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赤帝入阿修罗门 如来演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见本我,业力牵引任沉浮;莫道上善无限好,尚有恶趣是修罗。
且说惧留孙佛祭捆仙绳,来擒黄帝。黄帝知捆仙绳厉害,不敢大意,遂把太玄剑祭起,此剑乃九空之气,聚于太渊,炼化而成,天以不见为玄,地以不形为玄,人以心腹为玄,在天而渺不可见,在地而无形生形,在人而深不可测,故名太玄,为道家至宝。剑若祭起,有形无形,只在一念,难以捉摸,不可预料。捆仙绳正要拿黄帝,太玄剑忽现跟前,一剑斩下,将捆仙绳斩为两段。黄帝笑道:“捆仙绳见神捆神,见仙捆仙,可惜今日断来,不得再用。”惧留孙佛亦笑:“话不可说尽,势不可用尽,太玄剑虽是锋利,却难断仙绳,道友好生看来。”黄帝抬眼,那捆仙绳虽断为两截,却各有伸缩,化作两条,望黄帝捆来。黄帝倒也有些惊诧,遂一指,太玄剑东一剑,西一剑,将捆仙绳斩为数截。
惧留孙佛笑而不语,手指旋来,见数条仙绳而起,四面而来,太玄剑斩之不尽,断之不绝。黄帝赞道:“道友昔日修道夹龙山,捆仙绳乃飞云洞镇洞之宝,今日见来,果然精妙无穷。”惧留孙佛说道:“道友既识妙宝,当知难而退,莫作无用之功。”黄帝回道:“你虽有宝,我亦有宝,我见于你,你却未见我矣。”遂把手一抬,祭太虚扇,太虚乃万物资始,无形之气,其聚其散,变化随形。此扇为太虚凝化,扇一扇,万物归始,化为青气。只见太虚扇望捆仙绳扇去,见一团絪縕腾起,捆仙绳架不得一扇,登时灰飞烟灭。
惧留孙佛见捆仙绳毁坏,也不着恼,只道:“好扇,好扇,万物归元,尽在扇中。不知太虚之境,可化我太空之物。”遂祭出一件袈裟,名曰空袈裟。此物展开来,在半空悠悠转起,惧留孙佛纵身一跃,坐于袈裟之上,袈裟旋旋而下。登时四角散落星光,零零洒洒,渐成方圆,望黄帝罩下,若圆光结成,所罩之处,立成太空,尽化太无。黄帝见得景象,也不着慌,只把太虚扇拿在手中,待袈裟落圆,见星光渐合,把宝扇一扇,絪縕生起。一时间,太虚太空,两宝相对,一个是太虚化无,一个是方圆太空,登时袈裟抖落,宝扇折断。
法界内,血涂轮五方轰鸣,真幻折叠,竟生一股气旋,惧留孙佛跌落其中,黄帝亦吸入气旋。若不得出,二人将堕入虚空,本体难返。只见那惧留孙佛将手一探,望头上一抓,抓出一根火鬘,交于黄帝,各牵一头,说道:“今我等当齐力而出,否则虚空化无,本体不存。”黄帝称是,二人各化身光,随鬘而转,出了气旋。惧留孙佛也不言语,化一朵莲花,望凌云渡去了。畜生之门即刻垮塌,血涂轮从空中落下,六司现了身形,皆是根行大损,孔元五人更不消说,眼见得危在旦夕,忽风火蒲团现出,将众人卷出界,望罗浮山去了。黄帝出得畜生之门,那畜生法界随之消散。
