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霜华
繁体版

第二十一章短暂的安宁

    一只脚踹上筑罚胸口,白发随着那动作凌乱的散开,夜灯闪烁之下恶筑的脸色更显得狰狞。

    “我与筑华在惊雷阵之时,你在哪儿?筑罚,你可是好大的胆子!”

    自从红区与那长霖一战,筑罚便多了不受控制的行为。惊雷阵之时,青霞谷那三人都受了重伤,那时候是最好杀了他们的,可是他居然放走了他们!

    恶筑虽身受重伤,但是饱含怒气的一击还是直接让筑罚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可他不敢过多动作,忍痛爬起来径自跪倒在恶筑的面前。

    “筑罚知错,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将功折罪。”

    闻得筑罚这般求饶恶筑脸上阴霾还是未消,手上黑鞭一振,牢牢地缠绕上了筑罚的脖子。

    “我在真极仙岛受了重伤,你知道该如何治愈我才是最见效的。若想将功折罪,不如将你的修为通通交予我,为我所用。”

    筑罚脸色一凝,眸中慌乱顿现,嚅嗫着,说不出来一句话。

    一边候着的筑华更是急了,跪倒在筑罚身边,拱手向着恶筑道。“恶筑,筑罚跟着你多年,以后还有用得着的时候。你若是要补充修为,我去山下多抓几个有修为的人回来供你吸食便是,大可不必吸取筑罚的修为啊。“

    恶筑冷冷扫一眼筑华,手掌一转,捏住了筑华的脸,阴森道。

    “不止是他,连你的修为,我也要一起拿下!“

    说时手中忽而白光乍现,随着筑华满脸惊色,恶筑头上的根根白发无风自舞,于室中更显诡异。

    眼见恶筑连筑华都害,更是丝毫不讲情面和道理,筑罚一跃而起掌间聚集灵气,向着恶筑便劈。

    恶筑的黑鞭灵活一转,锁住筑罚颈脖,稍一用力,已将筑罚扯下半空,狠狠的摔在坚硬的地板上,一双眼眸阴婺非常。

    “你们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不知道,居然还妄想和我说这些废话。“

    ……

    沐浴后换了身干净的霜白色衣衫,发端别上一支黑檀木简洁式样的簪子,长霖深吸口气,敲响了元一长老的房门。

    “师父,长霖来了。”

    “进。”门内有道声音淡淡应下。

    长霖推门而入。穿过外厅来到内室,看到窗边擦拭手中一柄薄如蚕翼长剑的师父,眸中闪过一丝微光,拱手拜下。“师父。”

    “你坐。”元一长老随意的一指,视线却不移那把长剑。“你师兄长清去找人帮你修破军剑,两日后的恶冥渊试炼,若是时间来不及,你便拿师父这支碧波剑去吧。”

    长霖微微一滞,脸上作惶恐状。“这万万使不得,碧波剑是师父的剑,长霖断不敢……”

    师父从来不使用这碧波剑,却一直带在身边,足以见得对这把剑的珍惜和喜爱。今日当着自己的面擦拭此剑,长霖见之,心中已然知晓了师父的用意。

    “碧波剑是柄好剑,我却不算是个好主人。”元一师父叹声。“跟了我之后,敛去锋芒,好似束之高阁般的宝物,无甚用处,这也是它的遗憾。此番也算机缘,破军剑断,你便以它来夺崇仙大会魁首吧。”

    碧波剑剑身锋利,虽近十年间再无交战机会,但是依然光华凛凛,发着迫人寒光,想来师父也是极为用心保养着的。

    长霖不再推脱,拱了手道谢。“多谢师父。”

    “不过……”元一长老拉长声音,停下手中动作,一双眼眸深望着长霖,似已洞察了一切。

    “长霖乃为师极为器重的弟子,切记不要因着其他事情耽误了你的修道之路才是啊。”

