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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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遗风34.称霸揭阳镇

    穆春见输了盛二郎,面上无光,便自家绰枪走来道:“兀那杨哥、田易,你二人既是首领,休要手下兄弟来较武,你二人可来与我见个高低。”田易听了骂道:“你不过是个膏粱子弟,如井蛙一般,晓得甚较武,今日让你识得“小定方”大戟。”说罢,挺铁戟走来。穆春见他走来,口中道:“今日便让你晓得揭阳镇坐头不是凭空来的。”田易也不回他话,跳了两步,举戟奋力搠来,穆春不敢大意,举枪架开那戟,又抖出一个枪花,只见数个枪尖一起来戳田易。田易见他手中是条鸦颈枪,不是寻常花枪,却能抖出枪花来,赞了声:“你这厮端的是有些手段。”这二人便各不相让,搅做一团。只见田易那条戟上下翻飞,穆春手中枪左右盘旋,一个如孟贲发怒,力角犀兕;一个似恶来吐气勇搏罴虎,二人正是个对手,斗了约莫四五十合不肯分际。田易久斗部下,心中焦躁,大喝一声,将手中戟使了个直刺,好个穆春,使出杀枪之法,小臂伏枪拦住那戟,趁势闯来,田易去得较猛,收脚不住,错过身去,只好扭腰踅身,穆春不容他踅转,大喝一声,将鸦颈枪横扫田易后脑,打个正著,田易一个仆跌,穆春不肯放松,挺枪搠在田易腿上,田易犹自不肯服输,欲要强撑再战,穆春只将那枪尖向腿内一搅,田易大叫一声,腿软身摇,仆翻在地。众人见了,哄一声叫起好来。

    杨哥见搠翻了田易,须发皆张,怒不可遏,绰枪大步走来,咆哮道:“不将你这鸟人粉骨碎身,难消我恨。”说罢搦枪猛来杀,穆春见他来势凶狠,也挥枪格挡。这杨哥厮杀时一向不顾命,只是奋勇向前,穆春也半分不让,两人俱将手中枪使发了,一个犹如八臂天王下降,一个好比二郎真君显化,众人只见寒光耀耀,白刃森森,无不惊心。斗了五十余合,穆春终是厮杀过一场了,气力乏困,手中枪也慢了,杨哥见了,将手中枪却如同排山倒海般搠来,穆春当不得,拖枪便走,杨哥大喝:“你待哪里去?”跳在半空里,向著穆春后心便刺,穆春忙向前一滚,杨哥这枪便落空了。好个杨哥,趁势将枪向下一点,借力凌空踢来,穆春吃他踢在后腰,“呵呀”一声仆倒,急忙翻身,杨哥已跳来,持枪抵住穆春胸口,喝道:“今番可识得老爷厉害么?”喝罢便来戳穆春,穆春撇了自家枪,双手捉住杨哥枪尖扎挣起来,众人见了大声聒噪,那十几个壮汉扯出器械,跳来喝道:“我家哥哥自是输了,你那厮休坏了他,若是不听逞强,便全伙并你。”那些泼皮与杨哥、田易手下喽啰也枪刀并举,面对面抵在一处。杨哥见了哈哈大笑:“甘宁百骑闯曹营,岂惧你人多。”忽见胡贺跑来扯住杨哥道:“哥哥莫要如此,我等只为了讨回齐云栈。哥哥今日威名已立,若结果了他,弄出事来,怕只落个回山光景。”穆春叫道:“胡贺,我是个走险不怕事的人,死也是个好汉。”杨春眼见一场大厮杀将起,心忖“这厮们要与我大弄,做出事来便驻扎不得了,且先讨回齐云栈,容日后捻弄他。”便喝道:“我也限你七日,将齐云栈把来还我。”穆春道:“甚稀罕么,还你便是。”

    杨哥得胜,收了出白大枪,向地上啐了一口,命人扶起田易、郭怀。穆春扎挣起来叫道:“你这厮且做个殿值将军,只是直挺挺候着。”杨哥也不理会,一伙人呼呼叫叫径自行去。

    待走回白水渡客栈中,那店主人早得了信儿,便笑著来应承。杨哥心中畅快,命人请医来疗田易,又分派店主人安排上好酒果盘馔来。那店主人甚是殷切,酒肉流水价端来,众人开怀畅饮,直吃到丑时方散去。

