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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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佳人

    笑笑僧和项北看去,几个短衣打扮的汉子,刚刚下马入内,一人将马交给小二将息,其他的都急急忙忙进到店内,有一人道:“小二,这里可有冷面或是馒头?”小二道:“只有大个馒头。”那汉子道:“一发每人整三个来,再上几碟凉菜,要快!”

    只听一人低低声音道:“不知现在安家堡的情况如何?”另一人轻轻道:“那叫白羽的老头已被安家抓了,据传是天阙派的!”项目勃然心动,静心倾听。

    前一人道:“这天阙派却是什么来历?怎的没听说过?”这人道:“天阙派人数稀少,功夫极俊,听说派中为人方直,但少出江湖,前代派中人至今不知所终,只有少数相关的高门大派与之交谊,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说到此处,面露得意之色。接着又道:“那白羽号称‘横行无忌’,这回却是栽了。”前一人道:“那个绝丽的姑娘又是怎么回事?”一提到“那个绝丽的姑娘”,几个人都屏气凝神,个个都直盯着说话人,看他如何回答。

    这人却故意喝了一口凉茶,慢慢吞下去,直将那几个急得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才道:“那个绝色美女是什么来历,我也不知。不过,她既是帮白羽的,说不定也是天阙派的人。”

    众人都微微叹气,不再说话,半晌才有人道:“那我们却是帮她,还是帮安家?”几人都没出声,终有一人拍了那人的头道:“你晕了不成,咱家素来与安家交好,还用问?!吃了尽快回去报信是正事。”几人匆忙狼吞虎咽一般离去。

    笑笑僧道:“这几人都是金家驻外的门人,眼看到了家门口,自是格外放纵。看来江湖上又有风波!”

    项北道:“大师,再下要先行告辞,赶往安家一趟!”笑笑僧道:“白羽是你师傅?”项北道:“正是。”笑笑僧道:“你可知安家底细?”安家为“川西四寨”之首,安、董、吴、曾四家由川发迹,势力已遍布周边各省,几乎已占据了西南一片,四家相互呼应,但有事及,四家联手,在云贵川一带无人敢惹,真不知师傅如何会惹了他们。当下点点头。

    笑笑僧道:“本欲与你同往,但不得已,此间事情一完,我自去安家找你。”项北道:“怎敢劳动大师。”笑笑僧道:“我欠长风兄弟一个人情,如能略略助到贤侄,也是了却心愿。只是我还有一事,不能立时与你同往。”项北道:“晚辈先谢过大师。”说到此处,再也停留不下,立时告辞。

    项北急速回到客栈,处理停当,纵身跃上自己的宝马良驹,往川东方向急驰,此地距川路程颇需时日,项北昼夜不停,穿州过县,这一日已入四川境内。项北入川之后更是须臾不敢停留,直奔地处天府的西南嘉州。

    这天尚早,项北刚刚入城,就听城中玩耍小孩童谣唱道:“安家堡,有异宝,一日早,不见了!谁拿啦?不知道。”项北拉住其中一个看去最机灵的问道:“这首歌很有趣,能不能再唱一遍给大哥哥听?”

    那小孩果又唱了一遍,项北道:“这是什么故事?却是听不明白。”

    那小孩道:“这是大人们说的,我们也不明白。叔叔们还说,那个姑娘不拿东西来赎人,就要将那偷东西的老头砍了!”项北一惊,道:“这个热闹却是要看看去,他们在哪里砍人?”这小孩道:“安家堡内。”项北道:“这安家堡在何处?”那小孩道:“就在凌云山脚。”

    项北起身道:“谢你指路。”从一旁摊贩手中买下一大把糖人糖龙递给他,这小孩子高兴非常,举起跑到伙伴中道:“一人一个!”小孩子们高兴得叫起来,争抢欢笑,项北微笑一闪而过,上马直奔凌云山而去。

    凌云山位于岷江、青衣江、渡河交汇处,景色优美宜人,安家堡据水傍险而建,全堡分成两城,中间隔以深壕,以吊桥相通,堡上设围堡走廊,一个半人高,可作为屏障,上又设瞭望台,可视到全堡和堡外每个方向的动静,真如一坐小小的城池。项北一袭便装混在堡外人群中,只觉气氛异常,又见安家堡守卫森严,便想趁着夜色再去一探究竟。

    当晚在一个酒店打尖,坐下不久,听得有三人进来,项北只觉周围喝酒聊天之人突然间都没了声息,仿有异事发生,项北还是未抬头,依然喝酒,如果真有什么发生,项北不想在抬头刹那失掉先机。

    一个妇人的声音:“要两间上房。”

    那掌柜半晌才答言道:“是,是!好的,好的!快,快,快去收拾两间上房!”

