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持五戒修上善，四禅八定得天人；一任根尘断三义，更有两御破声闻。

    且说多宝如来演天人合一，天、人法界相合，开一门，乃是对扇门，一黑一白，多宝如来谓玄都大法师：“天人法界已开，但任道友入来。”玄都大法师看左右，暗思：“天人相合，两轮并驱，此法界非同小可，中善轮，静妙轮难知奥妙，哪里寻得试阵之人？”正思忖，忽半空云雾飘飘，见东面，来了五位道人。

    众人相看，那五人：一人戴芙蓉冠，穿莲花衣，面少须白，拿一把凤翎箭，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地肺山花明洞凤纲是也。”一人戴二仪巾，穿口袋衣，目方耳圆，拿一面推身幡，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飞云山还青洞吕恭是也。”一人戴龙华冠，穿混元衣，顶项生光，拿一块白玉板，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四面山青玉洞沈羲是也。”一人戴五岳冠，穿百破衣，容貌多变，拿一面地陷图，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青城山天苍洞李阿是也。”一人戴远游冠，穿大红袍，唇髭淡黄，拿一个探名爪，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括苍山凝真洞王远是也。”五人齐道：“今奉太上之命，前来破界。”玄都大法师见五人，正要说话，忽西面，飘下五位道人。

    众人相看，那五人：一人戴太阳巾，穿太清氅，目清须长，拿一把聚骨扇，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水晶山白岚洞沈建是也。”一人戴浩然巾，穿天罗衣，目邃身直，拿一把月牙铲，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苎屿山长泰洞陈长是也。”一人戴黄褐巾，穿九色衣，须短眉长，拿一柄炼形锤，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女几山云空洞王真是也。”一人戴九阳巾，穿十方衣，面目清秀，拿一把玉泉尺，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衡山揽寿洞刘京是也。”一人戴紫阳巾，穿上云衣，面老体瘦，拿一柄曲阳剑，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苧屿山地才洞宫嵩是也。”五人齐道：“今奉太上之命，前来破界。”玄都大法师见众人，叹道：“命数如此，自有天定。”又道：“众位道友，天人法界乃上善之地，玄妙更加，凶险更甚，你等以身试阵，千万小心。”众人齐道：“老师且安心来，我等去也。”遂入天人之门。

    且说佛图澄见十人，喝道：“玄都门下，何人见阵？”十人各报其名，佛图澄说道：“天人法界，与众不同，你等道行浅薄，毋须以身试阵，空丧修为。”十人俱道：“红尘身似客，何必问长生。但使天下乐，了却修道人。”齐上前来。凤纲见天人之门，问道：“此两扇门，如何入来？”沈建说道：“此门左右各一面，不若道友五人入左门，我等入右门，以为如何？”众人称是。

    凤纲五人入得左扇黑门。尸弃佛见有人入内，摇动轮轴，五位菩萨各转轮毂。五人看来，乃是别样景象。只见眼前，有两层世界。下一层，乃是人间；上一层，乃是天堂。人间之地，有繁花似锦，有风雨飘摇；有坦途平川，有洼沼泥潭。人间行走，有五群人，一群人，锄犁劳作，挥汗如雨。一群人，躬身做工，辛勤卖力。一群人，添油加醋，买进卖出。一群人，穿袍戴冠，颐指气使。更有一群人，说学逗唱，妖盗窃娼。那做工的不屑耕田的，却吃着耕田的米；从商的不屑做工的，却靠着做工的力；当官的不屑经商的，却贪着经商的财。说学逗唱，妖盗窃娼者，见缝插针，媚上惑下。正是：

    人道和合，功罪相间；

    德升孽降，岂有他焉。

    凤纲等人未行数步，已觉此等人间，乌烟瘴气，臭不可闻。又见得上一层，天堂之所，楼台亭阁，金碧辉煌，瑞气氤氲，祥云缭绕，有菩萨打坐，两眼紧闭，不视人间，喃喃只唱，阿弥陀佛。隔一会儿，菩萨把云头拨一拨，洒下阳光雨露。人间之人，皆匍匐上香，敬斋送礼。若是有人怠慢些，菩萨便将云头敲一敲，天堂则下压一分，登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凤纲五人见得此景，皆是大怒，望人间众人道：“但凡问心无愧，何必烧香拜佛。”话音才落，瞬间，天堂压下，人间不存，天人相合为一，有朵朵白云飘来，将五人各自分离。五人大惊，预感不妙，果真如是。