    师父所言皆是长霖心中最挂怀之事,只得跪在地上,沉声答。

    “弟子在仙岛内因相助相识已久的小树灵,以心头血引来烛龙,险险才将那烛龙驯得。那小树灵为救玄真如今耗尽灵力无法维持人身,弟子便让余鸟送她回东山……此后,定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牵连,还望师父宽心……”

    长霖向来是个懂事听话的,也不枉自己疼他一出。

    元一长老带着笑意点着头,对长霖的诚实和承诺皆是满意,便换了个话题。

    “这次崇仙大会的最后一试为恶冥渊试炼,比之真极仙岛遍布的妖兽无法比拟。上届崇仙大会最后一试是让弟子前往北海深海觅得北海王女的一根琴弦,取得之后谁先回到出发地点便是魁首。而这期间,弟子们为了争第一到达之位便是一番苦战。这次前往恶冥渊取叫做琉璃之火的宝珠,取到且安然返回之人便是魁首。”

    长霖心知那恶冥渊是冥界与魔界夹缝之间诞生的一处凶恶之地,常年受魔气与冥间阴气侵蚀。瘴气密布,只有枯木没有一根花草,却是魔物生息之地……

    此行,不仅要应对那些魔物,更多的还需要应对众参赛者。

    元一长老换了副忧虑神情。

    “不知这次最后一试何以会以恶冥渊这种地方为试,那恶冥渊中艰险异常,本不该作为凡人修道者试炼之地才是……”

    这次试炼和上届寻北海王女的琴弦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事情……元一长老很是不解,也很是不赞同。

    不过,他当是不解。毕竟,若他了解了真相,便是勘得天机,也该是他得道成仙的时间了。

    “这些年月,恶冥渊里瘴气遍生,必然魔物横行。除此之外,取得琉璃之火宝珠之后其他门派弟子定会来抢。那琉璃之火不比北海王女的琴弦那么多根,却是只有一颗。长霖,你更需谨慎才是。”

    前路为何长霖并不知晓,不过,忧心也并不能解决问题。

    长霖点着头,将元一长老的吩咐一一应下。

    ……

    出得长老住处,没几步,便见到寻着长霖而来,早已等在长老院门外的长天,长恒,长祺三人。

    “你那只余鸟呢?快让大家伙瞧瞧,那鸟修得人形已是小小鸟仙,可以啊你……”

    长天笑眯了眼,上前就扒拉着长霖衣衫。“你是不是叫他变小藏起来了?”将鸟藏在衣衫里,这是只有长天才能想到的古怪想法……

    长祺推开查看长霖上下的长天,正色道。

    “走,回屋,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出了真极仙岛,大家看到的都是他身边的妖兽威风凛凛,可长祺看得最为清楚的,便是长霖胸口上的那片血迹。

    面对这三人关心的态度,长霖心中丝丝暖意,不由笑出来,本想道声无事,余光处却被一抹红色蹿入眼底,端端正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见他笑意停顿且没说话,三人自然的顺着长霖视线看过去,在望见那抹红色之后脸色不由换上一脸看戏的笑容。

    “哟,那不是琼华派的泠月师妹吗?”

    “走走走,咱们赶紧走啊……”

    “长霖,说完话赶紧回来上药。”

    不知是谁多事,将长霖向前推了一把。长霖微微皱了皱眉,想到那晚给予泠月的承诺。脸上换上丝丝僵硬的笑意,向着泠月走几步,留下一个适当的距离,客气的拱了手。

    “泠月姑娘。”

    “啧啧,真是一对才子佳人,好生相配。实在是教人羡慕嫉妒恨……”

    长天叹息一瞬,揽住身边的长祺和长恒。“不如咱们也去找七秀峰的女弟子一起玩玩吧?”