    项北心道:这掌柜语不成调,莫非这女子以刀剑相逼?!

    那掌柜又是讨好的语气:“可是,可是现在就上去歇息?还是,先吃点酒,酒菜?”

    一个动听的女子声音道:“先吃点东西也好。”

    掌柜总算可以正常说话了:“几位请上座。”

    直到三人在项北一旁的桌边坐下,项北才知道自己错了。

    坐下三人是两女一男,一对中年男女好似夫妻,气度已是不凡,而那年轻女子却秉稀世美貌,姿容绝丽,怪不得屋中之人都有异举,女子的美貌本就如同男子手中的利器,同样杀人于无形。

    这年轻女子一袭绿衣,衬着如云黑发,素净脸庞,深深幽幽的双眸宛如空谷碧潭,虽坐在闹市酒店之中也如仙子独处,不染尘世,此时一身绿衣,如同坐在一层淡绿烟雾之中,近在咫尺却仿佛看不真切。

    项北心中一动,这是否他们所说“绝色女子”?如果是的,那她与师傅之事应大有关联,故意慢慢喝酒吃菜,见这几人并不怎么说话,静静吃完简单的茶点菜蔬就上楼去了。项北过得一会也径自回房,到屋内换上夜行衣。项北的轻功早在六年前就已可以踏湖而过,此时更上层楼,人鬼不知地悄悄上到屋顶,暗自揣度了一下房间的大小距离和那三人所往方向,在屋顶一处停下,拽着百变索从上下来,到窗户上方时停住,倒挂金钟,将那窗纱割开一线,往里看去。

    却见那一对中年男女仿佛刚刚进来,对着屋内的绿衣女子行礼:“见过姑娘!”

    那绿衣女子摆手轻轻道:“不必多礼!可有什么消息?”那中年男子道:“白羽已中了安、董、吴、曾四家的成名绝技,要救出,只怕很难。”

    项北心中一沉,安、董、吴、曾四家的成名绝技,分别是四种与毒药齐发的功夫,安家“百步沉香”,中此招百步之内每行一步就困倦一分,直至心脉俱损,沉沉睡去,内力差的自是再也醒不过来,内力行家中此招也如同废人;董家“蓦然回首”,中此招者容颜俱毁,回首一刹已是不人不鬼,五官皆损,瞎聋哑嗅;吴家“快乐无边”,却是让人如疯如狂,大失常性,或杀人或自伤,最终疯颠而死;曾家“鹤发童颜”,中此招者如同老了三四十岁,鸡皮鹤发,形容枯槁,其骨骼酥脆,一碰就折,最终不治而亡。

    此四招一招就是致命,师傅居然被四家联手所伤,项北心中焦急已非寻常。略静心神:此四招都得与功夫相合,配之内力散出,至对方几大穴位,如对方不发觉或是发觉之后不能在一柱香时间内将药力逼出,才发毒。师傅深知这几家的手段,内力又非常人可比,应该还不至于一败涂地。心中稍安。

    只听那绿衣女子道:“如此,将东西送还了?”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喃喃发问。那妇人道:“姑娘,安家伤我们六条人命,如何能轻意放过?!”这女子道:“此次确是我轻动,未料那老贼竟会跑到江南我们的地盘上去!如不是路遇这位白前辈,现在受苦的只怕是我。就算将东西送回,也要救出他来才好。安家这仇,也是早晚要报。”

    中年男女显然大为赞同,中年男子又道:“我等先说送还东西,再见机行事。”绿衣女子道:“也好。定在何时?”男子道:“后天正午安家堡内。”

    绿衣女子道:“他们倒是心急!”又道:“后天正午前,他们几个可能赶到?”

    中年女子道:“得信后,已是日夜兼程,估计确也差不多。”

    中年男子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四家在此势力庞大,听闻河南金家等也派出人手往安家赶,姑娘还要多加小心。”

    那妇人道:“双九之约刚完,金肇康就来赶这趟浑水吗?惹了我们,下次双九之约只怕更有看头了。”

    绿衣女子道:“我想他不会来,至多不过是面上文章,派几个门人加加热闹。”接着又道:“可曾注意到今晚旁边那桌的年轻人?”