    且说王远，被一片白云裹住，目不视物，遂喝一声：“哪个菩萨，在此作怪？”云中一声传来：“贫僧法号勇施也。”王远说道：“原来是勇施菩萨。”即将探名爪祭起，那爪循名探物，直奔菩萨而去。未料菩萨声起：“在欲行禅知见力，火中生莲终不坏；勇施犯重悟无生，早时成佛于今在。”登时云中现一锤，那锤周身燃火，锤把有一朵红莲，乃是火莲锤，锤砸在爪上，探名爪即化为一朵莲花，瞬时熊熊火焰燃起，将宝爪烧为灰烬。王远大惊，心知不妙，转身欲走，却不知为何，身子被白云缚住，不得动弹，又闻得一声雷鸣，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不言王远受诛。且道李阿，行走数步，亦被白云裹住，那云好似藤蔓，缠缠绕绕，使脚不得出，遂喝一声：“哪个菩萨，在此作怪？”云中一声传来：“贫僧法号无垢也。”李阿说道：“原来是无垢菩萨。”即将地陷图祭起，此图可使地陷，人身堕入万劫。那图望菩萨而去，未料菩萨声起：“宝图虽好，只可使地陷，不可让天塌，你今在天上，此图如何好使。”登时云中也现一张图，名曰尘方图，图一祭起，图中方寸，尽化尘埃。地陷图架不得尘方图，转瞬化为乌有。李阿未及反应，早有一声雷鸣，随即知觉全无。

    又有沈羲，不见众人身影，正在寻找，忽被白云裹住，遂喝一声：“哪个菩萨，在此作怪？”云中一声传来：“贫僧法号宝月也。”沈羲说道：“原来是宝月菩萨。”也不多言，即将白玉板祭起。此板可将人影照于其上，循影打人，不在话下。见白板打将而来，菩萨声起：“宝月无影，光华照人。白玉之萤，岂可与明月争辉。”登时云中现一面镜，名曰月光圆明镜，那镜放满天月光，白玉板哪里照得见菩萨身影，不消多时，被月光消熔。沈羲见状大惊，抽身欲走，哪里能够动弹，闻得一声雷鸣，顷刻人事不省。

    且说吕恭行走，忽被白云裹住，不得抽身，遂喝一声：“哪个菩萨，在此作怪？”云中一声传来：“贫僧法号现无愚也。”吕恭说道：“原来是现无愚菩萨。”不敢大意，即将推身幡祭起。此幡倒也奇异，幡若展开，照准来人，将幡一推，可使人顷刻之间，送往千里之外。吕恭循声推幡，未料菩萨笑道：“无无明，不空见，如何推得身来。”登时云中现一根针，名曰无明针，那针若扎上，可使无明无向。只见宝针飞驰，将幡扎出一个口来，宝幡泄气一般，再难使用。吕恭大惊失色，转身欲逃，哪里还能动弹，闻得一声雷鸣，已经全无知觉。

    尚有凤纲，正行走间，忽团团白云裹住，心知不妙，遂喝一声：“哪个菩萨，在此作怪？”云中一声传来：“贫僧法号宝月光也。”凤纲说道：“原来是宝月光菩萨。”知难罢休，遂将凤翎箭祭起。此箭别有妙用，箭一射出，化为片片羽翎，漫天而去，避无可避。想来定可制敌，未料菩萨笑道：“犹月行空，清净无碍。譬明眼人，涉履诸险，离诸疑惧。”登时云中现一面盾，名曰月光盾，此盾非圆形，乃是半月形，可聚月光于盾上，旋旋转起，如同一圆，化柔万物。凤翎箭打在盾上，如石沉大海，草落森林。凤纲见宝箭无用，料知不敌，拔脚欲走，哪里得出，闻得一声雷鸣，霎时不省人事。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不言凤纲五人，皆陷界中，且说沈建五人入得右扇白门。毗婆尸佛见有人入内，摇动轮轴，五位菩萨各转轮毂。五人看来，又是一番景象。只见眼前，有两层世界。下一层，乃是天堂；上一层，乃是人间。天堂之地，处处崎岖，步步凶险，有菩萨打坐，两眼紧闭，面色忧苦。正是：

