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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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她的烦躁

    ''是又如何''

    皎皎对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一字一顿道

    至于这人的目的,皎皎心下已猜出个七八分了,想必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不过这个所谓的罪过可好没来由

    一个未出阁的娘子,不顾自己的名声夜探男人的后院,还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若是别家的小娘子赶上这事恐怕都要多个十万八千里了吧

    想必是听说了一向不近女色的朱四爷的院子里住了一个乡野丫头

    而她柳珍儿有对朱四郎有意思,是万万看不得其她女人抢男人的

    此人打扮张扬,穿的一身珠光宝气,只头上戴的珠钗只怕得有好几斤重,只怕是来''艳压''她的

    呵,如此沉不住气

    听说她只是一介''乡野村姑''故意教她看看她们之间的差距,好让她知难而退

    皎皎:大可不必

    不过,无聊了好一阵子了

    难得有个''心直口快''的陪她''唠嗑''

    皎皎故意装得一脸无辜,声线都颤抖着,一副柔弱不能自理,随时准备梨花带雨的样子

    因为她看到了某人躲在暗处不肯现身

    呵,有点意思

    好嘛,既然你要玩那本姑娘就陪你玩玩

    那柳珍儿气急败坏,原本一张秀气的小脸拧的都变了形

    ''你知不知道他,今日在福居客宴请蒙奇高层,你为什么要缠着他坏了他的大事''

    小娘子娇嗔着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甚至眼眶都浮现一层粉红,眸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垂然欲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娘子何出此言,为何一进门,就一副主人姿态指着主人家大吵大闹,难道这就是城里人的待客之道''

    ''至于你说什么破坏宴会缠着他,那人家就更是冤枉了''

    裴皎皎内心os:不是吧,她都这样了,朱四郎怎么还不出来,这人可真是沉得住气

    也忒不够意思了,这个什么珍儿是他自己惹的,却要她来收拾

    难道是她的演技下降了,还是那朱四郎早已知晓故意躲在暗处试探她

    歌谣中说到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现如今正值四九天,约莫是临近年关的缘故,所谓瑞雪兆丰年,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下上一场雪

    这天寒地冻的,外头连只鸟儿都没有,皎皎心道你既不愿进来那便冻着吧

    也罢,这笔帐咱们回头慢慢算

    ·····

    此时此刻躲在暗处的某人右眼皮忽地一抽搐,心中莫名有几分发毛

    余达借着烛光瞥到花厅的两个娘子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虽然面上看着没什么,可你若仔细瞧便能发现不对劲

    ''四哥,我那四嫂都要被那柳珍儿欺负了,咱要不要进去''

    谁知那人却气定神闲的很,嘴角挂着一抹让人猜不透的笑

    ''无妨,她自己能解决···''

    余达一阵唏嘘

    ''我就说普通娘子怎么入得了四哥的眼''

    ''瞧着便是''

    余达在心里默默为朱四郎捏了把冷汗

    我的四爷哎,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听过没有

    她还是没能学会客人坐下,她站着说话的好习惯

    从前义父总说她性子直来直去易吃亏

    她又何尝不知,可虚情假意推来让去是什么道理,黑的成不了白的,令人生厌

    何况····义父的客人大都是能人义士,值得尊重

    那柳珍儿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

    皎皎不紧不慢挪着着步子坐在软榻,将手中的汤婆子放下,软帕净了净手了,找来茶具制茶优雅从容,这中间都没搭理过那柳珍儿

    柳珍儿找回理智,她要保住大家闺秀的颜面,与其被她气还不如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约莫一刻钟之后

