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碑与白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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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阴云,南宫地下 2/ ?

    凌乱的,无法称之为话语的汉字从陈天明口中吐出,一个宫女带着他一路狂奔,在熊熊燃烧的宫殿旁躲避骑士们的搜寻,两个人的呼吸激烈到随时会断掉,可他们不能停下,因为停下就会失去性命。

    “阿、阿柴、我们到了么?哥哥他没事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殿下...但是你哥哥把你托付给我了,我们要找到完颜,他会带着我们去那个地方。您累了么?累了我们就休息,没,没事的,不要害怕,有我在您的身边呢。”

    她的个子并不高,只是高孩子一个头而已,年纪也是葱葱郁郁的十六岁,可是握住陈天明的手是那么用力,像是一个庇护了亲弟弟十一年的大姐姐一样安心。

    柴白云难得的抛下了平日那双象征着储秀宫大官女威风的五福捧寿鞋,换上了成年男子的大鞋,却因为不适应鞋而跑的跌跌撞撞,最开始的几段路她就把膝盖磕的青紫乌黑,她走的恼怒起来干脆就把碍事的紧腿裤子给撕开,好让她迈腿的尺寸更大些。

    那一天的火是那么的大,大到足以冲天灭世,大殿燃烧的朱木化作炽热的火龙,一明一灭之间吞噬了他的视线。在那一年不过十一岁的陈天明看来,这个世界就只有整个南宫方圆十里的大小,而星历1198年,他的整个世界都毁灭了。

    他紧紧回握住了柴白云的手,嘴里不停地叫唤着阿柴、阿柴。阿柴无奈起来便只好一遍一遍地弯下腰安抚他,轻轻拍着他的小脑袋,用手指拂去他眼角的泪滴。

    如果这是在大夔南宫的平日里,让人撞见一个宫女敢对五皇子这么不敬,是会被砍头的。

    但是柴白云才来不在乎,因为是天明把当时流浪在路边的她捡回了皇宫,指着要她进宫内做贴身的宫女,所以她这条命都是五皇子给的,五皇子喜欢向她撒娇,她就宠着,他喜欢喊她阿柴而不是皇帝钦赐的御名,她就笑着接受。

    她经常会回想那一天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瞬间...大夔历1154年,北上司南地区旱灾,她随着家人出乡逃灾,在路上被重男轻女的养父卖给了人家打算活活吃掉。她找了机会一个人溜掉才免于一死。可是一个才11岁的小女孩,哪懂在易子而食的那个灾荒年代活下去呢?

    那是个雨天,阴霾的雨天,天仿佛都要塌下去了那样,带着残忍和不屑的诺大恶意降临在她佝偻干枯的瘦弱身体上,她躺在发臭的臭水沟里仰望天空,已经被饥饿折磨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是目光呆呆的仰望天空,像是穷人仰望高高在上的华贵皇宫。

    于是她真的看到了堂皇富丽的皇家马轿,那是长亮帝外出巡游北上的马车,坐在里面的人无一例外的面色红润皮肤皙白,柴白云是那么的羡慕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啊,他们可以吃饱饭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可是才十一岁的她就要死在路边的臭水沟里了,没有什么理由,没有什么原因,就是简简单单的要死掉了,因为命运,因为平凡。

    她张大了嘴,啊啊恩恩地发出简单的咬字音节,手伸向那节华贵的车厢。

    求救的声音是那么微弱,微弱到足以被她身旁捶打大地的雨滴淹没。

    她忽然间哭了,嚎啕大哭,像个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小哑巴。柴白云在出生以来就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她带着弟弟妹妹们一家一家的乞讨,忍受着继父继母的白眼,直到逃荒后一路上都没有埋怨过,只是就着一股狠劲低头走路,可是等到她终于支撑不住向什么人求助了,才发现她的声音是那么微弱。

    原来向整个世界求救,是那么愚蠢的事情啊,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躺在臭水沟里的柴白云看着身边一波又一波人跑过,或是溅起积水在她发黑的脸庞,或是用空白的目光地注视她一秒,再迅速的挪开。

    “....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她终于哭出来了,是那么痛快地哭出来了,再也不用压抑着什么,只是顺着自己的本心,在那场冰冷的大雨中忘我的揉着眼睛大哭。

    这个世界很大,这个世界很漂亮。但是没有人愿意爱她,愿意多看她一眼。

    忽然间,雨不再下了,一具打开的油布伞盖住了她的身体,雨滴不再疼痛地打在身上,年仅十一的柴白云缓缓睁开红肿的双眼,在止不住的抽噎里和一个漆黑的,亮晶晶的眸子对视。

    “你好啊,你的阿爹阿妈呢?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么?”

