己的钱。做哥哥的哪有让小丫头花钱的，归功于风桃，岁暮雪有了每晚算钱的习惯。

    “可是……”

    “面来咯！”风桃还想挣扎，被面老板的声音打断，鼓着脸抽了筷子放在岁暮雪摊着的手心里，又给自己抽了一双。然后她看着岁暮雪碗里红艳艳的辣椒，只觉得嘴角火辣辣的疼。

    “吃这么辣也不怕烂嘴巴……”风桃小声嘟囔，辣椒是好吃，她也想吃，可就是吃不得。

    人声嘈杂，四面八方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岁暮雪确实没听见风桃说了什么，但知道这小丫头贴心是贴心，但偶尔嘴毒的很，“又在小声说什么？”

    风桃大声说：“说你能吃！快吃吧你！”

    岁暮雪笑笑再没有说话，捂着碗暖手，然后他摸到了一丝震动，这震动越来越强烈，到最后不止是手，连凳子都在抖。

    “又来了又来了！”风桃把筷子一扔，飞速跑过来捂住岁暮雪的耳朵，她娘特别叮嘱过，眼盲的人耳朵要比正常人的好几倍，一点点声音在他们的耳朵里会响很多。

    没过多久，一批身穿铁甲的军队从村头过来，马蹄阵阵，金戈枪鸣。

    从村头过集市，三万多人的队伍奔行而过，马铁所踏之处连雪也化了几分。一直到所有人都穿过了村子，骤然沉默的村子才有渐渐活络过来。

    待到风桃放开，岁暮雪问：“你们这附近有军队？”

    风桃又坐了回去，刚刚那群人路过溅起不少泥水，但他们坐的离路边那桌远，幸好面还能吃。“汩罗国和明国在交战，从我们村子去汩罗要近一些，他们要是抄近路就会走这里。”她看出岁暮雪想接着问什么，也就一并答了，“明国人不会占这个村子的，这里是凤栖圣山，是北荒原九大圣山之一，归属于神明，他们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