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一阵惊风起，栖染警觉的从云上抬起头，看了看自天空中滑落在长霖身畔的五彩鸟儿，神色悠然缓和，不由地微微一笑。

    “哟，你还真是有福之人，想什么来什么。”

    五色鸟儿落在地上，化作人形。脸上犹带几分挣扎神色，冷着脸向长霖道。

    “待出了真极仙岛，我们便分道扬镳。”

    长霖扫他一眼，未置可否。

    倒是璃羽见他身侧空无一人，不免又皱起了眉头。“阿棠呢？你将她如何了？”

    长霖隔着衣衫轻拂怀中之物，眸中怜惜难掩。“她倾尽灵力救下我青霞谷同门，此刻……”

    他还没说完的话璃羽不听都知是何，一听前言便已经炸了，急吼吼的望着长霖，目露焦急凶色。“你疯了吗？你作为一个修道之人不会不明白远离本体，以自己灵力救人的树灵会怎样吧？快让我看看，她还剩几片叶子？！”

    长霖轻巧避开璃羽匆匆伸过来的手，目中隐忍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轻轻道。

    “等离开真极仙岛，你便带她回去东山。”

    在她自己的本体身边，她便会安然无虞。

    实际上，璃羽也知如阿棠这般的树灵，回到本体这个办法是最可行的。可是胸口愤怒依旧难以平复，遂狠狠瞪一眼长霖，悠而又化作巨大五彩鸟身，不耐烦极。

    “那便快上来，离开这里。”

    也尽早远离这些讨厌的人类。

    长霖并不推辞，跃到璃羽身上。对他而言，让阿棠回到东山，对她，或者对自己，都是最好的事情。

    阿棠……

    长霖手指探向怀中之物，眉心微微趋起。

    “你将我隐身，别人都看不到，这是驯妖试炼，你手上没有灵兽。若这鸟不来，你打算怎么办？”云上的栖染漫不经心问道。

    长霖瞥一眼栖染。“驯妖试炼驯得妖兽是为了下一场恶冥渊之行的铺垫，恶冥渊凶险，众人带着灵兽更为有利。就算没有驯得妖兽，也不算不予通过。而驯得妖兽返回终点拿下的第一名也不过是能得到恶冥渊之行的法宝，这些对于我来说都并不重要。”

    他现在手上可是有自己这个烛九阴在，别人怎么看确实是不太需要在意的。

    这家伙……

    “你不会是觉得有我在就万事大吉吧？”

    长霖再瞥他一眼。“一只受了伤，且能被我收服的烛九阴，你觉得我确实能靠你就躺赢吗？”

    “你居然瞧不起我？！哎，我还没有说你卑鄙无耻呢，你不就是使诈才将我收服的吗？你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听呢，你怎么就敢瞧不起我？我可是……”云头突然一阵躁动，有人正在暴跳如雷。

    长霖无奈的摇摇头，将视线挑向了前方。

    ……

    长霖到达目的地，走出结界之时已有不少驯得妖兽的各门派弟子在原地等待着了。

    穿红挂绿的七秀峰女弟子多是驯得一尾的妖狐，那狐狸眼梢的媚意与那七秀峰女子比之一点儿不输，当真是修习媚法的妖兽一族。

    两个身穿武僧服的小和尚一人身边立着大猩猩模样十分强壮的猾褢妖兽，一人身边卧着一只野猪模样的妖兽狸力。

    筑流山珏华身边立着优雅的毕方之鸟，头顶跳动着一抹火焰，十分美丽。珏越身边则是一只强壮赤豹躯干的狰兽。

    众人见着长霖身下五彩大鸟，表情不一。

    余鸟是种辟邪御凶之兽，而长霖所乘这只身着五彩羽毛，则是余鸟之中无甚战斗力的一类。

    这，怕不就只是个吉祥物而已？

    人群之间红衣的泠月望见长霖，心下顿时舒了口气，脸上浮出笑意，快步上前来拱了拱手。

    “长霖师兄，你驯得妖兽余鸟？”

    显然长霖带回来的这只余鸟极为寻常，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夸赞之处，此刻除了用这个作为开场白，也没什么其他好继续挑捡出来说下去的话题。

