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姐和牛二姐带着全家人又回娘家吃住了，牛小丫给她们规定过回娘家的日子，可她们根本不遵守，听说家里将小外甥和小外甥女赎回来了就赶紧回来祝贺一下，顺便多住两天。牛小丫的懒觉被胡氏搅了，早起解手，刚从茅房出来，大姐和二姐就追过来问她，昨晚说的给家里人发钱发物可是真的，因为她们看到胡氏一早喜滋滋的带着小儿女回娘家了。

    “小妹，你给胡氏钱粮让她回娘家了。”牛大姐问道。

    “嗯，二嫂快半年没有回娘家了，她带些钱粮回去就不会被家人轻视。”牛小丫很体谅胡氏的难处。

    “小妹，你不能只给胡氏好处，我也要钱。”牛大姐要牛小丫公平对待一家人，她不满足隔三差五回娘家白吃几天饭。

    “小妹，你也知道我在婆家日子过的艰难，公公和婆婆嫌弃我没有嫁妆天天欺负我，你可怜可怜我，也给我一些钱带回家。”牛二姐没牛大姐强势，她抹了把眼泪诉说在婆家的不易，希望小妹能给些钱粮让她拿回去讨好公婆。

    “是我考虑不周，昨天忘了把你们两家算进来了。”牛小丫昨天开会没有把大姐和二姐家算进去，因为已经给过她们家工钱了，现在考虑是有些不妥就点头同意按两个嫂子的标准对待两位姐姐。

    “那你现在就给我，我家已经快断顿了，急需粮食救急。”牛大姐立刻就要小妹兑现。牛小丫就让母亲拿钱给两位姐姐去镇子上买粮食。

    “小妹，你给牛大娃他们都起了好听的名字，给我家几个老虎也换个名字吧。”大姐夫李大蛋考虑一下道。

    “就是，牛大妹和牛小妹名字起的多好听，你也给我家四妮子起个好听的名字。”王三凑过来道。

    这个要求很合情合理，牛小丫想了一会就起好了名字，外甥女也就是王四妮，改名叫王佩宁，取自《诗经》：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四个外甥也有了名字：大虎叫李明为，二虎叫李明仁，三胡子叫李明奉，四虎叫李明鹤，牛小丫希望四个外甥明白事理，同时做人活的明白些。

    牛大妹很喜欢现在的名字，家里人习惯叫她大妹，牛大妹就装作没听见，只有叫她牛婉清时才会搭理你。牛小妹也喜欢现在的名字，你叫她牛小妹，她也会理你，但一定要纠正喊她牛清扬。

    麻氏各给了两个女儿一百文钱和五十斤大米，两个女儿带着丈夫高兴的回家了。麻氏没有克扣她们钱粮，她们日子过的不容易，尤其是二女儿。大虎子他们留了下来，他们有了新名字就互相叫着新取的名字相互打趣。

    古代士农工商阶层划分很明显，阶层不怎么流动，牛小丫给子侄们取得好名字，他们大都一生大都没用上，牛大娃终身呆在牛家洼，牛二娃后来成了一个低贱的商人，牛三娃成了一个郎中。牛大姐的四个儿子除了大虎子有一番前程，最后都老死在乡村。

    牛小丫把子侄们都叫了过来，一边吃着草鱼汤和葱油饼，一边教了晚辈十个简单的字，然后带着大黑狗去了秀才家混饭吃。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到牛狗蛋提着两只野鸭子垂头丧气回来了，见到小闺女，道：“小丫，捉野鸭子发财这条路不好走呀。”

    \ufeff一早，牛狗蛋拿着鱼药带着儿孙去捉野鸭子，野物难捉，尤其是野鸭子，这东西会跑、会飞、还会游泳，视力和听觉都很好，人根本就靠进不了。野鸭子吃鱼，牛狗蛋撒了一些药丢进水里捞了一些小杂鱼，接着将剩下的鱼药都拌进小杂鱼里作诱饵扔到野鸭群附近，三人躲在远处等着拾取昏迷的野鸭子。可是结果出乎意料，野鸭子警觉性太高，大多数不吃诱饵，少量吞食诱饵的野鸭子感到不对劲后，依着本能逃向水深处，他们忙活了半天只捉到两只晕头跑错方向的野鸭子。

    “小妹，这东西太难捉了。”牛二哥提着一个竹筐，里面是找到的十几枚野鸭蛋。

    “小姑，我还是去捕鱼吧。”牛二娃算计道，下水捞鱼只要一会功夫，回来能休息一天，更何况家里要做木桶船就没那么多烦恼了，捉野鸭子可是一蹲就是大半天，不划算。

    牛小丫没想到另开财路不顺利，接着坑牛二娃道：“行，你就去捕鱼。”她对灰心失望的牛狗蛋道：“不是还捉到两只了吗？说明这个法子还是管用的，以后你和二哥没事干就去碰碰运气，不求发财，至少能给家里添到肉菜。”说完高兴的拎着一只野鸭子，揣着五个野鸭蛋去林月娥家混饭吃，牛二娃算计偷懒又落空，气的瞪眼不说话。

