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栏杆拍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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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生命

    靖天十五年,济河北岸。一座座的破旧帐篷、布帷不停的被寒风卷起顶部的破布,无数的流民依偎在就近的篝火前,各家的男人用着陶罐、锅碗瓢盆不停穿梭在流民营地中,从河边低洼处取水交给自个的妻女起火烧饭。一时间整个流民营地炊烟四起,但是却少有饭香。

    从渭河至济河七百里的路途,一路上已经将本就不富余的存粮消耗殆尽,现在能吃的不过是少许粟米夹杂着大量草木沫做出的糊糊,寒冬腊月野菜都难寻见。更何况想要渡济南逃的并不光只有这一批流民,哪怕有一二树木青叶嫩皮也早已被剥煮殆尽!而济水的南岸的滁城却亮着灯火,城主与滁州刺史、别驾正在城主府内焦急等待着朝廷的答复!

    从诰元二年至今,北方的草原鞑子不停进犯边境,整个汴朝北方防线在三十年的时间内被打的千疮百孔,而无论是当今圣上又或是前代皇帝竟然各个生性懦弱,对草原鞑子竟然兴不起半点抵抗之心。

    鞑子进犯了三十年,求和朝贡三十年,公主嫁了六七个依旧没能喂饱草原恶狼的胃口。当今圣上更是在去岁收到遥据关城破的消息后,不思昭命各郡募兵反击,备战京师,竟然放弃汴京率领百官出逃南渡。在扬州重建九五大殿,美名其曰“南考”!

    只可惜遥据关守将狄烽数月死守,幽州全境拼死抵抗而鞑子铁骑依旧只用了三十日踏平了幽州全境,三日破汴京。汴京守将兼大将军的宗望身中数支创狼箭,毒发身亡之前也只能对着亲兵说到:“渡河、渡河、渡河”!

    渡河,渡的就是渭水。

    汴京南邻渭水,城破之后百姓出逃,幽州流民加上尚在汴京未能撤走的百姓数十余万,大部分刚渡过渭水一旦被鞑子铁骑衔尾追杀,数十万百姓都要再遭兵刀之祸,或死于荒野被野狗衔食或沦为奴隶被抓往草原各部落同牛马一样被人奴役!幸得宗帅副将反应极快,迅速收拢军队,留部分军马于城内巷战,亲帅三营残兵以及一营骑兵烧毁大部分北岸渡船,并且过河之后毁掉浮桥。

    最终在风语谷与寻到幸存船只渡河贸然追击的鞑子死战两日。谷内血流成河,鲜血顺着谷内的沟壑流满了那条近十余里的峡谷。

    草原鞑子铁骑自此席卷七百里神州,自渭水向南百姓均拖家带口加入流民队伍,希冀水流湍急,河道以险著称的济水能够挡住草原鞑子的兵锋,希冀那位“南考”的圣上能够想起北方的子民,在济水安排军队接应流民!不曾想济水南岸的数个城池在接纳了流民之后,竟有部分城池竟然因为流民安置不善,让别有用心之人借势席卷了城内的粮仓武库,杀死守备劫掠全城。

    当今圣上闻之震怒,处死流放了数位城主及相关官吏,一时间整个济水南岸的城池竟然不敢再随意接收流民!无奈之下大部分流民也只得听信不知从哪传来的消息,说滁城是朝廷钦点的流民接收城池,一窝蜂全部挤到了这座原本名声不显的滁城!

    而此刻的常老五,正缩着手蹲在一个破烂帷帐外,叼着早已没有了烟丝的旱烟杆,紧张的望着帷帐。说是帷帐也不过是一块已经抽丝的破烂麻布借助几根掰下来的树枝围住了一辆独轮小车罢了。

    帷帐内只有女人痛苦的嘶喊,还有就是不时端着木盆往外倾倒血水的两位老妇人。不知过了多久,篝火已经不再那么旺盛,远处的流民或许已经伴着呼啸的寒风和对于前路的迷茫进入梦想,已经双腿麻木的常老五终于听到了帷帐内传来一声孩子洪亮的啼哭声。

    随后就是一位老稳婆一边走出帷帐一边在衣服上抹着手上的血迹,对着起身差点摔倒的常老五说:“是个带把的,抓紧找几件御寒的衣裳。再想办法找点带腥的东西给你婆娘补补身子,不然这寒冬腊月一路颠簸的,要是没了奶水孩子也是没法活!”听到这话的常老五将皴裂的手伸入怀中颤颤巍巍掏出被身子暖的温热的铜板递给了稳婆,木讷的连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