    柴白云呆住了,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开口讲过话了,语言模块几乎都快丧失了。

    “咦...听不懂么?你是,小哑巴?”

    他用可爱的表情做了一副也许在他认为是“无法讲话”的表情,指了指她。

    柴白云呆了呆,努力摇头。

    “嗯,没事,没事。哑巴也没有关系。这样吧,你来我的身边,做我的家人,我就给你一切你想要的,让你活下去。”

    她无法理解这忽如其来的许诺,只是呆呆的长大嘴巴,让眼泪滴进发臭的口腔。

    “大家都叫我五皇子,他们说可以让我选一些女孩作为宫女陪我长大....你愿意陪着我长大么?我们可以一起玩捉迷藏,放风筝,或者是逃跑到城里买甜糯糯的年糕。”

    他伸出了手,分明那天的空气是那么冰冷刺骨让人发抖,那双干净的小手却暖和地让人想哭。

    “好,那你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人了,没人能欺负你,你叫什么名字?”

    “柴……柴白云。”

    “我喜欢你的名字!那我就叫你阿柴,好不好?”

    他拿年幼的身体背起了比他大一倍的女孩身体,虽然体格要大,却出奇的瘦小,陈天明毫不费力的把她背到了车厢里。居然都没有大人阻拦他们,直到很后面柴白云才明白,整辆北上的马车并不是为了天明下车才停下的,仅仅只是路堵住了,他才能下车捡人。所以在那场大雨滂沱里,才没有大人来拦他们,根本没有人在乎这个五皇子。

    就和她一样啊,没有人在乎这个黑色眸子亮晶晶的孩子。

    在拥挤的单人车厢里,他用一切能擦拭的布料清理她脏兮兮的身体,甚至是他华贵的衣服,尊贵的龙袍。

    他细心的一遍一遍擦着积淤的小黑脸,直到这两个孩子都和对方一样脏兮兮的,才笑着停下来。

    柴白云自出生起才来没有被那么小心翼翼地对待过,对方擦拭她脸庞的动作轻盈地像是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琉璃,分明那个时候的她脏的像是个在泥潭里打滚过的瘦弱猴子。

    她又哭了,哭的身体都在颤抖,那是在高兴终于遇见了一个爱她的人,哪怕仅仅只是一份随意施舍给她的爱,是个可以被他分享出去很多次的爱。

    那就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了,身居高位的五皇子毫无理由地救了一个脏兮兮的濒死女孩,在北上巡游的时间点里。

    两个都没人在乎的孩子从此抱在了一起,分享着共同的体温而活。

    视线从恍惚中的回忆回到现在,柴白云大口大口喘着气,她吸入了过多的灰烟,肺里咳的血都要出来了,但是她仍然在鼓励着手旁的天明,眼神才来没那么明亮过。

    “天明乖啊,天明不怕,阿柴在呢。你会活下去的,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都爱着你呐,你要为了那些爱你的人活下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还没遇到你喜欢的姑娘不是么?上次进宫来择婚的公主们你都不喜欢啊,她们分明都是很明艳很有教养的大小姐啊,可你总是臭着脸摇头,看的我在角落里偷偷窃笑。”

    她居然真的笑了出来,在这个可能下一秒就会死掉的时间点,那么开心那么质朴的笑了出来。

    “那是...那是因为...”

    “嗯?因为什么呢?”

    “如果我要是成婚的话,阿柴就不能留在我身边了吧?那样阿柴会受欺负的。我们说好过的啊,要一直在一起的...”

    如同预料到一样,柴白云猜到了这个孩子的几寸心思,还是和以前一样被皇宫高墙保护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邪念。

    “谢谢您,殿下。那要是...要是阿柴有一天,想要和喜欢的男子结婚,离开您呢?”

    陈天明呆住了,他大概才来没想过这样的事,一时间小脸上浮现出各色表情,阴毒、埋怨、彷徨、这些表情提前十几年来到了孩子的脸上,可是最终他只是紧紧拽住了柴白云的衣袖,眼睛里泛满不舍。

    “可,可是,阿柴是我捡来的人....”

    “是啊,殿下。可是阿柴想要幸福,殿下能给我幸福么?”

    “我...我不知道...”

