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掌事夫人
在上官柏西的连番追问,初心才松口。
“小姐,奴婢看您一心练曲,便不忍打搅。其实前天奴婢去看鞭儿姐姐,发现她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奴婢想问她怎么了,却被赶了出来。奴婢猜测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难过哭泣。小姐若是得空,不如去看看她吧?”
哭了?上官柏西蹙眉。
“初心,帮我把古筝收好。我去看看她”
上官柏西来到鞭儿住处时,鞭儿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
见上官柏西前来,她条件反射行礼后。突然表情一冷,盯着上官柏西道:“你根本不是小姐,你到底是谁?”
上官柏西神色一肃,淡淡道:“何出此言?”
“我与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她如何行事,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比王爷和夫人都清楚。如今你全然没了之前的习惯,就算你是失忆,但习惯怎么会改?不会的东西又怎么会突然精通?”鞭儿情绪逐渐激动。
上官柏西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鞭儿是原身身边最亲近的人,二人几乎同吃同住,同进同出。突然其中一个换个人,另一个怎么会毫无察觉。
上官柏西在即刻坦白和缓兵之计中选择了后者。目前她和鞭儿没有很深的情谊,如果她和盘推出,难保对方不会做过激的行为。
“鞭儿,我不是小姐,谁是小姐?你忘了去年你去修养的那段时间,我被父王抓去学习的事吗?其实当时我学的便是古筝。这几年的聚思会我又从未参与,父王已经对我很失望了,如今若再不争取,日后父王怕是要彻底不管我们。届时我们将如何在这王府生存下去?”
上官柏西搜刮她与鞭儿的记忆,好不容易翻出她们分开的片段。去年鞭儿陪原身骑马,不慎摔伤,回家养伤俩月有余,期间二人并未见面。上官柏西这才见缝插针的编起故事。
鞭儿眼眶变红,她喃喃道:“根本并非如此,小姐你以前从来都不会对奴婢不闻不问,如今奴婢说病了,你过了俩日后才亲自过来。最近一段时日,你事事都找初心做,很少传唤奴婢。如果小姐是小姐,那便是奴婢不再受您喜爱了”鞭儿说着说着,便划出俩道泪痕。
上官柏西被鞭儿的泪整的有点手足无措。
就在此刻她突然惊觉,原身周围浩浩荡荡围着的所有下人,只有鞭儿是真情实感对原身的,那日她以原身的身体初醒,所有人都在对她无尽的谩骂,而只有鞭儿是哭的最撕心裂肺的那一个。
抛过那些乱七八糟不说,鞭儿的衷心是赤裸裸摆在明面上的,没有虚情假意。
一直以来,她怕这个原身最亲近的人知道些什么,而东防西防,殊不知越是如此,才让鞭儿开始各种胡乱猜测。
站在鞭儿的角度想,一直对自己宠爱有加的主子,一觉醒来,不再重用她,不止如此还又带了一个新人回来,她心情定是不快的。
这确实是自己没有考虑到的。
“是我考虑不周,别哭了,哭花脸就变丑了”她张开双臂,抱住鞭儿。
鞭儿的泪顿时像决堤之水,倾流而下。
“小姐,奴婢若做错什么,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别赶走奴婢”
“好”
主仆二人至此算是短暂的冰释前嫌。
第二日
聚思会是郡王府每年都会有的重要聚会,其内容主要为才艺展示,由郡王携掌事夫人亲自操持。
府内凡满三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是郡王的亲生子女,就必须参加,全员无例外。当然孙子辈的若想参与也可以,只是不会硬性要求,来与不来,全凭自愿。
每年的这个时候,小辈们都憋着一股子劲,希望能够大方光彩,被父王认可,被兄弟姐妹羡慕。
“柏西,可有晨起?”王慧兰一大早就来到了上官柏西的住处敲门。
上官柏西卯时便已起床,早早的梳洗打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夫人,小姐已洗漱完毕”初心将房门打开。
“娘,早”上官柏西给王慧兰行了一礼。
王慧兰还是不太习惯如此乖顺的女儿,连忙把人扶起。
“柏西,你今日如此精心装扮,是要参加聚思会?”