佛图澄见破了畜生法界,惧留孙佛离走,中央黄帝出来,大呼:“气杀我也。”便要上前,葛洪喝道:“佛图澄,今虽破了下恶道,然十界才破其三,何必又动无明,乱了两教之约。”佛图澄无言以对,悻悻退下。众人见黄帝出来,皆上前相迎。玄都大法师叹道:“方才见阵,险之又险,若非你等齐力合心,不堪后想也。此番天君受损,我之过也。”黄帝说道:“惧留孙道友虽上灵山,却大道通明,今尚有三佛,未显真妙,众位切须小心。”玄都说道:“道友之言甚是,我等知晓,可先往罗浮山去。”黄帝辞别众人,驾黄龙而去。
玄都大法师上前,谓多宝如来:“畜生法界已破,十之去三,六凡去恶,道友若怜众生修行不易,当及早回头,莫待法轮尽破,十界不存,空留遗憾。”多宝如来说道:“道友破阵,徒令根行浅薄者入来,实非良善之举,既如此,何必多言。”遂谓毗舍浮佛:“可去界中,坐于无天轮中央,占据阵脚。”又命清净菩萨、清净施菩萨、娑留那菩萨、水天菩萨、坚德菩萨:“你等立宝轮五方,占据其毂,但见人来,即刻转动,齐发奥妙。”众人入界。多宝如来开阿修罗门,谓玄都大法师:“阿修罗门已开,但任道友入来。”玄都大法师看左右,暗思:“阿修罗界,乃上善首界,无天轮不知奥妙,还需先行试阵之人。”正思忖,空中飘然坠下五位道人。
众人相看,那五人:一人戴方山巾,穿百雀衣,眉红须赤,拿一对红青丸,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曲镜山随行洞孙博是也。”一人戴鱼尾冠,穿绛绡衣,明眉晧齿,彩瑞翩翩,拿一个水墨瓶,乃是一位道姑,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大治山千桑洞班孟是也。”一人戴两仪巾,穿洞玄袍,目澈身清,拿一把断节伞,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句曲山羽盖洞茅君是也。”一人戴冲天冠,穿八锦衣,面如傅粉,拿一个大肚壶,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丹景山花垂洞栾巴是也。”一人戴浩然巾,穿太上袍,拿一根九节杖,见众道人打个稽首,说道:“我乃马蹄山磨盘洞王遥是也。”五人齐道:“今奉太上之命,前来破界。”玄都大法师见五人,叹道:“天数已定,万物难逃。”又道:“五位道友,此界不比其它,好勇斗狠,似天非天,你等以身试阵,须打起精神,万分小心。”五人齐道:“老师且安心来,我等去也。”遂入阿修罗门。
且说佛图澄见五人,大呼:“玄都门下,何人见阵?”五人各报其名,佛图澄说道:“又着无名下士,前来破阵,你等且速归去,莫要枉丧其身,后悔莫及。”五人齐道:“知可为而为之,不为修行;知不可为而为之,方为大道。”遂入得门中。毗舍浮佛见有人入内,摇动轮轴,五位菩萨各转轮毂,霎时,宝轮现一片红光,红光之中,又有条条绿气,待红光退去,绿气消散,五人见来,原是一座山,遍地岩浆巨石,寸草不生,竖耳倾听,时而有鸣鼓吹角之声,时而有呼喊怒喝之声,时而有兵戈交击之声,正是:
修罗性暴,有福无权;
好勇斗狠,浮沉业牵。
