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地方去的滋味就是时间过得很慢，杨聊冬打开手机在附近找了个共享自习室。

    这种自习室像是避难所，专门收容失业后不想在家待着的难民，杨聊冬虽然没有失业，但心里的空缺感不亚于丢了工作，他在开放区找了个位置安放自己。

    这时，媳妇来了一条信息，如果公司不忙让他晚上早点回家，这让他感到了一点温暖，也不用再去考虑晚上几点离开自习室了。

    他打开电脑，并不知道该做什么，这里人并不少，但是很安静，本来就无所事事的他又不敢制造声音，一身不自在使他煎熬。

    自习室里的一挂红色给他下了定身咒，这是一个年轻女孩，从丝袜平底鞋能猜出躲在桌子后边的是短裙，松垮的毛衣沿着锁骨套在身上遮掩不住她瘦弱的身材，一头红发随意地卷曲缠绕让她在这里很难不被发现。

    杨聊冬收回目光，他意识到身体已经安静下来，靠着惯性适应，他打开网页随便地浏览着。

    中午自习室走了一些人，熬了一上午，他准备找个吸烟区舒坦舒坦。

    来的时候没注意，自习室对面是个幼儿园，透过贴满卡通图案和宣传海报的玻璃门看进去，小朋友们正在组织开饭。财务状况不稳定的杨聊冬一直没要小孩，这让人到中年的他在外人看来是个异类，但他不要小孩还有个原因，除了繁衍后代这个生物本能他没找到任何能说服自己的理由，难道大家都做的事就要去照着做？自己这代都顾不上，还谈什么传宗接代呢？

    楼层里找不到吸烟区就去安全通道强行开火，推开楼道门，红发女孩站在里面，她一手夹着烟送入口中，另一只手托着拿烟手的胳膊肘。

    离近看，女孩红发下的脸显得更加白皙，深陷的眼窝嵌着不忍被惊扰的眸子，橘红的嘴唇像是头发这颗大树掉下的一片叶，不偏不斜地落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

    她站着看起来比想象的高，裹着大一号的半长外套，像一件男款的盔甲穿在女兵身上。

    “你也是求职期间吗？”红发女孩开口说话，“你是做什么行业的？”

    “互联网。今天没去上班。”杨聊冬不善于跟陌生异性交流。

    “你也是做互联网的！具体做什么的呀？”女孩忘了抽烟。

    “程序员，项目组Leader。”杨聊冬不忘炫耀，“你是产品还是运营？”

    “测试，不过刚做没多久。”女孩抽了口把烟头扔在地上。

    失业的人遇到失业的同行可以同病相怜，遇到没失业的同行便多了一点就业希望，不过这种希望多半是没有机会的，并非卖白面的看不上卖石灰的，而是大家都愿意内推大神，大神又不缺工作，推普通水平的反而会显得自己没水平。

    女孩自称米娜，希望杨聊冬有合适工作可以帮忙介绍，但他并未保存女孩联系方式。

    他准备返回自习室，女孩跟在后边，自习室门口站着一个小朋友正在往里看，他走过去想把小孩送回对面，刚蹲下跟男童打招呼，小脸转过来一笑把他送入Runtime，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那个红发女孩。

    对面出现的还是那个小孩，只是没了衣服，杨聊冬想不出这样一个光溜溜的小子能有什么杀伤力？

    米娜抓着他的胳膊，惊恐地问：“是不是地震了？咱们被压在地下了？”

    “你现在被压着吗？”又要跟一个小白解释莫名其妙的事让他有负担。

    “那？？？”

    “你先站我身后，自己注意安全，一会告诉你。”

    这光溜溜的小家伙代号“失业童子”，专搞没工作的，产研测不分家，只要底层判定威胁值过高就被定为消灭目标，威胁值的算法没人清楚，自习室里的人不知道被霍霍几个了，米娜很幸运遇到了杨聊冬。

    童子双手做出手印在原地快速旋转，待停下时浑身贴满了白色符咒，杨聊冬见状喊了一句：“小江，你他妈在哪？”

    他裤兜射出淡蓝光，小江从手机里冒了出来，这次是两对翅膀的淡蓝天使，翅膀中间不是人型而是一个大眼睛，四翅震动挡在前面，几根淡蓝羽毛缓缓向地面飘落。

    大眼睛从前转到了后看着杨聊冬和米娜眨了几下问：“这女孩是？你好……我是小江……”

    童子一张符咒甩出，打在小江翅膀上，过了一会这只翅膀开始麻痹，三只翅膀很难维持平衡，小江坠落。

    杨聊冬凑近一看，打印字体清晰可见，符咒竟然是一张离职证明！

    他用手机放出人间大炮与童子周旋，童子闪避处都会留下一个分身，瞬间出现一片童子大军。

    不行就跑吧！他踢了踢扑腾在地上的翅膀，小江停止挣扎启动逃跑程序，很遗憾，这次没能成功……

    人间大炮被一堆小孩打得团团转，铁球和电锯左右开弓……

    杨聊冬打开手机终端，给人间大炮接口填弹，大炮举起炮管射向天空。

    彭！的一声，半空开始下糖果雨，彩带撒花充满童真童趣的欢乐氛围。

    满地小孩哄抢满地糖果，没人再理会人间大炮……

    小江再试一次！杨聊冬趁机命令小江尝试逃跑，这次成功了。

    门口的小孩被老师叫了回去，杨聊冬取回个人物品拉着米娜一起离开了自习室。

    他叮嘱米娜以后别再来这个自习室，二人换了个地方开始讲故事听故事。

    年轻女孩对奇幻的事情比较容易吸收，她很愿意相信杨聊冬，对自己的奇遇既兴奋又欢喜，这也让杨聊冬没费什么劲。

    说兴奋了就抽烟，渴了就买水，两人聊了一下午，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买了多少杯水。

    时间差不多了，添加好友就此告别，杨聊冬开始往家走。

    回到家里，他没有看到热腾腾的晚餐，只有沙发上媳妇冰冷的脸。

    “我们离婚吧。”媳妇面无表情言语坚定。

    离婚，他这辈子都没有考虑过的事儿，放在以前，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媳妇开心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可现在，他累了，太多事情靠解释是说不清的，能解释清的都是有人愿意相信，这就好比你永远无法追到不喜欢你的人，能追到手的都是人家对你也有意思。

    一周后，杨聊冬离婚了，在事业面临危机的时候，家庭也遭到重创，不，是彻底摧毁。

    失去的太多，未来便会消失，没了希望，也就没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