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青浦山
蒋夏梦做了火车,又坐客车,到了青浦山,咳嗽便又重了。
“蒋姑娘,你到了?”徐东仙带着徐朵,早早就站在青浦客栈门口等。
徐朵认识蒋夏梦,伸着短短的、莲藕一般的胳膊,“姐姐、姐姐”的叫着。
蒋夏梦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心里一阵犯酸,眨了眨眼,忍住了眼里的泪。
她还是没有办法释怀,徐朵的父母的死。就算徐东仙自始至终没有怪过她,但这件事还是在她心里打了结。
她缓了缓,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讪笑道:“徐半仙,你带着徐朵,我们怎么做事?”
徐东仙明知这是她在转移情绪,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你放心吧,这客栈的老板是我旧识,我们上山,徐朵就交给他们照顾。”
蒋夏梦点点头,她想抱抱徐朵,却又一阵咳嗽,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滴泪,滑落在衣襟,化作一朵透明的花。
“徐半仙,这次事情结束,我还有一件私人的事情,有求于你,你要先答应我。”
徐东仙看着蒋夏梦,不过几日不见,她怎么比自己还憔悴。两个人不打不相识,经历了多少生与死,就算蒋夏梦不认,他也早就在心底里,认下了她这个妹妹!遂想也不想,就应声答应了。
青浦客栈的老板叫秦子龙,媳妇淑娟。
早年间,徐东仙走南闯北,来到了青浦客栈。
那时候,淑娟被异病缠身,整日里见不得光。
一到夜晚,就更甚。
淑娟那时刚和秦子龙成婚,感情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傍晚两人上山约会,秦子龙一时雄性激素分泌旺盛,简而言之就是精虫上脑,两人就做了不可描述之事。
淑娟一开始还很配合,过了一会,秦子龙就发现淑娟异常兴奋,从来没有过的化被动为主动。
秦子龙只当她是换了环境,才会如此。
直到回到家中,秦子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淑娟深夜里起身,对镜梳妆,面色惨白、长鬓入眉,眉高如墨,红唇溢出。
看到一旁颤抖的秦子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呸”的啐了一句,就不停的碎碎念着:朝秦暮楚、薄情寡义!
秦子龙请了方圆百里的大夫来医治,全部都无济于事。于是,托人请了徐东仙。
简单的说淑娟不过是被附近一个早年间枉死的魂魄,附身。
任何一种“附身,”都需要一个契机。
一种是一个人身体孱弱,阳衰阴盛;一种是一个人长期处于心情抑郁寡欢,闷闷不乐;还有一种就是天生八字的原因。
淑娟这种情况的,就另当别论了。
淑娟的病症说简单也简单,说棘手也确实有点麻烦。
因为,秦子龙找到徐东仙的时候,淑娟的症状,已有三月有余。
徐东仙只好找到附身女主的坟墓,到附近一打听,原来又是一个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
早年间,青浦山下曾住着一对母女。
女儿白霜儿,生得俊俏。
附近适龄男子无不心生爱慕。
但这白霜偏偏就看中了一个穷书生,那书生不仅仅一个穷字了得,接连进京赶考了三年,皆落榜而归。
人生本就戏剧化,那书生犹如范进中举一般,因为接连的落榜,竟然就疯癫了。
可怜白霜衣带渐宽终不悔,不离不弃的照料着,又过了不到三年,书生痊愈了。
白霜劝解他,最后再赴考一次。
这次赴考成功,她就等着做状元妻,这次赴考不成功,两人就一生一世一双人过着平淡的乡野生活。
结果,如你所料。
书生中了榜眼,在朝为官。娶了宰相的女儿。
这一切,白霜还是通过邻村的村民口中得知。
而彼时的白霜,早已经有孕七月,九死一生生下了那孩子,人就撒手人寰。
唯一的老母亲带着外孙,整日靠着村民的接济过活。
外孙三岁时,那书生派人将儿子接走了,从此了无音信。
剩下白霜唯一的老母,去世三天后才被左邻右舍的村民发现,一张草席寥寥草事。
蒋夏梦:“所以,那白霜才一直因为怨恨而无法投胎?”
徐东仙:“时过境迁了,怨恨是有,可是更多的是不甘!”
“?”
“我当时听闻附近村民讲完,久久不能平静。试问,这天底下怎么就这么多负心汉,着时给男人丢脸!”
“徐半仙,你日后成婚,我一定包个大大的喜包给你。因为你一定是个好丈夫。”
徐东仙呵呵一笑,继续说:“我找到附身的白霜,本意打算让她放下。可是,那份不甘心已经历经了百年,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的。
白霜说,她已经不怨也不恨了。怨只怨自己,认人不清,遇人不淑。白白让生她、养她的老母亲丢了性命。”
“所以,你最后到底是怎么化解这份恩怨的?”
徐东仙表情神秘,“你猜?”
“……”
“她,最后投胎去了!”
“所以,你……不会干预了她投胎,去了那个书生家?”