五人望前行,忽至一片谷,五方皆是悬崖峭壁,未行数步,山石震动,岩浆喷发。那峭壁之上,各现一座高台,台上坐有菩萨。见东角上,那位菩萨,其身黄色,右手施护印,左手说法印,乃坚德菩萨;西角上,那位菩萨,其身白色,双手结说法印,乃水天菩萨;南角上,那位菩萨,其身白色,双手结定印,乃娑留那菩萨;北角上,那位菩萨,其身红黄色,双手结说法印,乃清净施菩萨;居中那位菩萨,其身黄色,右手触地印,左手定印,乃清净菩萨。
五位菩萨见道:“阿修罗,乃非天,因其有天人之福而无天人之德,似天人而非天人。此神果报最胜,邻次诸天,而非天也。在因之时,虽行五常,却怀忌慢之心,欲胜他故,所谓行下品十善,而感此道身,名阿修罗法界。阿修罗,又有胎、卵、湿、化四生。卵生者,身在鬼道,能以其威力,展现神通入空中;胎生者,身在人道,天道降德而遭贬坠;湿生者,身在畜生道,住于水穴口,朝游虚空,暮归水宿;化生者,身在天道,诞生谈起,以嗔、慢、疑为生因,次于诸天。你等入此界,纵是修行数载,却已犯修罗,当受诛来。”各转轮毂,又见那清净菩萨居中,拿出一旗,名曰五色无天旗,有蓝黄红白橙五色,祭在空中,五色旗各分一色,坚德菩萨拿蓝旗,水天菩萨拿黄旗,娑留那菩萨拿红旗,清净施菩萨拿白旗,清净菩萨拿橙色。
五位菩萨展旗,登时五方移位,其身顺时而转,自东往西,自南往北,那天不见天,地不见地,山不见山,人不见人,一片迷迷茫茫。孙博说道:“众位且须小心,此处定有蹊跷。”话音未落,忽见身前茅君站立不动,背影古怪,身形变化,不由上得前去,一拍肩头,问道:“道友可有不适?”那茅君一转头,哪里还是茅君,乃是一个怪人,见得模样,肩上生九头,九头各有千眼,其身九百九十手,身下八足,着实可怖。孙博喝道:“哪方妖物,如何到来。”那怪笑道:“你等根行浅薄之士,尚不识我,焉来破阵,且听好,我乃阿修罗王,毗摩质多罗,你今遇我,也是命中劫数。”遂摇动九头,欲取孙博,孙博也不着慌,只把红青丸拿起,取红丸照准怪人一扔,霎起火焰,只烧得怪人哇哇大叫,不多时昏倒地上,不省人事。按下不提。
且说茅君正行间,忽不见了众人,只栾巴在前,一动不动。茅君疑惑,上前问道:“道友如何不前?”栾巴转首,哪里还是栾巴,乃是一个怪人,见得模样,三面六臂,身青黑色,其六臂,第一手合掌,第二手各持火颇胝、水颇胝,第三手左持刀杖,右持金镒。茅君喝问:“你是哪里妖人,将我道友摄去何处?”那怪人笑道:“修罗不识,怎入修罗。我乃阿修罗王,婆稚是也。你若不见我,相安无事,今见得我面目,为你劫数。”遂持刀拿杖来打,茅君也不示弱,遂祭断节伞,那伞撑开旋起,有万道剑光射出,正中怪人其身,怪人应声倒下,未有声息。按下不提。
且说栾巴正行间,不经意望后一瞧,未见一人,望前见王遥,说道:“如何不见众人?”王遥不答,止住脚步,栾巴不解,又问:“道友如何不走?”王遥转首,哪里还是王遥,乃是一个怪人,上身赤裸,身呈赤色,双足岔开,前后生有四手。前两手,左手置胸前,右手置腹前;后两手,向上伸直,掌上置日月。栾巴惊问:“你是哪般怪物,王遥何在?”那怪人笑道:“修罗之地皆修罗,哪有怪物,你见所不见,便说是怪物,分明根行尚浅,你且听来,我为阿修罗王,罗侯是也。也是你命有劫难,今番遇我。”遂踏步上前,四手展开,来擒栾巴。栾巴也未多想,遂祭起大肚壶,那壶也是奇妙,有两个口儿,一个大,一个小,栾巴念动咒语,见大口一股酒香而出,罗侯不自觉入得壶中,又见小口喷出一团青气,罗侯随之出壶,变成小小一个人儿,醉倒地上,不省人事。按下不提。