    六欲梵天，五戒十善；

    种有漏根，轮回难断。

    沈建等人行约数步，虽见景象破败，坎坷连绵，却是清香无比，沁人心脾。又见得上一层，人间之所，倒是百花盛开，金碧琉璃。然种田的穿了官袍，做工的干了买卖，当官的锄起了田，经商的卖起了力，旁门左道的游离各间，更有甚是，种田的当了官，更加贪得无厌；做工的经了商，压榨更胜从前；当官的做了农，使劲望田中撒药；经商的做了工，一个劲拿次充好；旁门左道的，变着法儿，争上喝下，为非作歹，真是人心不好，人间大乱。便是这般景象，人间之人，隔三岔五，把云头拨一拨，也不施雨，更不放阳，恶狠狠看着菩萨，齐道：“好歹今儿个你在下，我在上，也教你尝尝风雨不顺，天打雷劈个滋味。”敲一敲云头，人间则下压一分，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沈建五人见得此景，皆是叹道：“莫道受苦受难，若是有朝一日，此些人翻得身来，比那施苦者更甚。”话音未落，人间众人似听到言语，齐齐看来，又见得人间压下，天堂不存，天人相合为一，有朵朵黑云飘来，将五人各自分离。

    五人大惊，预感不妙，遂各祭其宝，沈建祭聚骨扇，陈长祭月牙铲，王真祭炼形锤，刘京祭玉泉尺，宫嵩祭曲阳剑。此些宝贝，各有所长，聚骨扇扇风抽骨，月牙铲锋利无比，炼形锤随意变化，玉泉尺势若千钧，曲阳剑曲直纵横，皆为各人洞府炼化所得。法宝祭在空中，穿云破雾，奇光异彩，然黑云缭绕，聚在身旁。五人正感疑惑，黑云之中，各蹿出一群人，正是人间众人。那官人抓沈建，商人抓陈长，工人抓王真，农人抓刘京，旁门左道，来抓宫嵩。个个龇牙咧嘴，凶神恶煞。沈建等人大惊，下意识闪避，然身受黑云缠缚，哪里得出，欲召法宝，却不见回，又见那五群人，抓住五人，各化为一个圈儿，将五人死死套住，不得动弹，此乃宝光、龙尊王、精进军、精进喜、宝火五位菩萨所为，那圈儿名曰五相合生圈，菩萨各执一圈，五圈相合，可套万物。沈建五人被拿住，闻得一声雷鸣，皆不省人事。

    十人陷于界内，玄都大法师在外，见得分明，叹道：“天人合一，两界相合，果真凶险，可惜众位道友，修行一身，毁于今日。”谓东方青帝青灵始老九炁天君：“天人合一，乃十位菩萨各驱轮毂，尸弃佛、毗婆尸佛各居上下，使天地倒转，人天相合，所使之法，名曰杀融，你且领人，先破此阵。杀融之法，威力甚大，须要小心。”青帝说道：“知道，领法牒。”观看四下，命萨守坚、许逊：“且随我入阵。”作歌出曰：