    长恒红着脸点了点头。“七秀峰桃花娘娘座下弟子蓝珠儿最最美……”“嘿你胆子不小,还敢打桃花娘娘弟子的主意,你没见师父在桃花娘娘面前话都不敢说一句的样子吗?你以后难道想跟师父一样?”长天毫不留情道。

    “你们俩,谁也不许去。”长祺伸手抓住打算溜走的两人。“和我一起去筑流山的药房处借点药熬给长霖……”

    “不是吧!我又不是他媳妇儿,为什么要给他做这种事情……”

    随着三人的声音飘远,泠月望着长霖视线微微有些发痴。

    今日他一身霜白色,头上只插着简单木簪。微翘的嘴角,当是生来便该笑笑的模样。可他并不爱笑,甚至有些冰冷,不笑的时候嘴角轻轻抿起,有着让人无法亲近之感。微微一笑之际,又似有繁花盛开,令人如沐春风。

    泠月眼底似乎看见往日那一身霜白色衣衫,头顶金冠,手持轩辕剑,身姿挺拔,丰神俊秀英俊无比的故人。

    心中顿时如一片沼泽,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少女心思无需挣扎便能渐渐沉沦。回忆若满树蝴蝶般翻飞起舞,她好半晌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泠月姑娘。”见泠月未回话,长霖只好再次唤她一声。

    泠月收敛心神,让开了路。“长霖师兄可能借一步说话。”

    借不了也得借的,虽然现在阿棠的存在师父已经知道了,但是过河拆桥的事情长霖是断做不出来的。况且泠月毕竟是姑娘家,虽然先前刁蛮无礼,但是毕竟在阿棠一事上替自己隐瞒,现在行事说话也算有礼有矩。如今不论如何,也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将她面子拂了的。

    长霖摊开手。“泠月姑娘请。”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筑流山后山树木林立,去了初夏日头里的暑气,此时凉风习习,伴随着点点不知名的花香漂浮,此间夜色,倒是静寂而舒适。

    如此美景美人,该是好时节无疑。

    随着泠月行了一截,长霖停下脚步,不得不打破了这无止尽的沉默。有心之人,这是两人相处的美丽。而对于无心之人,这便是沉默的折磨。泠月寻着一处月光清明之处,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长霖。

    “长霖师兄,泠月有一事想问。”

    长霖抬头看着月光,周身陇上一层淡淡的月光光华,转过头来,眸中无怒无喜回看着泠月。

    “姑娘请问。”

    “若是没有之前泠月看到的那只小妖,你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子?”这番问题问出口,泠月自己却先皱了眉头。

    何其相似,何其相似的记忆。自己之前也那样的问过他,他思索了良久回答自己“不知”,只不过那淡淡二字,偏生出几许无可奈何,自己听得清晰。

    那如今这一世的他,又会作何解答呢?

    长霖想了想,却是笑了。

    “长霖对于情之一事,不甚了解。只是遇见她后眼中只余绿意,再无其他。”

    这一番话说的泠月脸色一白,不禁心间一凉,苦笑着看那月光之下的长霖。

    他说他自己不了解男女情事,却能如此明确的告知自己他眼里只有那只树妖身穿的绿色衣裙,这是在讽刺自己一身红色已入不得他眼的意思吗?

    呵呵,一贯的冷硬决绝,倒也当真是他,从没变过。

    心中怒意似百虫般侵入骨髓,泠月冷冷苦笑。

    “你如今喜欢这只小妖不过就是将之前的事情再重复一遍……你既修着仙途,他日必定得享大道。仙妖殊途,长霖,你定要将她变成那时的阿修罗姬才肯罢休吗?想来你定是没想过,那结局的残忍,并不是你一人能承担得起的……”

    长霖眉头越趋越紧,那四字称呼的女子,为何会从冷月口中出来?……

    “你口中阿修罗姬,可是万年前的魔界阿修罗公主,华秀阿棠?”

    泠月自知凡间也有诸多传说的天界故事,只是冷笑着看着长霖。“你自己猜猜看,我为何会有此一说吧。不过,在此我需提醒你,仙妖相恋,无异于拂龙之逆鳞,你且看看究竟谁会发怒,又结局何如罢……”

    这不明不白的话让长霖一头雾水,待再想询问,泠月已经负气而走,只留给自己一抹远去的红色背影。

    泠月怎会说自己会将阿棠变为万年前的阿修罗姬?而阿修罗姬的悲惨结局,难道是因为自己?