且说王遥望前行,随班孟走,忽班孟停下脚步,呵呵直笑,王遥听得笑声不对劲,似换了个人一般,心中预感不祥,忙快步上前,见得班孟,大吃一惊,原来眼前之人早已不是班孟,乃是一女,极其美艳,倾国倾城,那眼眸一转,如送秋波,抿嘴一笑,如开春颜。王遥也是有道之士,不受魅惑,喝道:“你是何方妖女?如何在此?”那女子笑道:“连我也不认识,如何入得阿修罗门。你且听来,我乃阿修罗女,舍脂是也,可怜你修行不易,今日将丧于我手。”遂身如盘蛇,手现十指,望王遥抓来。王遥也不退缩,只将九节杖祭起,那杖有九节,其中八节,霎时柔软弯折,如同绳索,缚住舍脂,还有一节,乃是杖头,如同重锤,千钧砸下,正中舍脂面门,直砸得元神出窍,七孔流血,昏倒在地。按下不提。
且说班孟见一片迷蒙,众人不知去向,行数步,隐约见前方一人,似是孙博,一动不动,呆立原地,班孟心中疑惑,上前一拍其肩,问道:“道友不往前行,在此处作甚?”忽孙博肩头抖动,渐渐宽阔,又一声啸吼,如雷鸣一般,转过头来,哪里还是孙博,乃是一个怪人,其中赤色,面有忿色,肩宽臂长,右手执剑,左手握拳。班孟惊问:“你是何方妖人,在此作祟?”那怪人笑道:“你一介女流,见识浅薄,也是当然。你且听来,我乃阿修罗王,佉罗骞驮是也。你今遇我,也是不幸。”遂持剑望班孟打来。班孟忙退一步,祭水墨瓶,那瓶出水墨,登时一片乌黑,班孟隐在其中,佉罗骞驮左右张望,不见班孟身影,怎料班孟已绕其后,举瓶一砸,直砸得两眼发黑,昏死过去。
五人各显其能,将眼前修罗除去,不料正得逞时,孙博忽觉脑后有物砸来,登时两眼一黑,不省人事。茅君忽觉脚下起火,登时身陷火海,左右难出,烧得面目全非。栾巴忽觉背现金光,有破空之声,未及回首,已被万剑穿体。王遥忽觉身不由己,被收入一片混沌,再出来,已是醉生梦死。班孟忽觉身子一紧,似被缚住,未及反应,天灵被一物砸下,昏死过去。原来五人被五色所乱,受修罗蒙蔽,你打我来我打你,自相残害,往复循环,皆困于界内。
五人失陷,玄都大法师在外,见得分明,叹道:“此界非天非地,有福无德,可惜众位道友,一身修行,毁于一旦。”谓南方赤帝丹灵真老三炁天君:“方观阿修罗界,乃五位菩萨驱动无天轮毂,以五色旗召阿修罗王,毗舍浮佛居中调度,你且领人,先破此阵。修罗者,威力神通,无法无天,须要小心。”赤帝说道:“知道,领法牒。”环顾四下,命张道陵:“且随我入阵。”作歌出曰:
上导玄元灵化,下和三气陶镕;
令万物至永存,运天精之南夏。
佛图澄立于界外,见赤帝头戴赤精玉冠,身着三气丹羽飞衣,驾丹龙,建朱旗,领张道陵破阵,遂报多宝:“南方赤帝丹灵真老三炁天君,入阿修罗法界。”毗舍浮佛在界内,听得分明,谓众菩萨:“南方赤帝到来,不可大意。”且说赤帝入阿修罗门,见眼前景象,不由叹道:“修罗者,谓之天神,却无神德,倒似鬼蜮。谓之鬼蜮,却具神通。谓之为人,又有神鬼威恶,故非神、非鬼、非人也。”张道陵回道:“天君所言极是。”说话间,行至悬壁,见孙博五人痴痴迷迷,匍匐于地,痛苦万分。赤帝打一稽首,说道:“菩萨既在此处,何不现身相见。”话音才落,五位菩萨现了真身,合掌齐道:“你等到此阿修罗界,有来无回也。”遂转动轮毂,祭五色无天旗。赤帝谓张道陵:“眼见不为实,心见不为虚,你且去破来。”张道陵应命,踏步上前。