    她不再言语,安静地注视着小皇子,用手抚摸着他的头顶。她的手不像同龄的女孩子一样细腻白嫩,手心是如同砂石般的粗糙质感,因为她在十一岁之前的日子尝遍了无数苦难。

    “算了,想不懂的事情再怎么想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她再度牵起陈天明的手,在转角后鼓起勇气,踏出狂奔的第一步。

    陈天明从未那么迷茫地注视过柴白云,她不是属于他的东西么?为什么忽然间她的背影看起来灰那么遥远?遥远到他想不透阿柴的心思。

    遮挡视线的白纱布被点燃了,像是蝴蝶,把阿柴的背影照的那么透亮,也像是翩翩起舞的火蝶。

    “主殿的大门早就被攻破了吧,也不知道完颜那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我们得快一点了殿下,否则我们都得死。”

    她跑起来的速度一点都不像其他的宫女那样,步伐缓慢笨拙,因为她是个没有裹过小脚的粗俗女人,她本就不是深闺大院家中的千金啊,所以她跑起来的时候像一头茁壮的小马,那么地轻盈那么地迅捷,可以救出她在乎的人。

    “呼...哈...阿柴,阿柴慢一点,我跟不上了,哈,”

    陈天明不是习武的料,出生的那天大夔皇室御用的大夫就摇头说这个孩子活不过四岁,天生的心律不齐,只要一剧烈运动就有口吐鲜血的可能。

    但是没关系,没有关系,她柴白云可以跑啊!她那双没有裹过的大脚就是为了今天准备的。陈天明惊讶地看着柴白云转过身来,把他轻而易举的背在身后,用手环住他,轻轻调整好位置双目对视。

    他有些吃惊,不知道何时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纤细瘦弱的小女孩了,动不动就会无助地哭出来,今天的柴白云坚强的像是一块璞玉,闪闪发光。

    “您准备好了么?我们去找您的哥哥。”

    “嗯!”

    少女开始了她人生中最勇往直前地一段奔跑,想来,她的一生其实一直都在没有目的地向前走去,直到她遇到了陈天明。

    她的内心第一次有了足以支撑她做出一切选择的理由,而此刻那个理由就在她的背后。

    “殿下啊,其实我有个愿望,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就会告诉您。您会帮我实现的,对么?您说过您会给予一切我想要的啊。”

    她转过头去,神色平静地注视惶恐的小皇子。

    陈天明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害怕阿柴的愿望是离开他的,所以紧紧闭着嘴巴摇头。

    还是意料中的动作。柴白云笑了笑,丝毫不在意。

    一个身穿梭子甲的年轻人忽然出现了,她大惊着将背后庇护过去,目光凶恶地盯着对方。

    “咦,咦?柴白云?”

    她愣住了,警惕从双眼里放松下去,叹了口气。

    “岚水生你死去哪了?你知不知道西方人空降的铁甲胄先一步冲进五皇子的房间了?你知不知道光那一个失约的罪责就够你死几百遍了?”

    柴白云忽然间暴躁了起来,大口责骂面前那个满脸血污的年轻人,责骂他的失职。

    “抱歉抱歉,但是长亮陛下突然把大门打开了,我们禁卫军乱成了一团,光是恢复秩序都花了很多时间。”

    “皇上他...把大门打开了?”

    “是啊,他觉得已经输了,与其拖延一些时间苟且求生,不如早一点结束,对谁都好。”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总之,皇上现在派我来找你们了,我们需要快一点!驻门的禁卫军部队已经被皇上遣散了,回到城内掩护灾民离开,现在的皇宫已经是一座空城了,而进入『舒云殿』的道路我也是第一次,所以要快一点!”

    两个都很疲劳的年轻人对视一眼,重重点头,迅速起身朝着小道奔去,他们的身后钱塘郡的城墙被火炮炸上了天,在空中化作纷纷扬扬的土块散落,百姓的哀嚎声犹如潮水,淹没了陈天明的五官,他被吓的在柴白云的背后瑟瑟发抖。

    可是奇怪的,天空中降下了一丝渺小的雨丝,轻轻拂去了陈天明的一点点恐惧。

    “下雨了么...居然在这个时候...”

    两个人沉默了一瞬间,不安的预感掠过心头。

    “等等...『舒云殿』是在地下么?如果下雨了,那么积水会不会把许多年都没打开过的大门堵住?”

    “诶?”

    厚重的积雨云盖住了他们的惊呆了的表情,陈天明在她的背后看着忽然间漫天大作的暴雨,愣愣地念出了典故。

    “天要落雨、娘要嫁人....”

    啪!

    亚当的思绪断然被打断了,完颜老先生重重的放下茶杯,极不雅观地跑到窗口吐出一口老痰,满脸的涨红。

    “反正结局是,小君他被塞入了南宫地牢里的冰棺,睡了一场八十年的大觉,直到最近才苏醒。其他人的结局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逃离钱塘郡,撇清关系过逍遥日子去了吧,毕竟阿勒斯清算后事时的手可是很狠的。”

    “这就没了?”

