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丫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牛诗情，心情很好的去林月娥家，嘴里还哼着一首小曲。走了一段路，看到牛毛村长背着一个粪篓子低头走路，她故意站在路当中挡路，村长的注意力不再人身上，走到近前才察觉，抬眼道：“是小丫呀！”

    “是牛毛村长呀！你又出来捡粪呢。你一早捡五趟，村里的牲口现拉也不够你捡的，家里屋子都被粪便都堆满了吗？”牛小丫嘲笑道，村长还是很勤快的，坐车的村里人少时就不去赶车，满村转悠捡拾农家肥。

    “你又去秀才家呀，这天天去白吃白喝也不怕招人烦呀！”村长回损道。

    “我现在不叫牛小丫了，我叫牛诗情，是秀才娘子给我改的名字，好听吧！”牛小丫抬着头道。

    “对呀，牛屎就是青色的！到底是秀才娘子，名字起的就是好。”牛毛村长眼珠一转哈哈大笑道。

    “不是牛屎，是牛诗情，不和你说了。”牛小丫气的跺脚。

    “牛屎，牛屎青，牛屎青就是牛屎！”村长跟在后面嚷嚷，牛小丫赶紧捂耳朵跑走，跑到秀才家先和牛跃进打个招呼，接着到厨房找林月娥诉说委屈：“姐，我以后不能叫牛诗情了。”

    “为啥，嫌这名字不好，要不我让秀才给你起个更好听的名字。”林月娥放下手中的抹布问道。

    “名字取得好，就是姓不好，不能叫牛诗情。我今天遇到村长，告诉他我改名字了，他管叫我牛屎，我还是叫小丫比较好。”牛小丫红着脸说道。

    “啊！这样呀，这个村长也太坏了。”林月娥骂道。

    牛小丫日子过的极有规律，早上睡懒觉，睡醒后起来吃小灶，然后去秀才家跟牛跃进念书，她可以读书了，秀才是她的启蒙老师，但林月娥看出小丫头读书根本就不上心，牛跃进教牛小丫《论语》，第一天就教不下去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也。”牛跃进摇头晃脑道。

    “哪三人，是村长一家吗？我可不和这一家人打交道。”牛小丫发问道。

    “不是村长家。”牛跃进给问住了，赶紧摇头否认，他对村长家也没有好印象。

    “哦，那就好。”牛小丫确定不是村长家人才继续读书，牛家承在一旁憋着笑没吭声。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秀才接着念道。

    “哦，他们打算到我家住几天，我家穷，最多让他们喝两顿野菜糊糊。”牛小丫道。

    “这是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吃吃喝喝那是酒肉朋友。”牛跃进听出牛小丫是存心刁难，不满道。

    “那也要招待一下呀！光喝水谁和你做朋友。”牛小丫继续添堵。

    “朽木不可雕也，我不教你读书了。”牛跃进准备放弃教授这个顽童。

    “别呀！姐夫，你屡试不第，恐怕以后要开私塾养家糊口，你就当我是你私塾里的学生，先练习教个差学生。”牛小丫劝道。

    “把手伸出来，我要打你手心。”牛跃进生气了，要体罚顽童。

    “什么，你敢打我！动我一下，你试试看。”牛小丫瞪着眼，原形毕露道。

    林跃娥听了两人对话赶紧把牛小丫拉走，牛小丫偷偷告诉她书上说的都是狗屁，根本就是骗人的。林月娥经常听到她和秀才吵嘴，一个说这是圣贤说的，一个说圣贤估计酒喝多了在胡说八道，牛小丫经常将秀才说的哑口无言，林月娥听了这些歪理邪说能把肚子笑疼。

    牛小丫在秀才家混了大半天后就回家，村里已经没人敢欺负她了，用牛狗蛋的话说：“闺女不欺负人就算不错了。”牛小丫到家后，会在吃晚饭前抽查几个晚辈识字，主要是抽查女孩子，然后再写十个字让她们记住，如果谁不好好学习，她立刻拎着棍棒敲打，牛家子侄每天过的痛不欲生。

    每逢集市，牛小丫会穿上那件很醒目的红衣服去卖鱼，咸鱼生意特别好，卖完鱼后，她会歇一天再制盐。麻氏会在小女儿制盐的时候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人靠近，胡氏为此挨了不少打骂但她就是不死心。牛小丫每次只制作二桶盐水绝不多做，她将盐水交给母亲后，会很仔细打扫好屋子不留下痕迹。胡氏会在那天晚上偷偷进屋寻找蛛丝马迹，她始终不明白小姑子是如何得到干净盐水的。