五位菩萨各展色旗,登时五方移位,其身相转,法界迷茫。张道陵正行间,忽见前方一道身影,仔细看来,原是孙博。闻孙博道:“天师且来助我。”张道陵乃大罗宫门人,正一法真,神妙无穷,如何看不透,只笑:“尝闻阿修罗易怒好斗,骁勇善战,不想今日见来,尽是些幻化迷惑之术,不为大妙。”言毕,那孙博变了脸色,现了毗摩质多罗本象,喝道:“张道陵,闻你尽得大罗宫真妙,今日且会你来。”遂把九头摇起,扑向张道陵。
张道陵也不着慌,只闭了双目,任由他来。也是奇哉,那毗摩质多罗扑至面前,竟透体而过,原是一个虚影。张道陵说道:“开眼有修罗,闭眼无修罗,万般幻象,终是虚妄,如何能近我身。”毗摩质多罗喝道:“张道陵,你切莫以为,道术高妙,便可恃强,且受来。”把口一张,口中现一红丸,吐出来,化为一团火焰,直奔张道陵。张道陵不以为意,尚道此火亦是虚幻,然火至身前,炙热无比,不由喝道:“此乃孙博之术,道家之法,修罗如何习得,其中定有蹊跷。”遂将三五斩邪雌雄剑祭起,宝剑也不朝前去,只飞向身后,见迷蒙之中,一人现出身形,正是坚德菩萨。
菩萨见宝剑飞来,即身形一转,不见踪影。张道陵凝神视来,又见婆稚阿修罗王。那婆稚撑开一伞,正是断节伞,宝伞旋起,万道剑光射来。张道陵将指一抬,雌雄剑挡住剑光,直奔婆稚身后,见有一菩萨,乃是水天菩萨。菩萨见宝剑飞来,亦身形一转,现了罗侯。那罗侯拿一个大肚壶儿,将大口对准张道陵。张道陵使奇门遁甲之术,绕至身后,祭宝剑,望罗侯刺下。罗侯霎时不见身影,只现了清净施菩萨身形。张道陵把手一指,宝剑顺势而去,只打菩萨。菩萨转一转身,佉罗骞驮即刻现出,拿出水墨瓶儿,望前一散,登时一片黑暗。张道陵随即闭目,感应四下,把宝剑祭起,现出万般锋利,黑暗即消,宝剑望佉罗骞驮刺下,佉罗骞驮遂隐了身形,转而见娑留那菩萨,张道陵也不多言,祭宝剑而去。菩萨遂退,现出舍脂夫人。
张道陵定住身来,笑道:“修罗转轮,无天无相,原来如此,且看我破来。”也不看舍脂夫人,只两手一合,那三五斩邪雌雄剑霎时刺去,舍脂夫人欲转身,张道陵喝道:“天地阴阳,雌雄分来。”登时,剑分两柄,雌剑打舍脂,雄剑望虚空一刺,正中清净菩萨,随即,四位菩萨各现身形。清净菩萨惊道:“道友好修为,竟识我无天之轮,五色之妙。”张道陵说道:“五色旗随轮而转,各显虚幻,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若是他人,定受蒙蔽。可惜我这宝剑,有雌雄之分,一定虚相,二定实相,教你宝轮难转,插翅难逃。今日你等五人,且受诛来。”遂将阳平治都功印祭起,那印升起,万道霞光,震天雷鸣,凌空打下,欲置五位菩萨于死地。
