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迅，薛无病不可能把对方给忘了。毕竟最开始张迅可是他搭上李世季这条线的最终环节。

    而后那位让人来夜袭的刘三爷也是因为张迅的“消息”才找到七塘镇去的。

    所以张迅对薛无病来说更多的还是一种临时的带着钩刺的阶梯。

    有用确实有用，但也有害。但好在已经用完了。

    至于说对张迅的仇，薛无病此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必要提起。记下就是，现在谈报复还太早，也太不现实了。

    不过态度上薛无病面对张迅的时候也有了拒绝的余地。

    衙役的身份拿了下来，并且直接联系上了李世季的关系，甚至还是利用养气符建立起来的关系，绝对不是张迅能破坏得了的。

    所以对张迅，薛无病面子上还是要维系的，但张迅对他来说已经不存在利用价值了。

    不理一脸铁青着离开的张迅。薛无病按部就班的回了自己的差房完成今天的修行课业之后就合上眼一觉睡到天亮。

    还是一早参加操练，然后吃早饭时跟孙伍还有许志林汇合前往位于萍洲城南城的“祥风”商号。

    萍洲城周围的石场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其中七成都是祥风商号的。按照昨天在牙行查到的记录，祥风商号最近一年来新买的奴隶就有四十一个。这还不算以前保有的奴隶数。

    在祥风商号里，薛无病三人再次翻看了关于奴隶进出的账目，而商号的账目明显要比牙行的详细得多。

    “目前拥有的奴隶一共两百一十三人，上月折损四人，今年到现在则损了十一人？李管事，你们这儿奴隶则损这么高的吗？都怎么折损的？”

    孙伍和许志林对牙行的叶正可以和和气气那是因为都是“自家人”，对商号就不一样了。态度和语气都要生硬得多，就连眼神都跟带着刀子一般。

    “孙爷、许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石场那边就是重体力的活儿。五大三粗的西越狗过来也顶多干个三五年就得废。而且采石的事儿哪能没风险？有时候摔了，有时候石头砸了也是在所难免。”

    “奴隶平时进城吗？”

    “不进城的。买的时候都不从牙行过，直接拿牙行的条子去南充码头那边自己拖回来。”

    “为什么不进城？”

    “两位爷，奴隶进城万一出来什么事儿那就是大事儿。反正都是上石场的，进城完全没必要的。”

    孙伍和许志林相视看了一眼，然后又问：“最近城里有个案子，需要核实一下你们商号奴隶的数目。你找个最熟悉下面石场的人带我们跑一趟？”

    对方管事根本没有犹豫，马上就道：“好的，我马上叫人备马，我也同行，帮几位爷带路。”

    一路上薛无病几乎都没说话，一直认真的听，仔细的看。

    不单单是祥风石场，还有后面的两家布坊，薛无病和许志林还有孙伍三人一天全部跑了一个遍。

    这事儿其实并不难。

    因为牙行那里就有卖出去的每一个奴隶的编列号，全是烙在皮肉上的。与商号里的奴隶进行比对就行，喊编列号，出来一个就核销一个。

    遇到已经死亡的，就核对数目以及死亡时间。

    这一通倒腾下来，虽然牙行的记录并不一定完全准确，但在商号这边还是一个个都对得上号的。只有多，没有缺。

    “孙哥，许哥。后面怎么弄？这些商号里也找不到线索啊。”薛无病其实有很多话要说，但这事儿他是跟着办，不是做主的那个，所以要先听孙伍和许志林的意思。

    “还能怎么弄？回禀周班头，后面还要不要继续在奴隶这条脉络上查。”

    薛无病闻言心道果然。他这一天下来自然是琢磨清楚了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对孙伍和许志林的选择一点也不意外。换作是他也不愿意就这么把偌大的一口锅背在自己背上。

    毕竟要查“自己人”。若真查到了什么还好，若又是白忙活的话那就尴尬了。

    不过当三人将这两天的收获禀报给周重之后，周重却没有多说什么，挥手让孙伍和许志林先下去，他明天再作决定。

    只是周重却把薛无病给留了下来。

    “薛无病，进衙门也有些日子了，跟着孙伍和许志林也跑了几天案子，萍洲城里里外外你应该都有数了。如何？说说。”

    周重合上了手里的案牍，脸上突然泛起笑容，靠在椅背上，似乎一下就从繁琐的案子里抽了出来。

    薛无病没想到周重会这么突然的跟他聊起这个。

    “嘿，不怕班头笑话，我一开始是准备进来吃皇粮混日子的，以为穿一身袍服就能到处溜达耀武扬威了。可来了之后才知道这里面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忙是真的忙。而且单单这一个案子可以说是要绞尽脑汁了。

    现在还是跟着孙哥和许哥多学学东西吧。”

    周重闻言抬手指了指薛无病，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脸上更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学到什么了？”

    薛无病摸不清周重的意思，但又觉得似乎不单单是跟他聊天这么简单。

    “回班头的话，学到了办案的规矩。”薛无病也没准备光说场面话。毕竟他之前可是站队的周重和李世季，没点老实话说不过去。

    周重笑道：“你倒是懂事得很。一个“规矩”就把能说的和不能说的全都包裹进去了。

    没错，在衙门里办差不能闷头办，得讲规矩。不只是明面的规矩还有暗地里的规矩。这些事本来还想提醒一下你，如今看来你自己都明白。这就最好了。

    那说说这个案子吧。你觉得目前奴隶这一条脉络还有必要继续查下去吗？”

    末了周重又补了一句：“放心说，关着门的。就听听你的想法。”

    薛无病这才将自己这几天整理的思绪挑重点说道：“班头。我觉得还是得查下去。

    那些人必然是在城里被杀了分尸的。不然不会急着弄出去。毕竟六个人尸体城里就算沉井或者埋后院都费劲。一旦拖个两三天那味儿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

    而这么多人失踪了却没有人认尸，而且尸体上的鞭痕，以及关押的可能，很符合奴隶在城里的待遇......”

    周重闻言打断道：“你是怀疑这些人是城里官面上的人家干的？”

    “属下以为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