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栏杆拍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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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活着

    常老五走进帷帐,看着已经昏睡的婆娘。看似正常的身躯,实际只是怀胎十月带来的水肿,流离数月,早在半月前就几乎吃光了家中的存粮,婆娘挺着肚子跟着自己受饿。还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幸好孩子出生还算顺利,母子平安。

    看着趴在婆娘胸脯上哭累了的孩子,常老五从婆娘躺着的被褥下掏出了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一大捧粟米,这是两口子路上忍着肚子留下的种子,想着来年开春能够租上几分土地或者运气好能够开上几分荒地种进地里。

    村里人常说,都是人欺人,从无地欺人!种子下了地只要专心伺候,不敢上太厉害的天灾总能收上粮食。拿着小布袋走到火堆旁,歪歪的支起破了一个洞的锅,烧开了水,将那捧粟米小心的避开破洞倒入了锅中。

    在篝火旁守了半夜的常老五,缓缓起身,伸直了僵硬的身体。看了一眼发白的天色重新蹲下,摸了一下余烬上的锅,感受了一下锅的温度,走进帷帐拿出了家里唯一的陶碗将锅里熬煮的粘稠的粟米糊糊避开破洞全部倒入碗中。

    端着勉强算是一碗的粟米糊糊,常老五走进帷帐递给了正在抱着孩子的自家婆娘。默默接过陶碗的女人,将孩子放在腿上盖好自己的棉袄,伸手抹了一把泪!半晌将只喝了几口的陶碗递给常老五说到:“当家的,该给娃娶个名字了,你等会喝了糊糊去看看咱这嘎达附近有没有识字的先生。等进了城之后咱都得尽快找个营生了!”

    常老五没有接过碗,只是应了一声随后脱下自己的棉袄盖在了婆娘身上,走出了帷帐!

    找了几个同村的,了解到昨日后半夜济水南岸那座归属滁城的渡口开始陆续放出渡船往返南北接走了部分流民。并且安排了数十余位小吏带着笔墨渡河而来,身后跟着佩刀挂甲的守备兵卒。

    现在正在召集流民里的乡老里长等人登记信息。同时还有小吏敲锣游走在流民营地喊话:“鞑子在百里外的永城遭遇了顽强的抵抗,同时还有数只边军残部与渡河接应的南军郑阳部汇合,正在牵制鞑子的骑军。鞑子应该不会那么快打到济水,城主大人已经安排搭建浮桥,所有人都有时间渡过济河!”

    常老五听到这些喊话,虽然有些口音差异听不太懂,但是半猜半听的倒也是理解了个七七八八!不多时就看到一个老头走向自己这个方向。老头和常老五并非同村,只是均属于米脂县故而一路上因为是同乡倒也谈得上脸熟,毕竟乡音相同。

    老头对着流民营地喊道:“各位乡亲,现在城主大人想要搭建临时浮桥让我们过河,但是人手不足。为了活命,还请会水的乡亲为了自己一家老小能够活命,出来搭把手!”听闻老头的喊话,随即常老五所在的这片流民营地就有部分青壮汉子走出,其余方向的营地也陆续有青壮走出。

    而此时有一个穿着青色长袍师爷装扮的人看着陆续汇成人堆的青壮,找了个小车站在上面对着青壮喊道:“各位均来自幽州、青州、济州等地,不知济水湍急暗流无数。可不是家里的小河小沟,水性次一点的不要逞强抓紧回去,一旦在水里稍有不慎就要喂了鱼虾!”

    “这位秀才老爷不用担心,俺们一路逃到这个地方既然官府愿意接纳我们并且组织搭建渡桥。俺们自然不会瞎逞能给官家添乱子!”“对,就是。秀才老爷别担心,我们这帮人里有的是那种为了看在河边捣衣的妇人胸脯在水下一憋就是半盏茶时间以上的!”“秀才老爷您说咋干就咋干,婆姨儿子都等着过河,俺牛二就是扔了这条命也得把桥弄起来!”

    听着此起彼伏的答复,虽然有粗鄙不堪的言论但是这个考了半辈子也只是个童生的青衫师爷却是不由得想起那句自家县令常挂在嘴边的话,民心可用何愁事不能成!张口答道:“诸位都是好样的,过了河有缘咱们滁城沫青县见!还请跟着各班衙役前去切记要听从河工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