五位菩萨见张道陵祭宝印,齐道:“道友杀心已起,修罗已生,且早回头,方达彼岸。”遂各自展旗,五色合一,现出一相,乃大阿修罗王,一头四目,两足四臂,遍身珠宝,光芒万丈。只见大阿修罗王将四臂展开,托住宝印,使之不得下,又抬首放目,四目中,射出四道剑光,一道光将雌剑打落,一道光将雄剑打落,尚有两道光,直射张道陵。张道陵一瞧,那两道光,分明是雌雄宝剑,遂大惊,使奇门遁甲脱逃,未料宝剑随身而至,眼见张道陵即要遭殃,忽赤帝现了身形,把袖口一展,见一团红光散开,雌雄宝剑尚未近身,已化乌有。赤帝又望大阿修罗王一撒红光,登时大阿修罗王呜咽一声,化为浆水。五位菩萨手中五色无天旗红烟四起,再看来,宝旗已是千疮百孔,不复再用,遂大惊,不知赤帝有何神通,皆知不敌,齐声合道:“尝闻赤帝气玄无邪,乃熛怒之神,我等皆不及也,自当出界。”赤帝也不阻拦,任由五人离轮而出。
张道陵上前,拜谢赤帝,说道:“若非天君相助,我定失陷界中。”赤帝正色说道:“眼中修罗易驱,心中修罗难解。你方才所见,那大阿修罗相,并非真体,乃是你也。你斩妖除魔无数,杀气十足,殊不知,修罗暗生,平日听经讲道,尚可无事,然入得此界,见修罗如见自己,修罗由心而出,故有此难。出界之后,你尚需游历人间,积累功德,方可进益。”张道陵打一稽首,说道:“天君教诲,弟子谨记心上。”赤帝颌首,命张道陵:“可将轮毂断来。”张道陵祭雌雄剑,斩断轮毂,闻得一声巨响,阿修罗界轮戛然而止。张道陵正要覆命,忽平空现朵朵浮云,聚成一塔,轻飘飘落下,张道陵也见塔压来,抽身欲走,未料眼前一花,堕入云中,再见来,已在塔内,口不能言,身不得动。登时五方轮毂又呈起转之象。
赤帝见来,打一稽首,说道:“道友既在此处,可现身说话。”言毕,毗舍浮佛现出身来,收了宝塔,口中唱道:
假借四大以为身,心本无生因境有;
前境若无心亦无,罪福如幻起亦灭。
赤帝见毗舍浮佛,说道:“尝闻灵山有六佛,毗舍浮乃过去庄严千佛最后一尊,曾在娑树下,初会说法度化七万人,次会说法度化六万人,今日见来,果真妙不可言。”毗舍浮佛合掌,笑道:“五方五老,五行之气,先天之身,方才见道友破轮,那袖里红光,玄妙非同,有化无破灭之能,想来应是赤炎鞭,恰贫僧亦有浮生寂灭之法,恰与道友见来。”赤帝也笑:“昔日大罗宫听玄阐道,曾闻太上有言,灵山之上,有浮云塔,云遍一切,诸处现塔,旦入塔中,若一时三刻不得出,当随浮云,了却今生,即入来世。塔中更有一灯,名曰寂灭,任他大罗金仙,旦被灯照,影随灯走,灯在人在,灯灭人息,永不超生。一生一死,皆由道友心念。今日幸得来此,倒要见识一番。”遂将袖口一开,那红光随起,正是赤炎鞭,此鞭乃混沌初开,太阳烛照断一尾,落至南海之中,受万年炎火所化,鞭撒开来,望毗舍浮佛打去,只见红光四起,若被打上,毗舍浮佛纵有千万金身,亦将化为浆水。毗舍浮佛见得厉害,喝道:“赤炎化死,塔浮云生。”遂将浮云塔祭起,赤炎鞭打在塔上,岩浆滚滚而下,而宝塔却生朵朵白云,缠绕鞭上。霎时间,法界之内,一会炙热,一会寒冷。赤帝道一声:“死来。”毗舍浮佛亦道一声:“生来。”见两气交融,两宝相击,闻得一声轰鸣,宝塔坍塌,宝鞭断裂,皆毁于一旦。张道陵脱得身来,只是昏沉在地,不得起身。