    很快春耕开始了，大姐和二姐一家都回婆家插秧去了，牛家租了村长家五亩地也开始忙着插秧。牛小丫的身体好了，已经不头晕了，这天卖鱼又碰到周老道，周老道见牛小丫快要收摊就又带着徒弟过来讨要钱物。

    “小丫，卖鱼呢。”周老道见牛小丫不理他，伸出一只手掌作势道：“无量天尊……。”

    “打住，周老道，你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不要穿件破道袍就装的和真的一样。”牛小丫对老道不屑一顾，这就是一个卖大力丸，还画符捉鬼骗人的神棍而已。

    “我是真道士。”周老道自称来自湖北龙虎山，是名门正教传人。

    “听秀才说过，有的道士吃肉喝酒，还娶妻生子，那不是和假和尚一样吗？你哑巴徒弟不会是你儿子吧。”牛小丫刚说完，周老道就气的朝她瞪眼，喊道：“牛老实施主，你管管你孙女，不要平白无故污人清白，娶妻生子是正一教，我是全真教。”

    周老道告诉牛小丫两教的区别，道教有两大流派：全真教和正一教，全真教是出家道士，他们严守教义不结婚、素食、在道观修行，男的叫道士，女的叫道姑，男女皆蓄长发。

    正一教道士可以结婚，可以吃荤菜，大部分人不出家，多为男性，不必蓄头发和胡须，他们不当道士时和普通人没多大差别！

    周老道还特别说明徒弟的来历，哑巴徒弟是他捡来的，以前是个小乞丐，生了病躺在破庙等死，是他好心救了徒弟一命，后来小乞丐就随他出家当道士了。

    牛小丫一点都不相信，她不是别人说什么都相信的人，曾给周老道出过主意，说他身强力壮不如去租几亩地种种，以后有了钱可以娶妻生子过踏实日子，远比现在饥一顿、饱一顿要好。但周老道毫不犹豫拒绝，自称是天上启明星下凡，肩负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重任。牛小丫听了就不再劝了，周老道这种骗子后世太多，政府都管不过来，更何况在古代，她看不起这种神棍骗子，道：“那你不在道观修行，来这里干嘛。”

    “这里还没有道观吗，要不你施舍些财物，等我凑足钱就建一间，我一定好好修行，争取早日结丹成仙，到时候忘不了你的功德。”周老道眼神发光道。

    “去，去，我有钱吃喝玩乐也不给你。”牛小丫翻白眼，十分看不起骗子。

    但周老道特别看的起牛小丫，他对牛老实说：“小丫是天上仙女下凡，贵不可言，牛家以后肯定兴旺发达，财源滚滚。”

    牛小丫说：“我现在就财源滚滚。”

    牛老实给了老道两条大鲢鱼，周老道朝徒弟使眼色，哑巴徒弟立刻把鱼接过去。集市上也就牛家对周老道大方，每次都给他一些鱼改善生活。牛小丫看出周老道和哑巴徒弟日子过的紧巴，老道衣服都补了好几块补丁了，叫花子徒弟连个道袍都没有。周老道收了鱼并不急着走，他和牛家人混熟了很能聊到一块。

    牛小丫听着老道胡乱吹牛感到烦，看见集市有卖糯米糕的就去买一些，卖糯米糕的小贩拿一块给她尝尝味道。糯米粉软糯香甜的滋味传递到舌尖，香味愈发显得的浓郁，清香在口中弥漫，她享受的将手中剩下的糯米糕塞进嘴里，伸出三个手指头示意小贩来三斤。

    周老道心术不正，通过走访探查对牛家人底细很了解，尤其是牛小丫的变化一清二楚，说笑间不下圈套，将话题引到牛小丫身上。麻氏问道：“道长，我家小丫自从树上摔下来后就一直不长个子，这是怎么回事。”

    周老道问了牛小丫生辰八字掐指一算，神秘道：“牛小丫是富贵命，要是出身在大臣家，她一定进宫当娘娘，荣华富贵一生，只可惜得罪了太上老君被错投胎到牛家。她十八岁前会有三道劫难要过，过去了就会平安一生，过不去阳寿将近。从树上掉下来就是一劫，还有两劫难要过，是一次比一次凶险啊！过不去就是死呀!”