    上导九天和气，下引九泉流芳；

    养二仪以长存，护阴阳以永昌。

    佛图澄立于界外，见青帝头戴青精玉冠，身着九气青羽衣，驾苍龙，建鹑旗，领萨守坚、许逊破阵，遂报多宝：“东方青帝青灵始老九炁天君，入天人法界。”尸弃佛、毗婆尸佛在界内，听得分明，谓众菩萨：“东方青帝到来，此为五老之首，五气之源，不可大意。且说青帝入天人之门，见眼前景象，与凤纲沈建等人所见不同，已是人间天堂，合在一处，又见左面白云飘飘，右面黑云翻滚，不由叹道：“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此为自然之道，而非人力相合。灵山之人，却以为人心有分，一为真，二为妄。真心即真实，妄心即脱离，真心和天地万物，无二无别，乃是同一，当人停止妄心，回复真心，便是天人合一。故此界，须守得一个真，若生妄心，即让灵山之人乘虚而入，徒生束缚。”萨守坚、许逊回道：“天君所言极是。”

    说话间，忽左面金光四射，宝月光、现无愚、宝月、无垢、勇施五位菩萨现了真身，喝道：“你等入天人法界，当覆灭于此。”遂转动轮毂。话音未落，忽右面金光四射，宝光、龙尊王、精进军、精进喜、宝火菩萨五位菩萨现了真身，喝道：“你等入天人法界，当有死无生。”遂转动轮毂。闻得界中，一声雷鸣，左右天地，缓缓相合。青帝见得明白，说道：“此正是杀融之法。”萨守坚、许逊不解，问道：“何谓杀融之法？”青帝说道：“你等不见，历朝历代，国之更替，当经战事，破则立，不破则不立。故行杀伐，方得统一。立教亦是如此，教说者，对人也。人之不同，乃心不同。心不同，则思不同；思不同，则行不同；行不同，则教法难立。故大千世界，各成思想。而教说之道，是为求同，然人有千万玲珑心，何能求同。故若求同，必行杀戮，杀不同人心，去不同人身，求相同人心，而达身心同一，便是杀融之法。灵山之人，本在西方，封神之时，便以杀融之道，得三千红尘之客。今番欲来东土，故伎重施，欲传佛法，摆下这十法界，设下天人合一，究其根本，就是杀融也。”萨守坚、许逊闻言，恍然大悟，皆道：“天君一番言语，令我等茅塞顿开，若是杀融之法，如何破得来？”青帝说道：“你等且小心那黑白云朵，切莫被其粘住，否则术法难施，真身难脱。”遂命萨守坚守住左面，许逊守住右面，不使两方相合。

    萨守坚领命，守住左面，见朵朵白云飘来，欲裹其身，心知不妙，遂画一符，望云中一撒，那符生五气，继而一声雷鸣，五雷轰顶，将白云炸开。萨守坚以为此法得成，心中不免暗喜，未料白云复聚，缓缓飘来，缭绕四周。云中，见上方现一锤，正是勇施菩萨的火莲锤；又见下方现一图，乃无垢菩萨的尘方图。正前方，忽闪光亮，乃宝月菩萨使月光圆明镜。光亮之中，悄然射出一针，乃无愚菩萨的无明针。身后，宝月光菩萨亦不闲着，祭月光盾，使萨真人不得向后。五宝齐出，端得是奇光异彩，神通无量。眼见得便要遭殃，萨守坚一声喝来：“雕虫小技，焉能得逞。”祭起五明降鬼扇，那扇开五方，紫雷尽现，护住周身，使五宝不得近前，只在五方盘旋，相持不下。

    许逊领命，守住右面，见朵朵黑云飘来，欲裹其身，知其蹊跷，不敢大意，将一剑祭起，此剑古朴灵通，名曰斩蛟灵剑，指天天裂，指地地坼，指星辰则失度，指江河则逆流，万邪不敢当。许逊执剑，望黑云劈去，将黑云四分五裂，以为此法得成，心中暗喜，未料黑云复聚，缓缓飘来，缭绕四下。云中，宝光、龙尊王、精进军、精进喜、宝火五位菩萨各念其咒，许逊闻得似有吵闹之声，定睛一看，五方各现一群人，转瞬即至身前，龇牙咧嘴扑来，登时各化一圈，正是五相合生圈。许逊忙祭斩蛟灵剑，望宝圈打去，未料打在圈上，火星迸裂，圈儿无损，宝剑竟断为两截。许逊大惊，见宝圈来得甚急，即祭起太上灵宝净明链，此链一出，银光闪闪，环环而绕，护住其身，使合生圈不得近前，只在五方盘旋，相持不下。