    除了山中几位长老和师尊，从没有见过师妹对谁露出这般温和笑意，泠枫凑近两人，不动声色的将泠月与长霖隔开了些许距离，笑着。

    “长霖兄这只余鸟羽色极漂亮，美便罢了，且余鸟御凶。想来长霖兄定是为了接下来凶险难测的恶冥渊试炼作出准备，深思熟虑之下才做出的选择吧。”

    觉得丢人一直没化作人形的璃羽气得皱紧眉头，恨不得将泠枫一口吞下去。

    说谁漂亮呢？自己活了两千岁，能力已然很是出众。渡天雷劫都整整两次，叫声鸟仙也不为过！三年前自己渡了五百年修为给碧落续命，本就修为大减，后又因着那人类狡猾以碧落相要挟于自己。自己因为碧落而落入他们的手中，不然怎么会受这气……

    泠月面上微红，望着长霖，眼神中带着些些迷醉光华。

    长霖并不认识泠枫，但介于泠月那晚见到阿棠却替自己隐瞒的事情，心中自知于人前需得给她几分面子，便客气的冲泠枫拱了拱手。“道友谬赞。”

    不过至此，长霖却再无二话，拱了个手算是客气的结束谈话。找了个尚算舒适的岩石坐下，一边等待着还未集合的其他门派弟子，一边暗暗调动内息，修复内里损伤之处。

    下一场恶冥渊试炼，如何都会是一场恶战。没有丝毫时间可以浪费。自己寒暄了一番，又替他解了尴尬之围，怎么说他也该客气的问自己一句自己驯得什么妖兽才对吧？

    可那人偏偏似蛮不懂得人情世故，往那儿一坐，自顾自的打坐。

    更可气的是，自己那平时娇蛮的师妹泠月居然还跟在长霖身边，闪着一双小女生见了心上人般的炙热视线痴望着他。

    泠枫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将泠月拽起。

    “师妹，人家打坐你在旁边干什么？未必你还想给他护法不成？”

    泠月眸中冷光一凝，将泠枫的手甩开，冷漠而干脆道。“滚开。”

    泠枫手下动作一滞，似不可置信，似失望，又颇带几分伤心欲绝的望着泠月，最终却似没听清般喃喃的问道。“什么？”

    泠月依旧冷冷看他，嘴里还是那冰凉刺骨的二字。

    “滚开。”

    泠枫觉得好似心脏被冷箭穿刺，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怅然低下了头。师妹，没想到也到了这般思春的年纪……竟为了一个男人这般伤自己的心……

    “师妹！我定会禀明师父，让你死了这条心的！”

    泠月一记冷眼丢过去。

    “说了的话我正好搬去青霞谷，从此相伴于他。”

    这句话穿心而过，再次造成一记暴击。泠枫跌坐在地上，半晌没回过神。

    而打坐入定的长霖，什么都没听到。

    ……

    筑流山弟子珏越站在众门派弟子中间，眼睛一一扫过众弟子与他们身边的妖兽。待望见黑袍昆离宫弟子身边的妖兽，不由皱了皱眉。

    残暴，古怪的妖兽，确是颇符合他们昆离宫的风格。

    珏越挑开视线不再看那昆离宫的人，朗声道。“穿过整片真极仙岛的道友都会在这里集合，然后待时辰到之后皆得绕仙岛边沿回到出发地点。

    届时，第一名到达之人，便是真极仙岛试炼的第一名，前往恶冥渊也将得到一件可以入渊使用的法宝。”

    是了，最后一试为恶冥渊之行，比之今日的真极仙岛更是难上加难。有法宝的话，对获得魁首更加有利……

    一时间各门派弟子跃跃欲试，开始活动筋骨，直待一声令下便冲向那终点之处。

    长霖睁开眼睛，望一眼人群，待见到子眉身边并无其他人之后，眉角微微挑起。

    玄真还没出真极仙岛吗？

    子眉也正望着长霖，眼中有着同样的些许疑问。

    “玄真……未曾与你一起吗？……”