    又怎么可能,是因为自己?

    “咳咳。”身边一声装模作样找存在感的咳嗽声响起,烛九阴氏小公子栖染高坐在云头,看着长霖轻轻笑着。

    “我刚刚看那姑娘,身子虽然是凡身,却有着神族的神识。”

    长霖一时未能理解,望着栖染眸带疑惑。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女子是天生的神女,虽有着凡人身体,但是原本却是个神族女子。想来呢便是哪位显贵的神族女子再入轮回,这世有仙人偷偷下凡给她护航,走后门,没点规矩的给她开了神识。毕竟下凡历经凡尘苦楚的神仙都是不会带有神识的,而此女,却带着做为神的记忆。”

    长霖渐渐的明白了些许,心中却是爬上了丝丝不安。

    泠月若是神女,她对自己既会有这般提醒,想来便是……

    “对啊,她说的定是真的。”栖染点点头。“她说你会将那树灵变得和那时的阿修罗姬一般,这句话是不是说明当时的阿修罗姬便是因你而落得那番下场……”

    栖染看了眼长霖,犹自分析着。

    “且她方才说仙妖相恋,无异于拂龙之逆鳞,让你且看看究竟谁会发怒。那究竟是谁会发怒呢?是因为谁发怒,所以才会让阿修罗姬在神族史书上留下悲惨的结局……”

    “我们钟山虽然离天界遥遥,但是那时候我父君却是参加过那场万年前大战的,那场战斗何其惨烈,我父君在大哥面前念叨得他当年一个小孩子都记住了……”

    话头又是悠得一转。

    “不过,长霖,那神女既然都这么说了,你觉得你自己会不会是当年的魔君旻扬或者是轩辕氏那位……”

    长霖似不想再听,冷冷的提着碧波剑指向栖染。

    “你想试试我的新剑吗?”

    栖染急急掩了嘴,心中却想着。

    你就算不肯接受也得讲究事实吧。说不定,你真就是那什么战神再世呢……

    不过……他们三人皆殒,按道理说不该有转世这一说才是……

    一记剑光划过栖染身侧,栖染身下片云悠得被那剑光打散,消失无形。栖染险些跌下云头,急急变化出一片新的云,站在上面冲长霖生气的冷哼一声。

    “哼,我看你这样也定不是那什么战神!更何况那位魔君旻扬……”

    等等。长霖皱了皱眉。“魔君旻扬未必比天界的战神还要厉害吗?”

    烛九阴氏的小公子冷哼一声,似极轻蔑。

    “魔君旻扬是妖界凤凰之王子,而凤凰又乃妖界之王,我们烛阴氏虽然不算在妖道,但是对于此一族也是相当敬重。魔君旻扬自幼便被寄养与魔界阿修罗族老魔君照拂,在老魔君陨灭之后他更率魔界众生,当然是作为君王方面更盛战神一筹。”

    “可是你口中这等伟人,为何会与天界作战?”

    长霖冷冷的问。

    而栖染用看蝼蚁般的高深眼神看他一眼,淡淡道。“这些天家之事,我与你一届凡人说了无甚意义,你若想知道,自己努力修行,便慢慢会懂得了。”

    吊人胃口。

    长霖收了剑,不再看他,转身向着林外走。

    “就吊你胃口了……”栖染大大咧咧一哼,一挥手,身影便消失在了云头之上。

    ……

    床前有缩小了身躯匍匐着的黑犬一只,静静地睡着了。

    玄真却丝毫睡意也无,起身绕开那只黑犬,行至窗边,推开了窗户。那只黑犬懒懒的睁开眼睛将玄真看了一瞬,复又闭上眼睛睡下,似一点也不在意般。

    人类总有些夜深人静对月感慨的无病呻吟,不看也罢。再加上……

    黑犬心中有些许难堪,自己本生活在真极仙岛的沼泽地畔,平日里作威作福吃吃小妖兽,看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真是舒适安逸好不自在。可是那人一出现,二话不说手指结阵便袭。居然将自己生生打服,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若不是结了换血之契拿他毫无办法,自己当真会时不时就想着要反扑他一口……