    “不然你还想听啥,我也不是事情的第一见证人,这些都是小君讲给我听的,当时事发的时候,我本来都思来想去好几天,下定决心随着长亮陛下一起去死了,谁知道那个逼养的一剑把老子敲晕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逃离钱塘的游船上了!他妈的亏老子那几年尽心尽力地每天帮他处理政务解决奏折!”

    完颜老先生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起来,满嘴的污言秽语,想来这才是他年轻时候真正的样子,而不是现在彬彬有礼的老人形象。

    就这样么?那个年代里,那些影子都消融在了随着火光与大雨冲突的历史中,少年少女们都在奔跑,为了活下去而奔跑,在灭世般的战争中东躲西藏...

    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他的目光有些缥缈,那些事太真实了,从完颜老先生的嘴里讲出来,他好像也能看到那场冲天的火光,还有那对互相扶持的男孩女孩。

    红茶的味道真的很浓,在口腔里久久不能散去,苦涩的让他皱眉。

    “原来天明说的话是真的啊。”

    “...您知道就好,天明他已经失去了很多,其实不管是我,还是长亮,都只是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复兴国家基业这种大事,是轮不到他那样孱弱的孩子去做的。”

    完颜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室外正在盛开的桂花树。

    “可是他变了。醒来之后的陈天明像是变了一个人,我好像能看见他哥哥的侧影...我过了很久才发觉一个事实。”

    “是什么?”

    “他们...是亲兄弟啊。一个能勇敢赴死的君王,怎么会有一个无能懦弱的弟弟呢?”

    一双手覆上了二人的肩头,那双手坚硬到他无法拒绝,亚当几乎是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身后传来了山一般无法躲避的压力,他几乎就要拔剑向身后砍去。

    “客卿,下午好。我吓到你了么,抱歉。听你们二位相谈甚欢,实在没忍住偷听了一会。”

    一阵风吹来,把他及腰的深黑长发吹到了亚当的视线旁,他才意识到是谁来了。

    陈天明还是那副淡淡的微笑表情,亲和平静,但是黑色的瞳仁深处什么都看不见,像是一滩死了很多年的死水。

    这就是君王的气质么?亚当一点也不怀疑,确实如同完颜所说的,这样的人才能扛起那般大业的旗帜。

    “其实完颜说错了一点...我是没法像哥哥一样那么勇敢的,我没法牺牲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啊。如果我是哥哥的话,三弟四弟被吊死的时候,我是无论如何都会拔刀砍了那帮大臣的,不会顾及家业国业。”

    他的目光寂静,说话的音调相当平静,只是在阐述一个没有起伏的事实。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了...所以,我觉得,像哥哥一样勇敢起来,也不是不可以的事。”

    “嗯。”

    “我哥哥希望我过平凡的日子,当年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希望我活下去...可他们都太自私了,都只顾着自己的想法,才来没有人顾及过我真正的想法啊,所以他们都那么愚蠢的死去了,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意义的活了下来。”

    “您的...想法?”

    陈天明放下了二人肩头上停留的手,用力呼吸一口气。

    他的眼里有火焰燃烧起来,巨大的,无法被视线的渴望将他的眸子点亮了,如同八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也许那场大火始终都没有熄灭过,一直都在他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烧到他的心壳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在他们死之前我的愿望是让他们活下去。现在的愿望,您愿意听么?”

    亚当退步了,他有些畏惧听到对方的话了。那些话里藏着的欲望是什么东西都无法熄灭的,那些欲望要么带着他步步高升,要么带着他死在中途,头颅被挂起在城墙正门上。

    这可能是一艘贼船,带着他万劫不复...但是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

    “您说。”

    他凝视着亚当的双眼,异样的光芒从他的眼底闪过,有秋日里温暖的日光照在他的发顶,说出的话却仿佛让人万劫不复的恶毒咒语,让亚当的身体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星历1178年,秋末,钱塘郡。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陈天明凝视着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桂花鱼,眼神迷茫,轻轻握紧了绣髦衣角处的一抹暗红。

    “阿柴...你说,我做的会是正确的事么?”

    他扭过头去,注视着窗外的温馨景色,完颜才恍惚间发觉这个孩子又变回了那个孱弱的五皇子,他的肩膀是那么狭窄,一举一动间都需要向人寻求帮助。

    陈天明又忽然转过身了,和完颜双眼直视。

    奇怪,咦?

    为什么那样的身体里,却会有着和他哥哥一样君临天下的威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