上官柏西自然知道为何娘会有此一问。因为在原身的记忆力。她没有一个能够拿得出手可以展示的才艺。唯一能够拿来显摆的也只是她那斗蛐蛐的本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而府内人心知肚明,上官柏西参加与不参加都一样。参加了反而会丢人……
因此,王慧兰和鞭儿每年都会替她找理由,不去参加这聚思会。而上官明路已然放弃培养上官柏西,权当没有这个女儿。
“娘,你放心,此次女儿定给您和父王一个惊喜”
王慧兰不明所以,但她已经习惯任由女儿闹,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聚思会的第一项,便是全府上下一起用早膳。
府内的下人从寅时便开始忙碌,直至辰时用膳,才算是完成会场的布置。以各夫人携未婚子女坐一桌,已婚带家眷的另起桌。竟足足分坐了二十六桌。以双排开摆,一眼望过去阵仗非常之大。
王慧兰携女入场之前,场内一切还算和谐,各夫人或站或坐,相谈甚欢。小辈们许久未见,也都在兴致勃勃的互相诉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更小的孩童还在追逐打闹。
而她们母女二人的出现,让全场的气氛一瞬间降了温度。
上官柏西是出了名的女纨绔,家族亲眷每每外出,或办公事或办私事,都少不了被问到,‘你那妹妹今天可是又把人打了’‘你那姐姐也太可恶了,当众打鞭侍卫,皮开肉绽的,太吓人了’‘你家那个大小姐今天可是砸了人家酒楼,真是造孽啊……’
虽说事儿是原身惹的,可同为郡王府的人,难免不被牵连。因此,上官柏西就像污垢一样的存在,但凡涉及到她,总会被溅一身泥。
家中小辈虽气愤之极,但奈何上官明路总是不咸不淡的处理上官柏西的事,从来没有重罚过。小辈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看着神色各异的家人们,王慧兰叹了口气。若非女儿要来,她也不想过来招人嫌。王慧兰环顾四周,各桌都有人,竟没给她们安排座位。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她们每年都不过来,如今突然出现,难免叫人措手不及。
短暂的寂静过后。六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咳了一声,吩咐下人道:“给二夫人,八小姐看桌”说着话便迎了过来,握住王慧兰的手继续道:“是妹妹考虑不周,怠慢了姐姐,姐姐莫怪”
上官柏西久闻六夫人的大名,却从未见过本人,如今看到真人,不由得感叹。
好一个气质卓越的当家主母,无论是从服侍到妆容,还是从言谈到举止,乃至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着清雅脱俗的气魄。
真好看呐……上官柏西不由得对六夫人多看了几眼。
下人们办事很麻利,她们说话间案塌已经摆好,茶点菜肴正在陆续摆上。
六夫人拉着王慧兰入座。寒暄了几句后,才将目光转向上官柏西。
上官柏西与她对视后,乖巧行礼,并礼貌的唤了声六娘好。垂下眼的时候,原身与六夫人的过往被悉数唤起。
六夫人名唤戴妙晴,嫁进府的第二年便被封为掌事夫人。还是上官明路亲封,倒不是她最得宠,而是她确实能干。家务事向来都被人们称之为一团乱麻难理清。而戴妙晴却将郡王府的后院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大事小事,但凡到了六夫人名下,那都不叫事,连府内养的那几条护院大狼狗,见了六夫人都要温顺的摇几下尾巴。
当然,就连原身见到六夫人都不会浑身带刺。别看原身整天咋咋呼呼,但其实智商情商都不是很高,遇到六夫人这种长了一万个心眼子的人,被拿捏简直就是轻轻松松。
上官柏西翻遍回忆,发现原身与这六夫人并无交恶,内心才长舒一口气。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舒完,找茬的人就已经到位。
“你来做什么?砸场子吗”一个声音不冷不热的递过来。
上官柏西抬眼看过去,与对方对视。
十小姐上官琪琪,出自五夫人名下,和上官曦月,也就是十一小姐,同出一母。按家族排行,是原身的妹妹。
若说郡王府外有一个铁悦蓝和原身不对付,动不动就大打出手,那府内的上官淇淇就是另一个铁悦蓝。
不过上官淇淇与铁悦蓝不同。她不会武,只能跟原身干吵。
“并没有”对于上官淇淇的主动挑话。上官柏西只做了简单的回应。
其实,她不是个特别爱说话的人,若非必要,她宁可闭口不言。都说沉默是金,好多祸根也都是出自人的口无遮拦。
如此冷淡的上官柏西,上官淇淇还是第一次见。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道:“不知待会儿姐姐要展示什么?这不是古筝吗?怎么,姐姐你知道古筝二字怎么写吗?待会儿可千万别崩到手呀”
上官柏西抬眼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