    当然,玄真将那只不老实黑犬的心里话听得个明白。表情淡然的很,静静地望着窗外,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般。

    窗外的树郁郁葱葱,叶片儿在月光下都能看到长势旺盛的丝丝油光。筑流山一派位于高高的筑流山中段,地势起伏,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实在算得上一片灵泽丰沛之处。

    今日长霖身边那只为自己疗伤的小树灵……

    那黑犬的眸子突然大睁,似吃了一惊般的望向玄真。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好像听到了那什么鬼主人在说话?说什么树灵?疗什么伤?

    玄真眉头一皱,随手轻轻一挥,一个黑色星阵利索的凭空而起,直直的打入了黑犬的双耳之中。

    “听到不该听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先前是只妖兽不懂规矩我不怪你,但是现在作为一只灵兽,该有此觉悟才是。”玄真淡淡的开口,嘴角带着丝丝冷意。

    那黑犬悠得化为人身,生气的捂着自己两只耳朵。“你对我的耳朵做了什么?你这个魔鬼,竟然对自己的灵兽出手!”

    “那术对你无害,顶多关了你对我肆意偷听的心耳。以后,你想说心里话也劝你小心一些。”

    自己,可是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那高大的黑脸男子脸上顿时更黑,化作一般犬类大小的身子,气呼呼的将屁股调转个方向对向玄真,再次闭上眼睛。

    “喂,我似乎还没有给你取名字。”

    玄真轻声道。

    “老子叫……”黑犬张张嘴。

    “就叫你傻大个好了。”

    黑犬张开的嘴巴动作一滞,双眼气得通红。“老子的名字叫……”

    玄真冷冷的看过去,眼神阴冷突而杀气肆意。

    那黑犬虽背对着玄真,此刻却只觉得身后一凉,不由自主地夹紧尾巴,心惊胆战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主人说的都对,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主人威武……小的就叫傻大个了……

    玄真静静地转开眸子,望着窗外的树木,重新陷入了思索。

    那女子伴在长霖身边,而长霖将她拥在怀中的姿势那么自然而珍惜。就连子眉都发觉了不寻常之处,给予他们提醒。

    自己,又如何看不出来。

    不过,那女子区区树灵而已。能吸取昆离宫弟子恶筑的功力,又能将险些将死的自己完全治愈,甚至……

    甚至将自己迟钝的身体,似完全打通了一般。且那暴涨,随手便能结起结界不受控制的功力……

    都是她给予的……

    “奇。”

    玄真皱着眉,望向不远处长霖的房间,阴沉的视线更加冷凝。

    “那女子,无论如何,我也想得到……”

    黑犬默默扭头看了一眼玄真,眼底闪过一丝难辩情绪的光华,复又安静闭上了双眸。

    ……

    翌日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起,门外传来长祺温厚的声音。“长霖醒了没?是我,长祺。给你煮了些药,若醒了便趁热喝下。”

    长霖并无赖床的习惯,一早便在打坐。听得长祺的话,打开门,看着端着汤药而来的长祺,倒有些不太好意思。

    这番被人照顾的感觉,实在是有些许不习惯。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也早已习惯身上的伤口随着时间而痊愈。

    “多谢……”

    沉默一瞬,最终也只说出了两个字。

    “谢什么谢,长天他们一早就去后山给你抓嚾嚾鸟(类似于斑鸠,妖兽的一种),说是要给你烤来吃,补充体力,让你别将魁首看得那么重要,尽力就好。”

    这……是因为昨日由本门弟子玄真拿下了一等,所以担心自己受了打击么……

    长霖配合着露出凄凉一笑,沉沉道。

    “虽然我的灵兽比不上玄真,但是,我还是会尽力的……”

    长祺拍拍长霖的肩膀,将药递给他。

    “向筑流山的药房借了些养气治伤的药材,赶紧喝。喝完了……”

    长祺突然轻咳一声,冲着他笑笑。“去跟筑流山的珏华师妹道个谢。”

    自己喝的药需要向珏华道多谢?