    那中年男子道:“看其形容年纪,倒很象这几日江湖盛传与笑笑僧携手的年轻人。”

    妇人也点头道:“满屋中人只有他见到姑娘没有异容,这种镇定,倒与江湖人描绘的很象。”绿衣女子脸色微变。项北暗道:以后更要加紧练功,不怕分心之际,处处与平常人一样才好。

    又听中年男子道:“如真是他,但不知这年轻人急急从河南赶来,却是敌是友?”

    绿衣女子突然道:“是了,这年轻人十有九分是天阙派的人。”

    两人都愕然道:“如何得知?!”

    那绿衣女子喃喃道:“‘六合’既出,‘八荒’不远。不知天阙派可还有人来呢?”

    中年女子道:“姑娘是说,那匹马就是闻名天下的‘六合’?!”又转而对那中年男子解释道:“姑娘和我先前回来的一次,不想惊动别人,从后面走的,看到马房里有一匹身有六块色毛的马。”

    ‘六合’与‘八荒’是一对宝马,江湖传闻都归神秘的天阙派所有。‘六合’纯白,但身上有六大块色毛,分布于头、颈、背、两侧以及马尾,或深棕浅棕、或深黑淡黄,此马乍一看如同下等杂马,但令人称奇的是这马白色处绝无其它毛色杂毛,而几块色斑处也绝无其它任一色的杂毛。而‘八荒’更奇,初看之下会以为是病马老马,此马身上有八处没毛覆盖,如同病马秃毛,老马将亡。

    中年男子道:“如此想来,这年轻人倒极有可能是天阙派的,天下派别中这等年纪有这样的功夫内力,又有这样一匹马,此时出现在此地,好象只有天阙派三个字可以解释。”

    项北听到此处不禁道:听来听去只道他们由江南来,自己的来路人家倒是一清二楚了。江南来的,江南者,是哪一家?江南哪一家有此绝色女子?

    又听那绿衣女子道:“可有飞鸽传书?”那中年男女对视一眼,并不答话,这绿衣女子又道:“看来是有了?!”那中年女子只得从怀中取出一信递与这姑娘,绿衣女子看完不禁脸色微变,中年男子道:“如不能三日内了了此事,要想瞒只怕是瞒不住啦。”

    这绿衣女子道:“跟安家说,改在后天晚上在安家堡互为交换。”

    妇人道:“姑娘这两天可是想去蛾眉山一趟?”

    绿衣女子点头道:“只是不知师傅是否肯见我?”

    那妇人接着道:“也不知见了之后这个忙究竟会不会帮?”

    绿衣女子听她如此说,淡然苦笑:“我也正是担心这个。眼见家中的传书,这几天再不回去,又如何交待?但此役如没有师傅出面,断难保救人后全身而退。”

    中年男子道:“家中四大高手都不敢轻动,一来怕家中有事,二来怕惹家中生疑,赶来的几个功夫虽不错,但安家人多势众,姑娘还是去蛾眉山一趟为好。”

    妇人也道:“来与不来,自看她老人家,但姑娘既在这里有事,去看望也好求助也好,总要知会她老人家,不然,若是以后得知了,倒显得我们没礼数了。”

    绿衣女子踌躇道:“可是师傅知道了,只怕家中迟早也会知道。”

    中年男女相视一笑:“或早或晚总是要知道的,只是平安过了这一局,或早或晚却都好说啦。”

    绿衣女子点头道:“如此,我明天就上山。”又道:“家师未必会相助,我看,倒还有一个法子。”那中年男子微笑道:“我们明天自去找那年轻人探探口风。”

    绿衣女子微笑道:“江城子真是心如明镜。”

    一句“江城子”项北总算知道来路:江南“落花落”的双将“江城子夫妇”,年轻时曾因夫妻争执,妻子一怒之下在宁海出家,作丈夫的心头大悔,旧情难忘,但傲气不减,辗转托人劝说未成,自己干脆就在妻子出家的尼姑奄外建了个“独身寺”,自己剃了光头,找了身僧衣,就算是“出家”了。此等出家遭到尼姑奄内尼姑们的全体反对,要将他哄走,妻子不走他自是不走,最后尼姑们将他妻子哄了出来,这“和尚”丈夫才将妻子领回,一时在江湖上传为笑谈。

    项北想到此处不禁微笑,但看此时两人情状怎想到年轻时竟是如此呢?又不禁疑惑道:看来这绿衣女子在“落花落”帮中的地位甚高,她是谁?“落花落”帮主只有一位公子,未曾听说有地位高过双将的年轻人?还是一位女子?

    见“江城子”夫妇已经告退出门,项北边想边回到屋顶,悄悄从原路返回,还未及从屋顶下来,就已惊觉自己屋中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