    长霖轻摇了摇头，望向深幽僻静的密林之处。

    驯妖试炼的规则中有一条明确规定，需得穿过真极仙岛到达彼端汇合。便是因为真极仙岛妖兽遍布，驯得妖兽不算什么，能活着走出这片仙岛才算。

    而玄真未驯得妖兽吗？还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作为此次崇仙大会主办方的筑流山弟子珏越在清点人数，身边跟着安静的珏华。珏华偷偷看向长霖，眼中长霖身姿一如即往的挺拔，胸口虽有明显的伤口，但是一眼望上去却依旧精气神十足。

    看来在真极仙岛虽遇上了能致他受伤的妖兽，但是他还是能对付得了的。

    心下稍安，珏华嘴角浮出丝丝笑意。嘴角含笑之间却忽觉芒刺在背，似有道冷意在身后慢慢凝住，珏华转头便见到红衣的泠月冲她极为轻蔑的微微一笑。

    珏华胸口一闷，似被发现了小心思的羞，又似自己不敢接近长霖自卑般的恼，只得皱着眉头移开了视线。

    不过，琼华山的泠月，那副模样甚为得意，不知道此行真极仙岛又是得到了什么妖兽呢？

    珏华观望泠月身边一眼，未见得什么妖兽痕迹，只得作罢。

    她既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得到什么妖兽，那便不会让人轻易发现。不过待会儿同归终点，不管她想如何藏，她都定会展出。

    又或者，是想到时候让人眼前一亮……

    而她或许是想让某人眼前一亮吧……

    珏华视线又转向立在五彩余鸟身畔的长霖，眉心浮上点点忧愁……

    “时辰已到，不复再等。我们现在便返回出发地点。”珏越侧开身子，颇为有礼的摊掌。“各位请做好准备。”

    各种长相奇特的妖兽立在主人身边，有鬣狗头，牛身虎尾的妖兽。有美丽的鸟类妖兽，也有长着几个头，又生几条尾羽的丑陋鸟兽。各式模样，古怪非常。

    昆离宫的弟子向来是极不客气的，筑罚望一眼身后的长霖，振臂一扬，驱使三头六尾的鸟兽冲入天际。

    那一眼别有深意，正因他所驱鸟兽也是余鸟。一只三头六尾，正笑个不停的余鸟。

    《山海经.西山经》：有鸟焉，其状如乌。三首六尾而善笑，名曰鵸。服之使人不厌，又可御凶。

    有一种鸟，形似乌鸦。长着三个头，六条尾羽，喜欢大声笑。叫做鵸鸆（余鸟）。吃了它的肉可以让人不做噩梦。

    恶筑依旧一身黑袍掩住身体，看不清脸庞和表情，十分神秘。骑在一只长着羊头，一角，牙齿露在外面，四只脚却若虎爪的妖兽身上。

    《山海经》：中曲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驳，是食虎豹，可以御兵。

    中曲山，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普通的马却长着白身子和黑尾巴，一只角，老虎的牙齿和爪子，发出的声音如同击鼓的响声，名称是驳，是能吃老虎和豹子的，饲养它可以避战争。

    身边的筑华骑着一只虎形的凶恶妖兽，龇牙咧嘴似乎随时想咬人一口，却十分畏惧身边恶筑所乘的那只妖兽，待恶筑奔行到前方，才缓缓地跟了上去。

    《山海经》：浮玉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

    浮玉山，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老虎却长着牛的尾巴，发出的叫声如同狗叫，名称是彘，是能吃人的。

    是了，虎形的彘兽虽然凶恶，但是恶筑所乘的驳兽却能食虎豹，万物相生相克，总是无法打破的规则。

    璃羽再如何也不能忍受自己被一只还未修得人形的同类鄙视，张开双翅，待长霖坐上来，振翅便往穹顶飞去。

    似剑光一般，将一干妖兽都甩在了身后。

    恶筑冷冷的看着前方乘坐五彩余鸟的长霖，心中不由嗤之以鼻。“若不是我受了伤……”

    今日定不只是拿下区区驳兽而已！

    长霖所乘的那只余鸟身姿矫健，超过所有妖兽尚游刃有余，回过头望着筑罚那只余鸟露出轻蔑的笑容。

    一只鸟，弄出那种神情确实挺刺激人的。

    昆离宫筑罚拽紧余鸟翅膀。“快给我超过那只余鸟。”

