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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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国王的新衣

    云端于黑夜中砸中尘埃,在睡梦的影子中拉来白昼,海风呼过,海浪翻涌,尝试扑向太阳。

    时间把太阳推向历史,这次的袭击并不卑鄙。树叶缝隙间是晨光顺着蓝色的涂层顺流而下,伴随着鸟啼又进了一个新的一天。

    “几点了?”

    “早上九点。”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工作。”

    “总比去街上贴罚单单轻松,最近的命案变少了,不该干的我们也要干。”

    一男一女在林间小路走着,闲聊时没有发现自己踩过了几枚陌生的鞋印。

    凯琳摩挲着手,被海风吹来的沙子让她很不舒服:“失所那群人为什么反帝一次那么坚决?”

    “各有各的道理,复辟帝制肯定会有人反对……”

    “但法律已经不再至上了,对吗?安迪?”

    “你个混蛋,你在说什么?管住你的舌头!”安迪低声吼道。

    “放轻松,这里没有其他人,我明白叛国罪的下场不好受。”

    “哦,好吧,都有点条件反射了。抱歉。”安迪注视着凯琳煤炭般的眼眸。

    “统帝总会死的,到时候抢他位置的人多的是,轻则出现叛乱,重则国家分裂。”

    凯琳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有两把,都不属于十几米开外的海边别墅——史蒂芬·肯明恩的居所——两名接到报案的实习警察。如此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这样就死掉呢?但还是命令装模作样的来简单检查一遍。

    “算了算了,统帝到底是什么模样,我们这群土鳖说没法想象的。阀公财门不一定生下来就是人渣败类,还可能是野生动物的新品种。”

    两人走到了别墅门前,但还是滔滔不绝的继续讲着:“说的有道理,满腹经纶的马屁精,一副仙风道骨只在意人情世故。”

    礼貌地敲了敲门,气氛僵住了几秒,无人应答。

    敲门声再次响起,别墅里没有任何声音,两个警察面面相觑。

    房门毫无征兆的打开,把门口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走出来的是两个带着白色哭脸面具的人,所有的头发都塞进了包头帽。

    凯琳想说什么,却被其中的一个男人捷足先登:“记住,你们没有见过我们。他邀请你们进去可以喝点早茶,我为你们准备好了。屋子的主人需要休息,他一宿没睡了。祝你们好运,再见。”

    两个人以得体的脚步离开。

    海边别墅的附近没什么人烟,倒也应了屋主喜欢的清净。你在这里制作炸弹没有门禁的都允许不会有任何人听到。

    如果不是按公行事两个警察也进不来,政府特许,门口系统自动解锁。

    安迪微微一笑。

    “先生,明白。这里的喧嚣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声音在带着些许恐惧,他一直陪在凯琳的身边。

    安迪摁摁门把手,门开了。

    壁炉里还燃烧着火焰,微小的火星子因为气压而上升,这座房子就像胃里长着尖牙的变异野兽,一个外星人制造的有机体。

    房间里没什么特殊的东西,顶多也是也放满了有钱人的奢靡物品,各种高档家具或者古董藏品一应俱全。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冷清得怪异,仿佛一只怪物会硬生生把他们的舌头扯出来,不过他们并不在意这种隐隐绰绰的危险。

    回望了门外的柚木台阶,锁孔上没有钥匙,锁芯乖巧得一成不变。

    “红外线探测器为什么关了?”

