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种下了世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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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黑色版画与废材流浪学长

    为了顺利签收自己的刀具和其他一些炼金小玩意,林漓特意在芝加哥多待了两天,倒完时差按着网上热心留学生提供的攻略,打卡了360Chicago的观景台,倚着TILT30度的斜角玻璃站台把半湖半街道的景色收入眼帘。

    他去的这几天天气正好,室外是人类体感最为适宜的20度至23度。窗外明艳的晴天,飘过大片奶白的薄云,从一千英尺的城市中心向下望去,湛蓝到碧绿的密歇根湖如长条项链般散落在钢铁丛林的高楼一侧。

    临近饭点人明显多了起来,林漓插着口袋坐着电梯换了地方,在96楼Lounge临窗的吧台点了一杯覆盆子气泡水和一份墨鱼意面,高脚杯里无酒精的水果饮品有血一般的鲜艳颜色。他撑着下巴俯瞰整个城市慢慢步入黑夜,在昏暗交替的一线亮起永不停歇的灯光,黑色的高楼被金黄色的线条勾勒出城市的线条,细碎的光点华灯初上,点缀入夜的寂寥。

    但他其实没吃饱,路过地铁旁的流动小摊顺手买了个热狗塞进嘴里,赶在芝加哥美术馆闭馆前一个小时进了场。莫奈和梵高的专区人最多,几乎都挤在《睡莲》和《自画像》面前。

    林漓没有目的,也没有目标,走马观花似的到处都瞅了一遍,碰上感兴趣的才停下脚步认真阅读墙上小小的说明,毕竟芝加哥美术馆作为世界上最为古老的美术馆之一,内有十个展馆不说,收藏的作品数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30万件。

    林漓无论如何都看不过来,倒不如凭借缘分随机鉴赏。很快他就在乔凡尼·贝内戴托·卡斯蒂廖内的铜版画面前停了下来,作品的名字叫做《亚当的诞生》,粗糙得犹如积雨云般的线条描摹出一个明显的人像,那多半是画作的主角亚当,他赤身裸体对应圣经里的典故,尚未被黑蛇诱惑吃下智慧果之前,神的第一个造物并不懂得何为羞耻。

    然而奇怪的是画家并没有特意刻画他的脸庞,眼睛、鼻子等五官一概没有。或许能被林漓认为是器官的部分也像是线条堆积出来的错觉,不然怎么无端显示出来几分目空一切的傲慢色彩?

    也许是画家的有意为之,亦或者是受限于时代的绘画工具,图中的两个人都没有脸。

    是的,画里有两个人。林漓浏览了说明才发现亚当背后恍若大片云朵的是天主基督。他飘浮在空中,右手一根手指推搡着亚当的肩膀,另一只手放在大腿上。嘴唇似乎微张着,在嗤笑什么。

    在混血种的世界有一种流传的说法,怀疑《圣经》隐射了龙族的历史,其中黑王尼德霍格几乎被默认为创世之神。

    林漓理了理肩膀上剑套袋的黑色背带,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路明非手里捏着仅存的20美元,一脸倒霉样地龟缩在芝加哥火车站的木制座椅上,旁边是他巨大的两个行李箱,看背包向外鼓起的程度,里面估计大大小小装了不少东西。

    想他千里迢迢远赴美国求学,现在出师不利,连个去学校的列车都找不到,被国内的父老乡亲知道,怕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他正犹豫要不要再回去找个人问问,就感觉到背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顶住了腰窝子,有个男人低沉地命令道,“不许动。”

    路明非的冷汗马上流了下来。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兄弟,我没钱……就手里这20了,其他的钱都被海关罚走了……”

    他缩着脖子,咽了下口水,“你要是不信,可以摸我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兜比我脸都干净……”

    林漓一脸迷惑,把刀套从路明非的腰侧探了过去,戳了戳他的手。

    “我只是喊你帮我拿东西啊。”

    “靠!”