    青帝见二人受困，又见左右两界缓缓相合，心知若合一处，势必危矣，不敢怠慢，遂上得前去，居于中央，将左手一抬，袖中一道青光闪现，火莲锤、尘方图、圆明镜、无明针、月光盾，皆落下来，勇施、无垢、宝月、无愚、宝月光菩萨大惊，不知袖中是何宝物，彼此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又见青帝将右手一抬，袖中一道绿光闪现，闻得叮叮当当之声，五相合生圈亦落了下来。宝光、龙尊王、精进军、精进喜、宝火菩萨也是大惊失色，齐道：“尝闻青帝，乃五老之首，如来演天人合一，双佛入界，青帝竟一人来至，绝非等闲，今见玄妙，果然不同也。我等皆不及，自当出界。”青帝也不阻拦，任由五人离轮而出。勇施、无垢、宝月、无愚、宝月光菩萨见之，自知难敌，亦离轮出界。

    萨守坚、许逊上前，拜谢青帝，说道：“天君所言甚是，那云儿确是蹊跷，若非天君相助，我二人定失陷于此。”青帝叹一口气，说道：“真心同一，妄心有二，你等尚须修行，以达至简至略，至精至微，浑然无极之境。出界之后，你二人还需游历人间，而至天道合一。”萨守坚、许逊各打稽首，说道：“天君教诲，弟子谨记心上。”青帝颌首，命二人：“可将轮毂断来。”萨守坚祭五明降鬼扇，扇一扇，尽现紫雷，轰断轮毂。许逊亦使太上灵宝净明链，银光闪动，打断轮毂。闻得一声巨响，天人界轮戛然而止。

    二人正要覆命，忽萨守坚只觉一道红光闪现，登时脖颈之上，尽受火焰；又觉一道蓝光闪现，瞬间腰腹之下，尽浸冰水。头顶处，悬一宝壶，上面一个口，下面一个口，上出火，下出水，霎时水火交融，缓缓合于胸间，萨守坚架不得受，随即眼前一花，堕入云中，如梦似幻，不知天人。许逊亦是如此，忽头顶处，现一宝钵，这钵通体浅绿，琉璃制成，既不收人，也不打人，只倒悬于上，撒一片绿光，许逊被钵光罩住，登时通体变绿，既不能动，也不得言，似入定一般。二人受困，登时各方轮毂又呈起转之象。

    青帝见来，打一稽首，说道：“道友既在此处，可现身说话。”言毕，见左面，尸弃佛现出身来，收了宝壶，口中唱道：

    起诸善法本是幻，造诸恶业亦是幻；

    身如聚沫心如风，幻出无根无实性。

    又见右面，毗婆尸佛现出身来，收了宝钵，口中唱道：

    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諸形象；

    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

    青帝见二佛，说道：“尝闻灵山六佛，尸弃佛，乃过去庄严千佛第二尊，又名作式，居于光相城，曾在分陀利树下，说法三会，度众二十五万。毗婆尸佛，乃过去庄严千佛第一尊，又名胜观，于波波罗树下成道，初会说法度众十六万八千人，次会说法度众十万人，三会说法度众八万人。今日得见二佛，果真大不相同。”二佛合掌，笑道：“天有五行，则有五行之帝，亦有五行之神。帝者，气之主宰；神者，气之流行。五方五老，五气之源，而青帝居首，尝闻青帝掌春，司生，那左袖青光，右袖绿光，有物生春华之能，想来应是青生木，春华鼎。恰此天人合一之界，亦有遁空去色之法，恰与道友见来。”青帝亦笑：“太上曾有言，尸弃去欲，有一壶，名曰最上壶，此壶放无明火，出清静水，可灭欲去身，又有毗婆尸佛八相成道，执毗尸钵，可放生绿之光，去阿赖耶识。今日倒是有幸，当可见识二宝。”遂将左袖一开，那青光随起，现出一木，正是青生木。又将右袖一开，那绿光随起，现出一鼎，正是春华鼎。