    “啊！那可怎么办。”牛狗蛋惊的手里的秤杆都掉地上，牛家人都被吓的不轻，牛小丫可是一家人的希望，可不能早死。

    “这样吧，我每年给她做一场法事，保她这一年平安无事。”周老道从麻氏手中接过一串铜钱装进衣袋，他用手掂量一下应该不下五十文，心里感叹卖咸鱼真赚钱呀！

    “滚蛋！”牛小丫拎着糯米糕不知何时回来了，听到周神棍在骗人立刻赶人。

    “乖孙，可不能这样对周真人说话呀！”牛老实道。

    “敢进我家门，我就把你腿打断，把鱼还我，给我滚远点。”牛小丫说翻脸就翻脸，家里人知道牛小丫的性子，这时候不能惹，牛狗蛋连忙朝周老道使眼色，老道带着徒弟拎着鱼赶紧跑开。

    “不卖了，剩下的鱼带回家吃。”牛小丫收摊走人，牛二哥赶紧蹲下，这次轮到他背妹妹回家。周老道在远处站着等人，他刚才看见牛狗蛋冲他使眼色，果然没一会牛狗蛋跑了过来。

    “道长，你不要和我女儿一般见识，她还小不知神灵的厉害，你说做了法事是不是真能保佑我闺女平安无事。”牛狗蛋关心道。

    “无量天尊！牛施主，我从不说瞎话，你女儿真是天上仙女下凡，你不信就看看有哪家姑娘六，七岁就可以有这样的本事，她是得罪太上老君才有此劫难，我道教是太上老君传人，做法事请祖师爷看在同门同派面子上，今年就不为难她。”周老道终于把谎话圆满，牛家有钱，这头肥牛不能放过，只是牛小丫十分不好对付。

    “那你就来我家做一场法事，三天后你到村口等我，我女儿要到秀才家读书，一天都不回来，你趁她不在家赶紧把法事做了。”牛狗蛋将女儿行踪透漏给骗子。

    “好，你放心，这场法事做了，今年牛小丫一定会平安无事，只是我要准备不少供奉，现下我囊中羞涩买不起祭品。”周老道终于将牛狗蛋骗住。

    “先给你这些，后天做完法事我必有厚报。”牛狗蛋从衣兜里掏出刚才麻氏偷塞给他的钱，他一文没留都掏给周老道，此时女儿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你放心，我准时到。”周老道心里笑开了花，他看到牛狗蛋急着回去照顾女儿。

    三天后，周老道是被牛老实亲自接进家的，牛狗蛋将周老道引进来立刻关上门，不许家中人去给牛小丫报信。麻氏知道周老道和徒弟还没吃早饭，她叫儿媳妇赶紧打了十个鸡蛋煮给周老道师徒充饥。牛狗蛋还特别嘱咐家里人不要走漏风声让牛小丫知道，他让周老道悄悄的把法事做了。家里人都相信周老道说的是真的，牛小丫确实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周老道法事做的十分用劲，天还有些冷，他满头大汗用力表现，牛家人看了直点头。师徒二人中午就在牛家吃的午饭，周老道已经多年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宴席了，眼看就要圆满结果还是走漏风声。

    牛家为了好好招待周老道特地让牛二柱和胡氏去镇上买好菜，他俩是坐村长家牛车去的，村长见牛家买了这么多菜就好奇问了问，牛二柱知道这事不能说就扯个谎。村长一眼看出牛老二没说实话，中午特地跑到牛家，就见牛家院门紧闭，他从门缝里看到周老道在做法事，听了一会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决定把这事搅了，他不愿意看到牛家兴旺发达，牛小丫平安无事。村长飞快跑到秀才家门口把牛小丫叫出来，告诉她家中在干什么。

    牛小丫是从秀才家拎着菜刀赶回来，她一脚没有把门踹开厉声叫开门，接着就将设坛做法的老道师徒赶出家门，拎着菜刀带着大黑狗将两个神棍赶到村口才回。

    牛小丫以为没事了，但麻氏却开始神神叨叨起来，家里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张符贴在门头。晚上牛小丫睡着后，麻氏肯定要在她床头放上一张符才离去，还在牛小丫睡觉前非要给女儿拽拽腿，说这样可以长高。牛小丫知道周老道肯定又趁她不在家对家里人胡说了些什么，决定找个机会堵住周老道好好教训一下，连续半个月也没抓到周老道觉得这样下去不划算，家里人给周老道通风报信，她还有好多事要做，把时间浪费在抓神棍身上不值的。

    牛小丫终于向周老道告饶，答应每次卖鱼给他一些剩鱼和几十文钱，还给师徒俩各做一身道袍，要周老道不许再胡说八道，以后只许说对她有利的话，周老道也知道牛小丫的厉害，两人终于达成互利互让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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