    听到熟悉的声音,路明非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狠狠地骂了一句,“人吓人,吓死人。”

    “你以为我们还在国内啊!”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顺手把林漓的东西接了过来,却没有想到长条的黑包比想象中的还要沉,手上一抖差点没拿稳。

    “抱歉,忘记了。”

    林漓用手挠了挠脸颊,有点不太好意思道着歉,建议道,“要不你骂我几声出出气?”

    “……算了。”

    路明非张了张嘴,多少惊喜于林漓出去旅游后,精神状态居然正常了不少。

    下一秒他狐疑看了林漓几眼,目光从他空荡荡的双手,游荡到同样一无所有的四周。

    “不对啊,你这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吗?怎么还要我帮你拿东西?”

    “我叫了外卖,送到车站来,待会拿着东西不方便接餐。”

    林漓解释道,踮着脚透过人流四处寻找快餐店的外卖员。很快就在入站口红色车标下看见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印有餐厅Logo的送餐小哥。

    路明非一点气也生不出来,亮着眼睛催促道,“东西我帮你拿着,你快去!”

    “行,下次我请你吃大餐。”

    林漓摆了摆手,穿过密集的人流往车牌下方走去。

    路明非简直要饿坏了,他左手拿着一个咬了一口的汉堡,另外一只手抓着还冒热气的披萨直往嘴里塞,边吃还不忘和林漓念叨几句,“还好老林你来了,不然我可就惨了……”

    林漓正往薯条上挤着番茄酱,“都喊你跟我一起走了,非不听。”

    吃得太急,路明非差点被肉堡噎住,连吸管也没插,夺起旁边装满冰块的可乐灌了一大口。

    这才像重新活过来一般,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声,懒懒瘫软靠在椅子上。

    “都是学院那边安排好的飞机票。”

    “我就改签了。”

    林漓不太好意思地摸摸了脑袋,露出一个腼腆的表情。

    “我日。”

    路明非傻眼了。

    老祖宗诚不欺人,只要肯动脑筋,方法总比困难多。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跟着林漓也没有用,他俩压根就不是一个大学,到了芝加哥火车站还是要分道扬镳。

    “哥们,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一个陌生的男声用中文在他旁边哀求道,路明非吓了一跳,还以为哪个同胞在异国乞讨,他摸着口袋转了过去,想着有林漓在,自己大可以分出去10美元。

    流浪汉似的男人细看出乎意料的年轻,路明非严重怀疑是他浓密的络腮胡影响了自己的判断。陌生的青年人长了一张典型欧罗巴人种的白人脸,偏偏说得一口极其标准的普通话,这才引得路明非潜意识误会了他的国籍,路明非抽出纸钞的手顿了顿,重新压回了口袋的深处。

    他墨绿色的花衬衫上撒着不知道到底什么饮料的污渍,散发出一股难以描述的古怪味道。追求时尚的喇叭裤有着过长的裤脚,前几天的芝加哥天气多为雨雾,或许是踩了多个水坑,上面看上去脏兮兮的,结了厚厚一层黑土。

    其中尤为引人瞩目的是他饥渴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往他们摆得乱七八糟的高能量廉价快餐食品上飞去。

    “我不是乞丐!”

    也许是留意到了路明非怜悯的眼神,他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张学生证,辩解道,“是个出门在外,被人偷了钱包的大学生。”

    殊不知,路明非的眼神越发同情了。

    林漓眯着眼睛,看清了学生证上面的字,“FingerVonFrings”。

    “你可以看我的车票!瞧,这个就是我的学校!”

    他口干舌燥指着磁卡上的目的地,眼神止不住地往冰块化了一角的可乐上瞅。

    “要是不在意的话,这边还有两个没碰过的汉堡和可乐……”

    路明非从一堆包装纸、餐巾纸和纸袋里翻出两个原味鸡肉堡和没有开口的可乐,他还想给芬格尔找个吸管,但是芬格尔迫不及待一把拿了过去,拔开塑料杯盖往嘴里倒去,“谢天谢地!真是太感谢了!”

    路明非眼尖地看见冰块也流进了那张贪恋的大嘴,仿佛被冷到,他缩了下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