    翠竹轩暖阁,清香袅袅

    闻之飘香四溢,观之晶莹剔透,此茶名为雪后银针冬日烹制最是一绝,其针状成品茶银装素裹,熠熠闪光,冲泡后香气清鲜,滋味醇和

    杯中景观也使人情趣横生,冲泡后即疑似出现白云漂浮,满盏浮花乳芽芽挺立,蔚为奇观

    李嬷嬷是个管家婆子按照规矩下人不可落座,她瞧见李嬷嬷站的地方正好对着风口

    她率先将热气腾腾的茶水递给李嬷嬷一碗,主人制茶为表示对客人的尊重第一碗茶当为客人奉上

    李嬷嬷愣了一会儿,自古只有下人给主子端茶倒水,哪有主子伺候下人的份

    她自己没有孩子,但却和皎皎格外投缘,自从知晓她和朱四郎的关系后,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李嬷嬷心里面对她的疼爱可一点不必对朱四郎的少

    只是皎皎这孩子聪明伶俐,端庄大方容貌如出水之芙蓉,总之哪里都好就是个性要强太有棱角了,这样会不受未来的夫婿怜爱的

    罢了,今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哩,皎皎年纪尚小她慢慢教导就是了,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了,笑得脸上都出褶子了

    皎皎心疼李嬷嬷被冻着,不愿跟她在做拉扯了,一心只想把这个什么珍儿快些送走

    柳珍儿见她特意为她制了一杯茶,茶味香醇,她面色缓和了不少心道不过如此嘛

    村姑就是村姑,终究上不了台面

    瞧,硬气不起来了吧,还不是得巴结着她

    谁知裴皎皎一开口,气的她连茶都没工夫喝了

    小娘子一挑眉,丝帕掩着口鼻羞红着脸故作腼腆

    ''哦对了,柳娘子可瞧见这茶碗的样式了,上好的汝窑,这可是我那未婚夫亲自托人定制的呢,据说全金陵只此一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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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柳珍儿虽气恼,小脸气的通红着,但是面上还得维持着她大家小姐风度,

    是了

    她柳家世代经商家财万贯,母亲乃是江南才女,出身于四大姓之一

    ''不过是个不值钱的破茶碗,本小姐要多少有多少''

    裴皎皎秀眉轻蹙故作愁容

    ''柳娘子果真是个有福之人,不像我出身与乡野,承蒙四爷不嫌弃对我千般万般好''

    ''呵,大抵因为我从未开口要过什么,可他每次都要费尽心机地买东西讨我欢心,可真是烦人的紧,我都是看在他求我收下的份上才勉强收下的''

    假山后的某人听到她故意拿自己激那柳珍儿

    嘴角的笑意更胜从前,多了几分宠溺

    从小被众星拱月长大的柳珍儿,何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从小到大凡是她要的没人敢和她争

    终于彻底绷不住了,恶狠狠咬牙道

    ''你不必拿话激我''

    ''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阿父特意托故友带回的麒麟荔枝原本是要送人的,我讨要了好一会儿他才舍得让我看一眼,我知四郎今夜在福居客宴请贵客,便特意拿来给他们宾客助兴''

    ''谁知·····谁知···他明着接受了,暗地里却送给了你''

    ''我还纳闷儿,平日里他从不肯接受我送的东西,我以为他今日回心转意了,谁知道在这等我呢''

    ''小贱人竟敢跟我抢····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裴皎皎早看到她暗地里从腰间抽出一把软鞭

    那鞭子如火舌一般冲向她,她本可以躲开的,谁知不等她闪躲,一个高大的身影率先挡在她身前,接着一阵闷哼,

    面前犹如一座铜墙铁壁将她死死护住,一阵海棠香气伴随着男儿冷冽气息钻入鼻息

    呵,算你小子还讲义气

    朱四郎硬生生为她挡下这一鞭

    ''四爷''

    ''四哥''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

    那人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好似伤的不是自己一般

    冷面郎君定睛看她,好看的眸子染上了一丝焦急,眼尾通红,许是寒风吹得久了些

    ''你没事吧?''

    ''没有····''她轻轻摇头,连带着额首的步簪轻轻晃动

    因为朱四郎还完全没有松开她,而是将她全身上下都仔细打量一遍确定她安然无恙后才长舒了口气

    ''我让你身体未曾完全之前呆在房里哪都不要去,你是不是将爷的话当耳边风了''

    皎皎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轻颤

    ''你受伤了?''