“干预了。不过,我也告诉了白霜,我们俩做的这件事,无异于是孤注一掷。成功了,她能够如愿。失败了,她很可能魂飞魄散。”
“所以,这样的结果,你不认为你们是运气使然,反而是冥冥中注定。”
“我的确是这样想的。那书生虽然薄情寡义,但是在朝为官的时候,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白霜投胎的时候,他已经再次转身为人。”
“你还查了他的三生录?”
徐东仙沉默不语,蒋夏梦只当他是默认了。
因为淑娟被附身的久了,所以身体的本质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精神状况不佳,不能久站。
徐东仙不仅师从道家,对于中医也颇有研究,这也是他当初一心想要远走他乡学道的原因。
本想中医、道家两项相合,自己就能够给妻子更好的生活,还能够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只是,造化弄人。
淑娟吃了徐东仙开的药方,又将养了数月,如今身体已经无恙。徐东仙又嘱咐秦子龙,夫妻之事,万不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否则会被怨灵趁虚而入。
蒋夏梦忽然想起那碗孟婆汤,忽然觉得自己从前,着实莽撞了!
一阵咳嗽,蒋夏梦想起往事,头就有些发胀。
从前,她觉得那碗孟婆汤,洗尽了铅华,让相爱的两个人天人永隔,不能团聚。
人间的喜怒哀乐愁,相爱、相恨,甚至爱而不得。相聚而又别离的种种情意,怎么可能就在那一碗汤中。
如今看来,不仅仅是自己莽撞了,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世间的万事万物,皆有轮回和定数,就像那书生,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那冤家一般的女儿,是自己百世以前,欠下的孽障。可是,该他承担的,无论历经多少世,他都躲不掉。
一碗汤,让所有的故事重新开始。
这次的事情是那五家古董爱好者家属找到徐东仙,所以佣金丰厚自是不必说。
但往往佣金越丰厚,事情越难办!
徐东仙和夏梦,天不亮就已经上了青浦山。
青浦山的天气早晚温差很大,蒋夏梦穿了厚厚的长毛呢外套,还是觉得有些冷。
两人来到山上,五人离世的地方。
这五人是青浦山镇有名的古董爱好者,家中收藏的古董更是不计其数。
平日里,五个人惺惺相惜,相约喝个茶、逗个鸟,爬个山。遇到有争论收藏品,几个人也聚在一起鉴定一番。
这次是相约一起爬个山,野宿一夜。
一共五人,两顶帐篷,也就是说其中一顶帐篷中要住下三个人。
根据现场的血迹和留下的印记来看。
第一顶帐篷住着薛家和翟家的老爷。
这两人是在睡梦中而亡,没有任何挣扎的印记,看上去完全是自然死亡。
警察局的法医也鉴定两人皆是心脏骤停,导致身亡。
第二顶帐篷原本应该是三个人,可是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在帐篷。
张家的老爷在距离帐篷的西边三百米处。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趴在地面,嘴里塞满了泥土。
吕家老爷则是在半山腰被发现,整个人没了一只眼球,五脏六腑也都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掏了个空。
方家老爷是在土里被找到的,如果不是出动了官家的军犬,恐怕一时半会都寻不到。
五家人之所以坚持找到徐东仙的原因,不仅是五个人死状惨烈,更是因为,整个现场,一滴血迹都没有。
夏梦:“连魂魄都感受不到?
徐东仙:“到底是什么,能够有这么大的灵力,直接将灵魂一并毁灭?”
“你说,这魂魄是被杀,还是被吞?”蒋夏梦站在山上,看着吕家老爷死后的那棵树。
徐半仙皱眉,他也是刚刚才发现,那棵树竟然连根一起,枯萎了。
它四周的树还都绿着。
“你的意思是,出现了能量巨大的异灵,吞掉了他们的魂魄?”
“且还不止一个!”
“!”徐半仙闻言震惊了。
“现场连一滴血都没有,看上去几个人毫无挣扎。可是,当天一定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挣扎。异灵和异灵,异灵和人!”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敌人的未知,才是整件事情毫无头绪的根源。
蒋夏梦回到两顶帐篷的位置,尸体已经被抬回去,暂且搁置在警局。
但是,两顶帐篷仍在还在原地。
第一顶帐篷内没有血迹,没有挣扎的痕迹,两个人睡过的地方,也没有异灵留下的任何线索。
第二顶帐篷内,根本没有三个人睡过的痕迹。
“看来暂时是毫无线索。”徐东仙掀开帐篷,要去身后查看。
“等等!”蒋夏梦叫住他,声音低沉:“你看!”
徐东仙俯下身查看,将地上的泥土用手指捻了捻,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里的泥土松懈,像是有人挖开过一般,而且……这泥土的味道,显然更清新!”
蒋夏梦点点头,唇边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看来,就要遇见老朋友了!”
徐东仙满腹疑问,但是也未做多问。
她知道将夏梦身上有秘密,换句话说,她这样拼了命的到处找这样的异事,还不为钱财。
定是曾经发生过什么,让她心上有结。
她说,遇见老朋友了。相信,她想做的事,或者要找的人应该出现了吧!
徐东仙:“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还是不要大意了!”
蒋夏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