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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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白云空悠悠

    两人稳稳落在地上,还是双掌相对,金肇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万想不到,在大有胜算的情况下,会突然被贺双华逼到以死相拼,不禁心中恼怒,更为眼前的局面惊心,又不得不努力集中心思对掌。

    贺双华嘴角一丝微笑:拼却一死,却又如何?心中却是苦笑:只望本年、浪儿、馨儿在夫人的照顾下都能成材成人,好好立起贺家门户。这边贺双华夫人见此,却想叫丈夫的名字,又怕反而分了他的心神,只能掩面瞠目。贺浪站在夫人身旁,手中牵着贺馨儿。那边金柯宇一张总是带着笑意的俊美脸庞,此刻也是如冰似霜。

    金肇康的额上已渗出层层细密汗珠,而贺双华一张憔悴的脸上此刻更无人色。

    笑笑僧心中焦急:这样下去,纵使不双亡也是一死一废,却如何是好?向众人望去,江湖好手虽多,但若论内力多与金贺两位相差无几,而我一人之力却无法将他两人分开。

    二人比到此处,已势成水火,又如朽木积高塔,化解之时更是大为凶险,若有差池岂不是雪上加霜?

    项北看到此处,见笑笑僧模样,知他找一个协力之人,心道:看来他的功夫远在师公之下。又见金贺二人嘴唇都已青白,便悄悄走出:“大师,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笑笑僧转头一看,见这风采出众的大刀青年,暗道:后辈多有人杰,但他这年纪如何能帮我?正疑惑间,项北微笑着看了看仍在一旁桌上摆着的那颗纽扣,笑笑僧心中大喜道:莫不是此人就是故人之后?再看项北,星眸朗目,魁梧身形已是衣带当风,颇有故人之风,眼中一热,便道:好!“百步纳尘”到得近前,抬手想要扣脉一试——万一项北不是故人之后,且未有这等本事,岂不是害死这两人?

    不料项北微笑着,略略抬手,左手闪过,右手却反握住了笑笑僧,这一下轻轻巧巧,不露痕迹,正是天阙派“小佛手”中的“拂花手”,这一招实出于笑笑僧意料,一时竟无反应,惊诧之下,不禁大喜过望:“快,贤侄,我们携手。”

    两边观者听之愕然,笑笑僧的年纪当项北的爷爷也未尝不可,如何成了“贤侄”?这个不知哪来的小子,如何有这等本事可与笑笑僧携手,化解眼前的危局?

    却听金柯宇立时道:“多谢武大师救家父!”

    此言一出,明是感谢笑笑僧其实就是表明了不让项北来解金肇康之危,信不过项北的本事,也信不过他是贺家的朋友。笑笑僧只得苦笑了一下,项北听了也不答言,与笑笑僧一起向前,却听背后贺馨儿道:“大哥哥,不管你是谁,能不能救,我都谢谢你!”项北听此声音也禁不住回头冲她微微一笑:“小妹妹,你放心。”

    与笑笑僧到得近前,两人仿有默契,十步之距,突然发力,到得近前,项北与笑笑僧一掌相抵,一掌分撑住金贺两人后心,四人仿若荷花坐,突的,项北与笑笑僧两掌分开,道声:“且住!”两人掌风引得金贺二人向后,两人从中相击,各持一人,跃起半人多高才徐徐后退。

    笑笑僧与项北一老一少,一人僧衣飘洒一人大刀斜跨,俱是飘飘洒洒。项北携贺双华下落,看他面容神色知他重伤之下又经此一拼,元气重创,一边下落之时一边就悄悄输送真气至他后心,落下之后,故意比笑笑僧要慢一步,那边金肇康已谢过武文东,项北见笑笑僧转向这边走来,才悄悄住手。

    贺双华得项北真气输入,面神稍和,尚能支撑,笑笑僧道:“贺庄主,如何?”贺双华道:“在下不碍事,多谢武大师和这位少侠相救。”

    金肇康听他还能朗声答话,不禁心道:这匹夫!莫不是我小嘘了他?!

    贺双华深知刚才项北悄悄相助,转过身来,并欲施礼,项北急忙扶住,低低声道:“贺庄主不必如此。”贺夫人、贺浪和贺馨儿也都围聚过来,项北见此,与几位略一施礼,悄悄而退。

    却听金肇康道:“这位小兄弟留步!这位小兄弟是哪里的朋友?”项北初见方园时,金肇康就问过,此时见他功夫过人,内力与笑笑僧相持,更就疑惑,又想他是贺家的朋友,更是格外关注。

    项北和笑笑僧联手,也算救了金肇康一次,不听他言谢,却直问来处,项北回头,微微施礼,并不答言。笑笑僧道:“此次金贺两家之约却是战平。”又看看金贺两位庄主道:“两位意下何如?”

    金肇康冷冷道:“贺庄主以命相拼,今日战平已是万幸!”

    贺双华道:“本年输得莫名其妙,浪儿又差点命损暗器,我只得舍去身家性命一搏。想来金庄主还欠我贺家和诸位朋友一个交待,这两枚钢针却是何人所发?”

    人群中众人喧哗。

    史玲珑悄悄从人群中走出,拉一拉项北的衣袖:“我们走。”

    项北只听笑笑僧道:“相信金庄主会给大家一个交待。比试已结,……”

    项北被史玲珑拉扯着,只得也使出轻功相随,不然拖拖拉拉太难看,武文东声音远去。两人出得门外,上了马车,史玲珑便道:“快走!”那车夫急驱良驹,相伴的几辆马车也依次跟好。项北道:“出了什么事?”史玲珑道:“没有啦,只是开心,就想快马疾驰。”

    项北道:“打了平手,你也胜出吗?”