    长霖将药一口饮尽,不知道是因那药苦涩,还是因为别的,轻轻的皱起眉头。

    个中缘由,不用想便知道了。

    ……

    他受了伤,想来那只最终驯服的余鸟也是不简单的,竟是能伤着他。

    偶然见得常与他亲近的那几人围着药房求了又求,一问之下这才得知他们竟是为了给他来求药。当时自己那颗心便如陷入沼泽之地的绝望却猛然抓得了一支绳子的感觉,二话不说利用职能身份替他拿了最好的药。替他拿药的那位师兄也是聪明,但笑着说声“会让长霖来亲自道谢”,自己已是喜不自胜,毫无矜持的应下了。

    自己这颗心,连自己都骗不了,又如何可以骗得了其他的人呢?

    眼看着他眼里没有自己,只余客气的同道之情,自己作为筑流山的入室弟子,如今又主办崇仙大会事宜。

    自己虽然没有办法接近他,但借着这个身份,离得远远的,也算能够照拂得了一二……

    如此,便也得个心安。

    “师姐,青霞谷长霖师兄找你。”门外适时传来一声招呼,珏华刚刚还趋于平静的心,顿时又如一江春水,被搅了个翻天覆地。

    师父总说,是情便也是劫,看来真的是了。

    不过这劫既是来,自己拦也拦不住的。如此,倒不如大方认下罢。

    珏华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丝丝笑意。“长霖师兄请进。”

    推门而入的长霖不再穿着那玄青色的沉闷弟子服,今日一袭霜白色私服,发髻之上一支木簪,如此简单的搭配,却越发将那张俊俏如玉的脸衬托得绝色,如是手上持着玉扇一柄,便似能将这天下女子尽数迷倒般。乱了,只消这一眼,便是无法言喻。

    珏华心中暗叹口气,没敢起身相迎,低头斟了满杯的茶水,做了个“请”的动作。

    “长霖师兄请。”

    珏华是筑流山琴夏长老的入室弟子,住的弟子房有外厅内室,待遇与普通弟子不同。此时,她在外厅待客,只要不入她内室,也招不了如何闲话。

    长霖坐她对面,这才举了茶杯。

    “长霖谢珏华师姐赠药,以茶代酒,先饮为敬。”

    如此直白,便是不想多做停留。

    珏华不想招他厌烦,有礼的笑着,饮了茶汤方道。“珏华不过是尽了些地主之谊,应该的事情,谈不上多谢,长霖师兄无需介怀。”

    长霖如释重负,自道美人恩便难消,自己本也不善处理此等事情。

    你若无礼蛮横,自己冷漠处之。可是若珏华这般,长霖是更拿捏不准分寸处理的。多一分,怕给人虚妄的希望,少一分,则有辱与师父教诲的礼仪之道。

    如此,便有些许头疼。

    此时着珏华这般大方说了,他也稍稍心安。

    方拱手正色道。“他日,若珏华师姐有事,请告知长霖,若能做到,长霖定会倾力相助。”

    他倒是个君子,如此小事也要如此正经的还回来。

    不过,也好。得他一诺,自己更有些欣喜的盼望。

    珏华点点头。“如此,珏华倒不好意思拒绝了。听长霖师兄的罢。”

    长霖心满意足,再拱了手客气告辞,快速出了珏华房间。

    可饶是长霖已这般避嫌,流言蜚语还是漫天飞舞。

    一个是筑流山的内室弟子,温柔体贴。一个是早已声名远播的一派之傲,如今每每比试必然表现出众。门当户对,且都是英雄儿女,怎么不让人想入非非?

    甚至泠月听到这些传闻很是生气,也是无可奈何毫无办法。

    不过,珏华这个名字,算是真的被写上了泠月将要除去的人小本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