    杨哥吃得大醉,第二日起来已挂了巳牌,用了些头脑罢,看著众人道:“昨日吐气扬眉,好不快活,只是不曾尽意。虽是约在七日后,如今何不去揭阳镇上作耍?”众人轰然叫好。胡贺走上前道:“阿哥再捱七日可不是好?这白水渡外奇峰怪石,古木乔松,我自引阿哥去游玩景致,端的说不尽好处。”杨哥笑道:“憨厮,我在那齐云山中,短甚怪石乔松?终日里只是闷坐。如今去揭阳镇上走一遭,快我之心,才是说不尽的好处。”胡贺道:“阿哥须要提防穆弘则个。”杨哥道:“那穆春既是个坐头,如今他较武输了,不见得便来阻碍,我等只去赌坊里呼红喝绿、歌肆中依红偎绿,不生别事。”胡贺道:“那穆弘人称‘没遮拦’,性发时不与你理论的。”杨哥大笑道:“我是个惯走江心之人,随他风浪,我只拿稳了舵。你看我这枪,一向凭它冲霄奋河,相与了多少好汉,怕他则甚。”胡贺见杨哥如此说,只好不言,引著杨哥去揭阳镇,却终是魂不守舍。

    众人一路大说大笑,同走到揭阳镇外,远远张到,俱赞了声,只见好一座大镇横在那里,牌旆稠密,肆坊星布,屋排舍列,鳞萃比栉,气象不输州府。”杨哥道:“我兄弟沉埋沟壑数年,偶出去做些勾当,也是速去速来。今番要居住在揭阳镇,也算是因时而遇。”正说间,忽见一个疤面汉走来,那疤面汉也不唱喏,径直道:“你这伙哪个是杨哥?”杨哥见了暗自提防,亮出大枪道:“我便是杨哥,你这鸟汉哪里来的?”疤面汉怒目攒眉道:“你便是杨哥么?我见你也无三头六臂,怎敢打伤穆二哥?”杨哥道:“你端的是何人?老爷向不发送无名鬼。”疤面汉道:“你这泼鸟休要逞强,我家穆大哥在一旁林中吃酒,遣我来唤你。”杨哥怒道:“你这杀才回复穆弘,我便在此候他。”疤面汉冷笑道:“林中只我与穆大哥三人,你这厮兀不敢来会。”杨哥大怒道:“昨日荡平了穆春,你却不知死活,敢是铁包头、钢裹颈么?”疤面汉听了道:“贼混沌,你只望混闹显名,强要挺秀吐芬,殊不知我家穆大哥只手便摁灭了你。”杨哥听了按捺不住,大叫道:“我便去会你家穆弘,他只休说命中厌蹇。”说罢,也不待疤面汉引路,径自抢入林中,只见一块大石上铺著虎皮,一条硕大汉子盘在石上,这大汉生得膀阔身雄,面目严峻,脚下摆著一个长柄大铁锥,右手捉一个注子,左手执条牛腿,正在大嚼,身后侍立一个黑面汉。杨哥见了心摇神动,暗忖“这大汉必是穆弘了,好生威武,须得小心则个。”思忖罢唱了个喏道:“你便是没遮拦么?”穆弘也不理会,将手中注子一气倒入口中,喝了一声“哎”,这一声喝得林中草木皆摇。杨哥与众喽啰吃了一惊,各自扯出器械来,杨哥叫道:“我与穆春较武……”穆弘不待他说,大喝道:“我道甚样豪侠好汉,却是个小小瘟汉。你这小小瘟汉也敢来我揭阳镇混闹,岂非不知死活。”杨哥道:“这揭阳镇十分广阔,你这兄弟二人都要霸去,却不是忒执性了。”穆春身后黑面汉点指杨哥道:“我家哥哥何曾欺过良善,你是齐云山强人,要来我这里勾当,岂能隐瞒了去。”杨哥道:“既知我,却又来撩拨,惹得老爷性发,便要放出手段。”疤面汉听了向穆弘唱喏道:“哥哥,这厮无礼,只休与他絮聒,小弟在哥哥手里习得些枪棒,愿与这泼鸟决一场。”杨哥见穆弘只是坐定那里,又见他只有三人,心胆稍定,接口道:“你这锵人只会决技较武,须知老爷下手便不容情,顷刻把你这揭阳镇倒将来。”穆弘听了,向疤面汉道:“快将这小小瘟汉碾作肉泥。”