    牛小丫中午回来了路上遇到二嫂母子，她们到家时正赶上饭点，胡氏拉着儿女坐到桌上端起碗就吃饭。牛小丫回来是抽查晚辈识字效果的，她没让他们吃饭都叫了过来，首先检查大外甥大虎子，他吃完早饭就将十个字全忘了，是一个都记不起来了。

    “手伸出来。”牛小丫厉声道，她拿出从秀才家取回的戒尺。牛家承书读的不好，林月娥就用这个打他手心。大虎个子高，牛小丫个子矮，她就站在板凳上拿起戒尺就是一顿猛抽上去，大虎尖叫一声疼的直抽手。牛小丫正拽着他手用力击打，一个不备被拉下凳子摔了下来，麻氏见宝贝女儿摔倒了立马跑过去扶起。

    “还敢躲，这么个大个子好意思当睁眼瞎，你给我滚。”牛小丫爬起骂道。

    “滚就滚，才不稀罕识字，我就是饿死也不来了。”大虎子脾气上来头也不回就走，牛老实还想拦着都没拦住。

    “让他走，走了再来，我打断他腿！下一个，二虎子。”牛小丫气道。

    二虎子只记得四个字，挨了六下手心，他疼的脸都变形了，牛狗蛋看着肉都疼。接着抽查外甥女王佩宁，她只记两个字，其中一个还写错了，女孩子不能打，牛小丫骂道：“你是猪呀！十个字都记不住，整天就知道吃喝，以后是不是也要嫁给像你爹似的男人，过着像你娘一样的日子！”

    这句话一下子就将外甥女骂哭了，牛小丫不待见道：“滚出去哭去！”看见外甥女哭着站在门口，继续骂道：“滚远点，看见你就烦。”

    “吃饭。”牛小丫也不抽查了，她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吃，然后对众人说：“我坐这吃饭，不看任何人脸色，因为这些都是我挣的。我到秀才家厚着脸皮认姐，每天跟秀才娘子学十个字，其实我学二十个字都不嫌多，因为我怕！怕秀才回来讨厌我，我就学不成了。识字才能读书，读书才能明理，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会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你们看秀才娘子知书达礼，秀才可打过她！你有了本钱，别人就不会作践你，你就有自己的选择，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整天浑浑噩噩过日子，男的当牛做马，女的猪狗不如，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去死。不吃了，看着几个货都气饱了，我到秀才家散心去。”牛小丫扔下筷子出去了，一家人面面相觑，好像都被骂了。

    “我让你滚，还站在门口干啥！”院门口传来牛小丫赶人的声音。

    “秀才娘子跟我说小妹气场大，我还不相信，这就是呀！刚才压得我都喘不上气。”胡氏摸着胸口道，麻氏赶紧去屋外把外孙女拉回屋吃饭。

    “外婆，你别赶我走，我一定好好识字。”王佩宁哭道。

    “别哭了，吃饭吧，吃完饭赶紧把几个字认了。”麻氏擦了一把外孙女眼泪，安慰道。

    “妮子，你咋了？”胡氏听女儿贴着她耳朵低声细语说原因，赶紧把闺女拉走。

    “吓尿裤子了，我看二婶将牛小妹穿的裤子拿出来晒了，还端了一碗饭送进去。”牛婉清（牛大妹）道。

    下午，牛大姐带着大虎赶回娘家，她听大虎说小妹把他赶回来了，忙问出了什么事。大虎不愿多说，只说惹小姨生气了，他不愿意再回外公家，哪怕在家挨饿也行，最后是牛大姐一路把他打来的，一到家就急问：“娘，小妹咋把大虎赶走了。”

    “还敢回来，他把小丫推地上。”麻氏没好气道。

    “进来，回去我就打了他一顿，家里穷哪有机会读书识字呀，这么好的机会他还不好好把握，这是要气死我呀！”牛大姐说着将大虎拉了过来。

    “外婆，我真不是有意的，小姨打的太疼了，我受不了才缩手的，你看。”大虎伸出手，他的左手已肿成成猪蹄状。

    “咋打成这样了！”麻氏惊道：“这死丫头真下的去狠手。”

    “啊！我看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娘，你就不拦着些。”牛大姐这才注意到儿子一直都是将手放在衣兜里。

    “快拿些猪油抹抹。”牛狗蛋道。

    “小妹不会真赶我家大虎走吧。”牛大姐见儿子没什么大碍就放下心了。

    “不会，她都赶你好几次了，你不还带着一家子赖着不走。”麻氏道。

    “大姑你放心，小姑不会赶大虎走的。”牛婉清偷偷在大姑耳边低语。

    “真的。”牛大姐道。

    “嗯，王佩宁都给骂哭了，牛清扬吓得都尿裤子，小姑说了晚上还要抽查。”牛婉清道。

    下午几个晚辈都在识字，麻氏说了趁着天还早快些学，家里的活先别干了，要是临晚再学不会就赶紧回家，要不今晚人非给打死不可。

    牛小丫下午回家看到大姐也在就没有再抽查晚辈，这让一家子松口气。牛小丫教大虎和二虎识字，牛大姐也让她带着教三虎和四虎，牛小丫没答应。三虎和四虎还小，还处于调皮捣蛋的年龄，她可不帮大姐管教孩子。