毗舍浮佛见宝塔毁坏,喝道:“寂灭灯从未见世,今番道友见来,乃是造化。”遂一指,见浮云塔尖,升起一盏灯,那灯通体漆黑,无光无明,悬于半空。少时,灯火一闪,四方陡然黯淡,茫茫界内,只此处一点亮光。那灯火照住赤帝,赤帝只觉寸步难离,又见灯火闪烁,渐渐微弱。赤帝看自己,从脚而上,渐入黑暗,遂道一声:“你既有宝灯寂灭,我亦有神农鼎生,且看来。”把手一抬,现一方鼎,此鼎倒是别致,通体赤红,鼎口双耳,鼎下三足,鼎壁之上,有古藤盘绕。神农鼎祭在空中,登时一片红光,照亮法界,又有绿藤遍出,将毗舍浮佛左右缚住,不得动弹。
毗舍浮佛见势不妙,指一指寂灭灯,道一声:“死来。”赤帝亦指神农鼎,道一声:“生来。”宝灯入得鼎中,一红一黑,两光相合,又是惊天动地一声轰鸣,两宝瞬时炸裂。毗舍浮佛失了宝物,跌下轮来。再看赤帝,亦是失了本体之炁,根行大损。仙佛两败俱伤,忽阿修罗界天塌地陷,四方震动,阿修罗门时隐时现,少时坍塌下来。毗舍浮佛化一朵莲花,望凌云渡去了。无天轮落将下来,有无数修罗逃出,各入法界去了。张道陵在界中,无力起身,眼见得随界消失,忽风火蒲团现出,将其卷出界,望罗浮山去了。赤帝虽是大损,尚可行来,出得阿修罗门,那阿修罗法界随之消散。
佛图澄见破了阿修罗法界,毗舍浮佛离走,南方赤帝出来,大喝:“赤帝莫走,我来也。”葛洪喝道:“你等有约在先,你如何三番两次,不守信诺,欲来追赶。”佛图澄无奈退下。众人见赤帝出来,皆上前相迎。玄都大法师叹道:“方才见阵,天君生死相斗,实是凶险,此番大损,我之过也。”赤帝说道:“十界法轮,十之精妙,各有不同,众位须要小心。”玄都说道:“道友所言极是,我等知晓,可先往罗浮山去。”赤帝辞别众人,驾丹龙而去。
玄都大法师上前,谓多宝如来:“阿修罗法界已破,十之去四,上善去一,尚有天人法界,其中奥妙,道友可尽管使出,我等一一破来便是。”多宝如来说道:“无须一一而来。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天,本为人;人,即为天。天为大,人在天中;心无物,天在人中。而此天非彼天,天为佛也,若至修行,天人当合一也。”玄都大法师听得明白,说道:“道友此言,天法界,人法界乃是一界,二者可合为一。”多宝笑道:“然也。”遂谓尸弃佛:“可去人法界,坐于中善轮中央,占据阵脚。”谓毗婆尸佛:“可去天法界,坐于静妙轮中央,占据阵脚。”又命宝月光菩萨,现无愚菩萨,宝月菩萨,无垢菩萨,勇施菩萨:“你等立中善轮五方,即转轮毂,可见奥妙。”命宝光菩萨,龙尊王菩萨,精进军菩萨,精进喜菩萨,宝火菩萨:“你等立静妙轮五方,即转轮毂,可见奥妙。”众人入界,即刻转轮,霎时中善轮在下,静妙轮在上,各放光华。未几,两轮缓缓相转,融在一处,天人合一,有一门现出,与先前不同,此门乃是对扇,左扇为黑,右扇为白,左右紧闭,令人望而生畏。不知玄都大法师如何应对,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