    史玲珑道:“正是。我虽是买贺家胜,但那是外面功夫,注头外的庄家,全是买平局,这回我们玉宇琼阁却是大胜。王家初入此道,怎知这些障眼法?只怕此时,他们也不知自己输了多少,回去查账才明白呢!”

    却听马车外有人道:“史大姑娘,将我贤侄留下!”却是笑笑僧的声音。

    史玲珑揭开车帘看去,武文东自乘一马追来。

    史玲珑笑道:“武大师,你的贤侄姓什么叫什么?”

    笑笑僧一怔,一时竟也答不上来。史玲珑道:“原来这里并无你的贤侄,大师自赶路要紧,何必拦着我一个姑娘家?!”

    笑笑僧一个和尚,驾马追史玲珑的马车好象却有不妥,但又不想错过项北,只得急道:“他是你的朋友?”

    史玲珑道:“当然。我和他一起进的方园,当然也要一起走啦。”

    项北正要说话,史玲珑已将车帘放下,并道:“对不住了大师,我有事要先走了,留几个朋友陪您可好?”车夫听到此话,手中加紧,良驹急速窜出,再看笑笑僧却被史玲珑后的三辆马车团团围住,另三辆还是照旧跟着史玲珑。

    只听笑笑僧哈哈笑道:“史家高手林立,但却如何扣得住我贤侄?贤侄,我二人合力解金贺之困,就凭此等机缘,也应共饮一杯,贤侄以为如何?”话语伴着朗朗笑声用真气送出,史玲珑马车奔驰虽快,车内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项北被这几句话豪情打动,跃然而出:“武大师说得极是!”两人俱是哈哈大笑,各自向对方奔去,瞬间就携手一处,共向西南方向而去。

    史玲珑急得直拍车窗,项北远远道:“史姑娘,在下别过,后会有期!”史玲珑知情无法,只得道:“记得你存在我这里的镖银!要用时来取便是!”

    项北与笑笑僧两人奔出好远,方才驻足,项北看周围渐渐热闹,只听武文东笑道:“这时方园另一面啦,再过去有几间茶馆,我们去坐坐如何?”然后轻轻道:“你可是天阙派弟子?可是姓项?”

    项北道:“晚辈天阙派弟子项北。”笑笑僧大喜道:“那项长风是你什么人?”项北道:“项长风?晚辈不识。”笑笑僧大为惊讶:“你不知?教授你功夫的却是哪一位?”项北道:“两位师傅,一位师公。”

    笑笑僧道:“他们当中可有人姓项?”项北摇摇头,又道:“我师公名讳天啸,是否姓项,我也不知。”项北小时曾在师公笛子上看到“天啸”字样,曾一边摸着刻纹一边问过师公:“师公,这是你的名字吗?”师公微笑点头,自此项北便记下来。

    又听笑笑僧道:“那你的父母亲人何在?”项北黯然道:“晚辈年幼时双亲就已故去了。晚辈由两位师傅和师公带大。”

    笑笑僧长叹一声,半晌无语。突然转身,双掌变柔,身形却是极快,双掌推出如同长河奔流,正是天阙派大佛手中的一式“白云空悠悠”。

    项北见其蕴义怅惘,不禁也半晌才道:“大师如何会这招‘白云空悠悠’?”

    笑笑僧道:“当年曾见贵派项长风使过此招,长风兄弟的气概功夫让人心折。不想今日还是不知所踪。我使的也不知对是不对?”

    项北道:“我也曾见师公使过此招,与大师的蕴义很是相合,俱是无限怅惘。”

    笑笑僧道:“刚才一时心动,让贤侄见笑啦。”又道:“看来你师公并非长风兄弟,我刚想也许长风兄弟另有一个名字也未可知,但是,”停了停又道:“想当年长风兄弟使此招,虽是让人惆怅的招诣,却使得喷薄宏大,‘白云空悠悠’在他成就的是‘天地之大,我心悠悠,浩然正气,自存天地’,自有一股渺于天地的气势。远不是我这般小家子气。”

    项北听他如此说,对这位前辈充满好奇,又觉也不竟是如此,便道:“此招本意倒是故人难觅,惆怅难舒,项长风前辈心无此境,却使出另一种恢宏来,也是可佩可敬。”

    笑笑僧看着项北道:“你从未听说过他?你的模样倒是越看越是象他。我敢问一句,贤侄的双亲是何时何地故去的?”项北不语:自小师傅告之双亲亡故,他也曾问过,但两人都说不知,项北又去问过师公,师公却神情大异,项北见此情景不禁后悔发问,于是急忙退出。

    却见师公整整一天都在使大刀,风格远不似平常,直到明月挂天,也未言片语。此后项北便再也没有问过。师傅师娘待他更是如同亲生。

    此时听笑笑僧问起,项北半晌才摇了摇头。

    说话间已到一间茶馆前,两人信步走入,要了一壶茶,笑笑僧仿佛自言自语:“象他这样的人,知道的不多,但只要是知道的,又如何能忘?!”又道:“贤侄,老僧此次来河南,却是还有一件事,”刚说到此处就听茶室内有人喧哗道:“小二!小二!快些!只要几壶凉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