    没到逢集的日子就不用早起捕鱼，懒人们还在床上睡觉，麻氏醒来从屋里粮食柜子里舀了一碗米端到厨房。院子里，牛老实在修补竹筐，牛大柱在劈柴禾，牛大娃挑水回来，勤快的大房母女在做家务，二房不见踪影，麻氏问道：“胡氏呢。”

    吴氏没回答，接过碗用筛子淘洗米，牛大妹去院子抱柴禾点火做饭，麻氏捡起一个扫帚疙瘩骂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懒的还要我伺候她。”

    牛家人居住条件很简陋，麻氏轻易的进了胡氏房间门，夫妻俩狼狈的被打骂出屋子，牛二娃等人也从各自屋子慌乱跑出来，牛狗蛋顶着鸡窝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骂了两句，然后蹲在牛老实身边帮着修补竹筐。

    “老二家的，以前家里对不起你，我任由你闹腾，现在三娃和小妹赎回来了，你要是再偷奸耍滑，我就把你赶回娘家去。”麻氏又追着媳妇打了两扫帚，然后对牛狗蛋道：“他爹，待会吃了早饭，你带着人去盘些土回来，家里的土墙开裂了要补补。”

    “老二，你也别闲着，去镇子上买两把锁回来。”麻氏从衣兜掏钱递过去，胡氏眼珠转了转，道：“我也去吧。”

    “美的你，带你女儿挖野菜去，挖不回来一篮子，中午就别吃饭。”麻氏叉着腰道。

    胡氏对牛二娃撇撇嘴，母子俩又凑到一起嘀咕，牛二娃不想去盘土干力气活，胡氏吃野鸭子上了瘾，不愿意吃野菜饭，母子商量好了，她满脸笑容的对婆婆道：“娘，我看小丫怪喜欢吃野鸭子，不如让二柱带着二娃和三娃再去捉，让爹去镇子上买东西，大哥和大娃去盘土修房子。”

    “我看是你想吃。”麻氏道，但没反对，转身进了简易厨房，大锅里的米粥煮熟，她从锅底舀了一碗浓稠米粥，不用说是留给宝贝女儿吃的，加了两瓢水，野菜下锅，想到昨天的野鸭蛋，赶紧回房拿了二个放进锅里煮熟。

    早饭烧好了，众人吃了早饭就去忙碌了，吴氏犹犹豫豫的几次想开口，当初家里将胡氏的一双小儿女卖掉后，胡氏怨恨娘家不借钱气的不回娘家了，还霸道的不让吴氏回娘家，如今家里日子安稳下来，她想娘家父母了，寻机对婆婆麻氏道：“婆婆，我想带大妹回娘家看看，我也有小半年没回去了。”

    “行，你带大妹一块回去吧。”麻氏给了她十文钱和一些咸鱼干。胡氏原本想和吴氏一起去挖野菜，这样可以偷懒少干活，可吴氏要回娘家，她不好拦着，只好拎着篮子带着女儿去挖野菜。吴氏老实憨厚不好意思找牛小丫要银子，拎着些咸鱼干、背着五十斤米回娘家。

    牛小丫起床看到家里人忙碌的干活，满意的点头，人不怕穷，就怕懒！她吃完早饭想让勤快的大嫂母女送她去林月娥家，没见到人，问母亲道：“大嫂挖野菜没回来吗。”

    “回娘家了。”麻氏道。

    “带什么回去的。”牛小丫问道。

    “给了米、咸鱼干、还有钱，够了。”麻氏掩饰道。

    “大娃，跟我来。”牛小丫意识到大嫂受亏待了，急忙拿着钱追去了，人小跑不快，就让大侄子背着赶路。吴氏的娘家距离牛家洼有挺远的路程，母女俩省钱没有坐村长家的马车，背着五十斤大米走不快，牛小丫很快追到她们。

    “大嫂，你回娘家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就带这点东西回去吗？太少了，跟我去镇子，我再给你买些东西带回去。小半年没回去了，多带点东西让娘家人高兴。”牛小丫拉着吴氏，转头教训牛大妹道：“以后受了委屈要告诉我，别傻乎乎的和你娘一样吃闷亏。”。

    “不用了，有大米和咸鱼干，婆婆还给了钱。”吴氏道。

    “走吧。”牛小丫带着她们去了镇上，买了不少东西，又给了吴氏二钱银子的零花钱。牛大娃背着她回来，牛小丫郑重的告诉母亲以后不许亏待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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