    凯琳直直盯着门的一个小角落。

    “可能是因为防止入室盗窃,又或者是防止刺杀之类的,少管那么多了,把茶拿上就走人。”

    壁炉在批里啪啦地叫着,旁边是一个中等大小的方木餐桌,桌子上有两只杯子,桌子中央摆着一个木质的雕刻玫瑰,做工十分精致,同样插在一个木质的笔筒里。

    “大人物真是捉摸不透,就像我弟弟的精神科医生。”安迪在房间里巡视一圈,不敢走出客厅一步,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子弹从黑暗里射出来。

    凯琳甩了甩衣服上的沙子,腥咸的海风让他想起了跟随父亲海上出钓差点被溺死的经历。

    房间里给人的诡异比惊悚小说还要身临其境。

    “一切都井井有条,在客厅里喝完茶就走吧,我感觉屋主的性格有些古怪。”

    两人走到桌子两旁坐下,座椅很舒服,客厅里的留声机仍在歌唱,椅子就像藤条之类的东西编起来的,经过工业的加工,最后出厂,售卖。

    客厅空荡荡的,四处都是屋主生活的痕迹,细致入微的散布到每一寸空气中——扶手椅上的大棉袄——地毯上的报纸——厨房的门口有一张棋盘,其中的棋子洒落一地,一只黑色从中间似乎是硬生生掰断的“卒”离两人最近,离棋盘最远。

    客厅尽头是可以俯瞰海湾的落地窗,日子并不晴朗,从屋内看海面像是灰色的。

    还有两扇关闭的百叶窗。

    两个人不敢碰。

    清甜的茶水入喉,像是从东亚进口来的,苦涩中带着微甜,让人并不好评价它的味道,茶水喝下味道仍然能在口腔中停留许久。

    警报声突然打断了两人的饮茶,不知在哪里发出巨大而尖锐的惊叫。

    凯琳手中的杯子一颤,差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让杯子从手中滑落。

    惹人心烦的警报声令聋子都想快点离开这里,警报声仿佛要震破两人的耳膜。

    “好像是地下车库传来的声音!”安迪扯着嗓门大喊。

    “拿好你的枪,很不对劲!”

    两人轻轻放下茶杯,拿着手枪一步步往房间内探索,警报声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杀机。

    地下室的钢门虚掩着,走下楼梯便是车库。

    安迪一脚用力踹开钢门,钢门碰撞在墙壁上发出阵阵响声,他们离警报声的来源更近了,钢门的动静似乎让地下室更为热闹了。

    车库里是一辆四驱车——危险而吵闹的秩序——卷帘门紧闭。

    凯琳在下楼梯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一个肘击迅速打在触碰自己的物体上——灯开了,她打中的是开关。

    地下室的情景一览无余,但吊着的尸体更能吸引他们的眼球——史蒂芬·肯明恩的尸体。

    紧闭的卷帘门用鲜血写着这几个字。

    两人这才肯定了刚刚门口的两个人身上散发的不对劲,可惜现在晚了。

    尸体脖子上被套着橡胶细绳,另一端伸入了车辆的引擎盖里——地下车库里几乎到处都是血——被剥了皮的尸体。

    皮肤不翼而飞,绝对是两个警察这辈子看过最震撼的画面。

    尸体的头正视台阶方向,极不自然的搭拉在地上,就像失去动力支持的话剧人偶。

    没有表情,看不出表情,只有愤怒的眼珠,无神地瞪着每一个人,死前应该就是以这副表情看着凶手——皮没了。

    脾脏肝肺被掏出,切成了无数零碎的小块,犹如石榴中一颗颗的小果实,铺满了车顶和挡风玻璃,为这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点缀上最为残忍血腥的致命装饰。

    百叶窗的板条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安迪不自觉地猫下腰,无中生有的狂风让凯琳站不住脚。

    ……

    树林之外,嘉喻清乘着汽车离去,和另一个人一起掏出门口夹缝中的纸条和广告、几乎房间内所有的微型摄像头、五十毫升的小瓶花露水。

    车子后备箱的人皮锁在一个行李箱,跟他们一起,随着车子离开了。

    沾着血迹的工具箱随着车子的颠簸发出阵阵的金属互相敲击的响声,如同它刚刚伺候的人死前发出的阵阵哀嚎。

    混合着盐分和藻类的湿气兴奋地从车窗的缝隙钻进车里,脱轨的海风和沙子寻找两个组织的你死我活冲击着遥远的东费里西亚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