疤面汉听了,踅身去石后取了一条包铜梢棒,口中“咄”了一声,跳来便打。杨哥忙挥动出白枪去迎,二人你来我往搅在一处,恶斗了二十个回合,分不出高下。杨哥心中暗惊,“这穆弘身旁一个伴当便如此了得,若是与穆弘厮杀,只是全伙齐上,方才稳便,万不可与他放对单搦。”这二人又斗了二十个回合,犹分不出个雌雄,穆弘见战了多时,心中不耐,动了动身躯,站起身来,杨哥心疑穆弘要来战,托得跳出圈外,喝道:“你这厮要二人并我么?如今我这里放著几十个兄弟哩。”穆弘道:“瘟汉,杀你岂用二人合力乎?老爷消乏了,须要动动身躯。”说罢,绰起大铁锥虚劈了几劈,只听得那大铁锥破空“嗡嗡”之声。杨哥叫道:“你这铁锥做了门子,是个空皮壳,骇唬不得我。”穆弘听了大笑道:“闻说你自比甘宁,狂言百骑闯曹营。你可知关公劫鲁肃,兀谁敢上前。”说罢,也不怕冷热,褪去了身上直裰,露出骨强肉满的身躯,提了大铁锥,从石上“咚”得跳下,直如裸身救主的周泰。杨哥见他甚是雄武,方知那大铁锥不是空皮壳,暗忖“这铁锥怕不有七八十斤,这穆弘好大气力。”这一思忖,心中便生出怯意,不由退了几步,众喽啰也退了几步。只一个喽啰看了穆弘威势,不禁惊住了,当前站在那里。只见穆弘身上四万八千根毛发俱竖了起来,大喝一声:“老爷发送了你。”半空里直撞而来,只一铁锥将这喽啰半边身子打烂。杨哥见了心裂胆寒,知不是穆弘对手,踅身便逃,只是两腿已软了,跌跌撞撞。穆弘也不理会,只管打来,几个喽啰见来得凶险,齐挺枪去搠,却眼前一花,搠了个空,吃穆弘打烂了身子,变作几堆肉泥。杨哥惊得“呵呀”一声,穆弘回首见是杨哥,怎肯放他去,舞动大铁锥,卷地而来,待到近前,当头便打,杨哥已是昏了,只是两手把定了出白枪,奋力去拦,只见那枪“咣”地脱手,径砸在地上,又跳起七八尺高,再看杨哥两手虎口迸裂,拇指齐折,“咚”得倒了。穆弘也不理会他,踅身走去,捉了那牛腿来吃,疤面汉、黑面汉齐齐喝了一声采。余下几个喽啰魂飞天外,欲要逃去,穆弘大喝一声:“兀那厮们,哪个敢走,立时殛死。”几个喽啰听了,丢了手中枪棒,齐齐倒地纳头。只见穆弘吞吃了几口牛腿,将牛腿向地上一掼,又一脚踢飞了,抹了抹口,走至杨哥身前,见他惊得痴傻,笑道:“却是饶你不得。”说罢只是将大铁锥向杨哥胸前一杵,眼见杨哥胸前凹了进去,吐血而死。

    那几个喽啰看了哭爷喊娘,一起落下泪来。穆弘径自穿了直裰道:“老爷不杀你几个,只将这几个尸同伴尸身埋了,去报于白水渡那些泼贼,老爷这方圆二百里内不许来扰,若是有能力挽千钧的好汉不肯伏老爷,老爷便去厮会他。”几个喽啰得了命,兀自不信,痴痴呆呆。穆弘也不理会,带了黑面汉径自出林去了。疤面汉走来,向那些喽啰各打了几掌,那些喽啰才还魂回来,忙拭了泪,各自去掘土。疤面汉不敢坐那虎皮,将虎皮卷了放在一旁,坐在青石上看管,料理停当,才放几个喽啰去了。

    白水渡众人得了信,唬得魂魄也没了,见杨哥已死,田易已废,便分了银钱,一哄散去了。胡贺、郭怀没奈何,不敢停留,雇了车让田易、毛卢、董闯坐了,才出了白水渡,路旁一个汉子上前,只说是穆春遣来,赠银与胡贺。胡贺跪接了,向揭阳镇方向拜了几拜,便与郭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