    空气中隐约有一丝血腥,皎皎从很小在军营长大,对这种事最是敏感

    朱四郎双唇紧抿,剑眉轻蹙此刻那双好看的眸中盛满愠怒

    似是跟她赌气''你连自己都能算计进去,还管我作甚''

    ''惊心触目的鲜红自他的肩胛处一路向下''

    ''滴答····滴答''

    落在青石板上

    皎皎再次抬起头时,只见朱四郎唇色苍白,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

    见她依旧不依不饶,冷着脸说了一句''小伤·····无碍''

    而后便背对着她寻找今日的''罪魁祸首''

    ''我曾说过不喜别人插手我私事''

    ''看来柳娘子的记性可真不好呢''

    他前面高大的身板仍然站得笔直而坚定,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重新撑起

    他在硬撑,为她

    那一刻,一个连她都无法理解的念头,一瞬间在她脑海里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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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珍儿挑眉,居高临下得看着对面的二人,没有丝毫愧疚

    ''朱四郎难道你要护着她与我作对吗''

    笑话,曾几何时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朱四郎只不过是阿父带回的小奴,给不给饭吃全看她的心情

    那时朱四郎不过是她的一个出气筒,她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任打任罚,从不敢反抗像条狗一样

    ''你莫要忘了我阿父对你的精心栽培,他可算你半个师傅''

    她所谓的精心栽培,不过是柳泉福为讨好前任当家,特意训养一批训练有素杀手

    那些人大都是从街头巷尾的随处可见的乞丐中挑选出来,柳泉福将他们关在暗室,把这些人当牲畜驯养,谁能撑到最后谁才能活下来

    少年朱四郎虽生性乖张顽劣,但骨子里还镌刻着木匠师傅传授给他的仁义德行

    在特定的情境下,他不得不心狠手辣踩着同伴的尸骨活下去,他得活好好的活

    因为人间肮脏不堪,可他大仇未报

    因为还有一人在等他归来

    薄唇轻启,话语却有千仗凌云之势

    ''那又怎样,爷要护的人我看谁敢动''

    柳珍儿一瞬间恍惚了,面前这人的身影与他记忆中瘦瘦小小的乞丐,无论若何都再也不能重合到一起了

    这人瘦瘦高高精壮而有力,身着一袭冰蓝丝绸长袍,内秀雅致的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发间的羊脂白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衬托出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她算错了一点,少年朱四郎寄人篱下,不得不龙困浅滩

    呵,现如今他得势又怎会再被她掌控

    可她又怎么甘心呢

    裴皎皎见朱四郎为保护她而受伤,心中竟没来由得有些烦躁,便没有心思陪那柳珍儿玩过家家的游戏了

    见她还欲偷袭过来,这一次她化被动为主动,一个闪身便来到朱四郎身前

    一个女人而已,若是朱四郎真的决心下死手,她怎么会还这么嚣张,说到底还是有所顾忌

    既如此,她便为他解决这个麻烦,此后人财两清,她走她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

    莲步速移一个巧劲将她的鞭子牢牢握在手中,柳珍儿一个只会摆花架子的娇弱小姐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她轻轻一拉那端的柳珍儿便重重摔在地上

    ''哎呦·····啊''

    ''你个贱人敢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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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珍儿吃痛,想爬起来去打回去,却发现自己连她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再次抬起头只见她神色冷淡,居高临下得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仿佛九重天上的神女

    ''第一,他做什么·····我从不过问''

    ''第二,娘子还是好好反省自己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第三,我是朱四郎的未婚妻,日后自会与他支应门厅,白首相庄,娘子今后若是来做客的我们夫妻自会尽好地主之谊···''

    ''你且记好了,我这人自幼乡野长大一向脾气不好,对待别有心计,插手人家私事的···那就只能····打出去了''