    二佛见青帝祭宝，不敢大意，尸弃佛将最上壶祭起，登时无明火、清净水交替而出，水火交融，直奔青帝。毗婆尸佛将毗尸钵祭起，那钵出绿光，照向青帝，欲去阿赖耶识。此二宝皆非凡之物，青帝亦不敢大意，念动咒语，但见青生木横于胸前，瞬间万木复苏，生根出芽，发叶结枝，眼前一片春色。那水火起一分，草木皆长一分，水火不得侵入。又有那春华鼎，悬于顶上，登时春光四射，从鼎中生一朵花来，那花盛开，有瓣瓣花叶散来，覆于毗尸钵之上，使钵光不得现。

    二佛见克制不得，齐道：“天人合一，成住坏空，可见来。”一个将最上壶放置头顶，水火悬于其身，一个将毗尸钵放置脚下，绿光萦绕其身。二佛齐道：“欲去我身，生灭天人。”霎时，左右两面法界缓缓相合，青帝将青生木祭起，横于两界之中，欲止合轮，哪里挡得住，闻得“啪嗒”一声，竟自断了。青帝大惊，又将春华鼎横于两界之中，鼎出春华，花现千朵，开于两界，却见得法轮滚滚，花纷纷落下。

    青帝知两界若合一处，万物生灭，复归混沌，遂喝一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即我，我即自然。”遂纵身一跃，入得宝鼎之中，霎时，其身结千叶，开万花，与宝鼎相融一处。青帝把手一指，生出一团青火，燃于鼎中。那两界相合，宝鼎受两面挤压，滋滋作响，少时，一声轰鸣，宝鼎炸裂，带起一连串惊雷。那雷好似春雷，连绵不绝，尸弃佛、毗婆尸佛所立处，亦被炸起，最上壶、毗尸钵炸得灰飞烟灭，中善轮、静妙轮即止，天人法界真幻扭曲，不成维象。天人之门时隐时现，继而坍塌。尸弃佛、毗婆尸佛各化莲花，望凌云渡去了。萨守坚、许逊现了身形，昏迷不醒，眼见得随界消失，忽风火蒲团现出，将二人卷出界，望罗浮山去了。然青帝身影，却是不见，未几，天人法界随之消散。

    佛图澄见破了天人法界，尸弃佛、毗婆尸佛离走，却不见东方青帝，大喜：“青帝身灭界中，乃天意也。”众人见青帝未出，心中大急，皆看向玄都大法师。玄都笑道：“冬去春来，万物复苏，青帝乃司春之神，不生不灭，不必担忧。”话音才落，忽一阵风至，见百花齐放，草木青青，又见一条苍龙腾起，苍龙背上，有一人，正是青帝。青帝见众人，打一稽首，说道：“今六凡四圣十法界，已破其六，尚有圣人之境，更加玄妙，众位须要小心，我且先往罗浮山去，恭候各驾。”众人见青帝无事，皆是大喜。

    玄都大法师上前，谓多宝如来：“今六凡已破，尚有四圣。常言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我只恐圣人起怒心，天地失本色，道友若肯回头，当是大善。”多宝如来说道：“十界轮已起，十法界已成，圣人不语，天地自在，你我亦无须多言。”玄都大法师问道：“既如此说来，你等哪位佛祖，入得界中？”多宝如来笑道：“四圣不比六凡，界中自有天地，转轮自转，法界自成，你只管命人入界便是。”玄都大法师暗思：“声闻法界，乃四圣首界，观音轮已入小乘，不知谁可入界。”

    正思忖，闻得一声：“九九道至成真日，三清四皇朝天节。”原是四御上得前来。勾陈、后土说道：“大法师不必忧烦，我二人可入法界。”玄都大法师大喜，说道：“二御亲入法界，我心无忧矣。”又道：“声闻法界，乃阿罗汉道，修阿罗汉果，得苦、集、灭、道四圣谛果。想来有大智慧者在界内，二御尚须小心。”二御笑道：“我等自有分寸。”遂打稽首，望声闻法界而来。不知二御如何破轮，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