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牙行，薛无病的感觉这里面就跟一个牲畜集市没多少区别。

    一个个巨大的笼子就是牲口圈，里面关着的就是奴隶。

    在见到薛无病好奇的模样之后，孙伍和许志林也猜到薛无病应该是第一次到牙行来，镇上还真没有这种买卖。

    于是孙伍和许志林就放慢脚步，带着薛无病先在牙行里面转转，他们也顺便给做些关于奴隶的介绍。

    “牙行的奴隶分为三种。一种是从边关弄回来的，称为行奴。多以西越狗。蛮力还不错，就是手脚不精细，做不了细活。

    另一种是野奴，多是商队或者猎奴队越境抓回来的。周边大小国的都有，也多有质量好的。但来路有时候会引起麻烦，所以称野奴，牙行只负责卖，不负责查来处，出了问题由商队和猎奴队承担。

    不过野奴在牙行却很是紧俏。毕竟很多种奴隶靠正经渠道是买不到的。

    最后一种是罪奴。这个好理解，就是因罪而被贬为奴隶。”

    前两种薛无病是首次得闻，最后一种他则是有所了解的。不久前七塘镇布坊的管事陈贤就准备借商契坑王晴，然后再用王晴无力偿还的由头把王晴连带薛家剩下的两口人打成奴隶再贩卖，这走的就是罪奴的路子。

    一圈逛下来，薛无病发现不论是行奴还是野奴又或者罪奴其实都分高、中、低三档。越是低档的越是被像畜生对待。进门口的大院子里就是最低档但量最大的奴隶。

    往里面走能看到有特殊价值的奴隶，这些奴隶的待遇就好很多，至少身上衣服是整齐的，不再像牲口那样对待。比如说一些武者，或者手艺人，又或者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男女童等等。

    “再里面还有更好的奴隶。只不过咱们轻易见不到而已。好了，转了一大圈，该区见见牙行的管事了。”许志林拍了拍薛无病的胳膊，然后三人开始往牙行后面的非交易区走去。

    通报了来意，三人很快就被领到一处小厅坐下，奉上茶之后等没多久就见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走了进来，进门就是一串爽朗的笑声，抬手作揖，一口就喊出了孙伍和许志林的名字。

    “哟哎，孙兄弟许兄弟怎有空来我这里？该事先通知一声嘛，搞得我这都接待二位不周了！”

    这胖子一身行头花花绿绿的全是上等绸缎，腰上、手上、帽子上配饰不少全是金器还镶嵌宝石。足见其富裕气息扑面。并且虽然言语间很热情，可却很明显透露出“朋友间”而不是“公事公办”的意思。

    边上孙伍给薛无病小声介绍，说此人便是牙行这边的大管事叶正。是牙行的二号人物，地位仅次于行主。

    “这位小兄弟是？”

    “薛无病，新到的衙役。”薛无病笑着朝对方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

    孙伍和许志林说明了来意之后，叶正起初还是表现得很犹豫，可当两人说可以先把零散的奴隶账目放一边，只看批量的奴隶进出账目就可以，立马叶正脸上的笑容就重新鲜活起来。

    之后叶正就将就这间小厅作为临时的办公地，让人封上之后就把一摞一摞的账目送过来让薛无病三人翻阅。

    “账目不能外借，这点是牙行的死规矩，还请三位兄弟多多担待。等会儿茶水饭食我们这边都会安排妥当，几位若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招呼门外的人，他们会尽量帮三位处理的。”

    “有劳叶管事了！”

    “哪里的话？三位也是为了萍洲城的安危在忙，我们牙行应该这么配合的。好了，那就不搅扰三位办差了。你们忙吧。”

    之后就是一顿忙碌。

    但越是翻阅手里的这些账目，薛无病越是觉得里面的内容简直就是粗暴的删减版。甚至称为“账目”都有些名不副实，只能说是“记录”。

    甚至记都记得很粗糙。进账明明十一批合计一百一十二名奴隶，但卖出去加折损掉的合计也才一百一十名。剩下的两名哪里去了？不说，但记录却有“结账”的印戳。

    这......薛无病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而且虽然看总数的确很大，但分下去却并没有多少买家。

    毕竟成批的买奴隶也就早上孙伍和许志林所提到的那几家商号了。

    着重看到其实是大致的男女奴数量，以及每一批次的奴隶身上的烙印或刺青是在什么位置。并且编列的具体号数是多少。

    薛无病也提过这些“账目”上面他所发现的问题。但孙伍和许志林却笑着说这是“人之常情”，牙行有牙行的内部规矩，也不能这就把财物进出的东西一股脑给拿出来，再说他们办案也用不到，让薛无病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薛无病记在心里但并不苟同孙伍和许志林的说法。只不过他明白自己初来乍到，面对衙门里的这些“潜规则”最好不要有什么不合群的想法。就算有也不是现在能摆出来的。

    查了近一年来的账目，这一待就是一天。晚上熬到天黑才收工。虽然在薛无病眼里，这些账目里肯定藏了东西的，但也算基本上摸清楚了批量进购奴隶的去向和基础情况。

    从牙行出来，薛无病和孙伍、许志林约好明日在衙门里碰头，然后去萍洲城最大的石场先转转。

    不过刚回到衙门里，薛无病却看到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站在他的差房外似乎在特意等他。

    张迅。薛无病一直还没有来得及去捋顺自己与对方的关系的时候，没想到对方还先找上门来了。

    “见过张班头！”

    “呵呵，不必多礼。听说你到了衙门，本该早点来看你，谁知最近手里事情有些多一直没顾得上。今天刚好值夜，有空，要不要我带你去逛逛萍洲城里的耍事？”

    没想到张迅会突然发出邀请，还一副笑眯眯似乎很热情的样子。

    耍事？看张迅那意思肯定不是去喝酒聊天那么简单。要么是花楼要么就是赌档。

    所以薛无病摇头道：“多谢班头好意了。最近班役里的案子很重，明日天不亮就要起来，实在不敢过于靡费精力。等之后闲下来我再请张班头好好耍耍。”

    不顾张迅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薛无病还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