    鞭子原本没什么奇特地方,本朝民风剽悍因此许多娘子都用软鞭来防身,轻巧便携

    先前打在小长福身上的是破了皮肉见了血

    这一鞭子本是为了打击她的,尽管她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并且有十足的把握避开

    不过中间杀出个傻郎君

    误打误撞打在朱四郎身上的深可见骨,可见那柳珍儿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那鞭子与一般的不同

    鞭身坠着许多暗锋倒刺,虽然只伤人不会要人性命,但由于金丝玄铁锻造而成,杀伤力却要比普通鞭子强上百倍,非一般人能承受得了

    这柳珍儿不只是刁蛮跋扈那么简单了,照这样继续暴虐成性下去,必会为祸一方百姓

    按说她不该多管闲事

    可偏偏她这人护短

    柳珍儿伤了不该伤的人,那便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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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以为人家给她几分薄面就是怕了她,既然做出这等给脸不要脸的事,那咱便替他爹娘好好教教她这做人的道理''

    ''男主外女主内,我是你未婚妻虽未嫁你,可也算半个女主人了,就让我与柳娘子单独说说话可好''

    ''呵,女眷来访自然是女主人接待的好,你们郎君当回避才是免得外人闲话''

    ''四爷,外面风大你且先回屋里歇着可好''

    小娘子平缓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明明是一句商量的话,可没有半分与人商量的意思

    朱四郎知晓她这是怕他为难,叫他莫要插手

    二是看出了他身体微恙

    虽然这些伤对朱四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更重的他都受过,咬咬牙就挨过去了

    不过自己受伤的时候,虽然夜色昏暗

    他看到小娘子神色焦急,似乎对他很是担心,朱四郎有好些年不知道被;人呵护是什么滋味了

    人人都知朱四爷铜墙铁壁,自己不会受伤,只会叫别人受伤

    但是

    再无坚不摧的人也渴望被温暖,就算是阴沟里的老鼠也渴望被人偏爱

    这次他明明可以一声不吭挨过去,在看到她关心他的那一刻

    朱四郎突然不想撑了,缓缓靠在少女小小的臂弯里,缓缓闭上双眸,鼻尖有她的气息萦绕不绝,真的好暖好暖,四哥终于找到你了

    因为四哥真的好疼,爷心里疼,小皎皎怎么就认不出四哥了·····

    人们都说再小的委屈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装的无坚不摧,一旦有人可以信赖可以依靠,再小的疼痛也会被无限放大

    人就是一个奇怪生物,总要不断地去试探喜欢的人对待自己同样在乎否,来抚平自己所有的不安·····

    机会难得

    郎君趁势瘫倒在美人怀中轻声道

    ''爷正好有些乏了''

    ''皎皎可要好好招待一下咱的客人''

    ''招待''二字用的恰到好处,别人不懂可是他知道他的姣姣可是最护短的。

    ·······

    一向强壮的朱四爷高大的身子竟然依偎在一个小娘子身上,众人惊掉下巴:这还是我那剜皮削肉都不皱一下眉头的主子吗

    皎皎无奈看着怀中''柔弱不能自理''的某人

    这人可是连一点占她便宜的机会都不放过

    ''阿达,先将四爷带回房中疗伤,记得多烧些热水''

    ''贵叔,劳烦你去将城里信得过的医师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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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达虽然对柳珍儿多有憎恨,但眼下还是为四爷治伤比较重要,只得听从裴娘子的安排

    原因无他,只因四爷信裴娘子,那他自然也信

    何况这裴娘子天真果敢对那柳珍儿的不喜从不掩饰,临危不惧将他们这些人统筹安排的很好,之所以没有找庆来赌坊现成的医师,而是叫贵叔去找信得过的医师来,是怕四爷受伤的事传出去,恐让别有用心之人趁虚而入

    余达倒是觉得,裴娘子这行事作风不只是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倒颇有几分带兵作战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