    而璃羽见筑罚驱那余鸟追来也不着急，悠闲的在天空中转悠一圈，这才缓缓滑动翅膀，拍了两下翅膀追上筑罚的余鸟，作出了与之一赛的动作。

    所有门派弟子追着这两人，眼看着那两人渐渐与自己拉开了距离，终点也开始出现在眼前，心下已是渐渐放弃了希望。

    驯妖试炼第一名到达终点之人，必是昆离宫筑罚或者青霞谷长霖……

    终点和人群近在眼前，观战的人个个振臂高呼。

    长霖望一眼璃羽，将他兴奋望着终点的模样看在眼里，回头看向被甩在后面一脸不甘心的筑罚。

    眉梢却微微轻挑，眼眸之中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间便从后方极速追上。

    各门派弟子只觉身畔似刮过一阵强风，刮得人皮肤都生疼。不得已闭上眼，待再睁开眼睛，身边却只余残风，遥遥前方却多了一道追逐着长霖与筑罚而去的黑影。

    那黑影像道流星般急，瞬间便至筑罚身边，紧接着，来到了长霖身边。

    伴随着那道熟悉而显得些许阴森的冷笑。

    “我赢了。”

    是玄真！——

    人群欢呼声起，待长霖再看前方，那道身影已致终点，骑着身下妖兽绕场盘旋，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巡视着众生，久久才落在地面上。

    而待众人看清那人身下妖兽，更是惊讶羡慕，高声嚷开了。

    “是天狗！他骑的是天狗！你们看，真的是天狗——”

    《山海经》：阴山，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

    阴山，山中有一种野兽，形状像野猫却是白脑袋，名称是天狗，它发出的叫声与“榴榴”的读音相似，人饲养它可以辟凶邪之气。

    “那只天狗周身漆黑，獠牙尖利，方才腾云驾雾之时四只脚上火焰萦绕，想来必是祸斗无疑了……”

    祸斗：常指居住在南部的少数民族，所到之处皆发生火灾，所以被看作不祥之兆。祸斗原生更是一条黑犬，为流星碎片撞击而生。

    长霖趋着璃羽轻巧落地。

    玄真身下那只祸斗身形如犬，却比犬大了好几倍，身形健硕，眼中凶光凛凛，通体呈黑色，毛色泛着光泽，虽收敛了尖利的牙齿，但是望着各方修行者，眼中神色丝毫不惧，傲然得一如它的主人。

    随着玄真下了坐骑，那只祸斗身躯微微一晃，化作一个身着黑衣身长足有八尺的高大男子，皮肤黝黑，双目细长，手持一根白色骨刀，凶悍阴沉的盯着众人。

    玄真自知自己坐骑的厉害之处，将那长霖风头压了个完全，顿觉扬眉吐气，向着筑流山长老拱手道。

    “青霞谷东阳长老座下弟子，玄真。”

    东阳长老摸着胡须，眼中带着万分得意，面对众人望过来的视线，脸上含着笑轻点着头。

    长霖也随之拱手道。

    “青霞谷元一长老座下弟子，长霖。”

    璃羽翅膀一挥，清风一卷，化作一身五彩衣衫的翩翩公子，站到了长霖身边。

    再怎么说，那祸斗原是流星所化，本就是快的。自己一只千年余鸟，落在那已成人形的祸斗之后，也算不得太过丢脸了……

    “青霞谷的两位入室弟子驯得的都是已化人形的妖兽，这可真是太了不得……”“此次青霞谷弟子斩获崇仙大会魁首想来该是胜算极大了……”“好险，幸好我押了青霞谷……”

    此时押了昆离宫胜注的，懊恼着直揪头发，嘴里更是脏话连连。

    “现在说这种话还早！我昆——”望着四周押了昆离宫注的人那副捶胸顿足模样，小公子誓空的话头一顿，神色屈辱又凶狠。“昆离宫弟子你们以为是闹着玩才来崇仙大会的吗？

    眼看着筑罚骑着只三头六尾的余鸟落下，却始终不见那余鸟化作人形，小公子誓空皱紧眉头。

    就算筑华和筑罚不济，但是昆离宫还有恶筑在啊……

    只单单她一人便能……

    小公子誓空眼中亮出一丝希望的光芒，望向远远乘走兽奔来的恶筑。眸中神色复又，重归于晦暗。

    身边的随侍河洛轻叹口气，望向那乘着一只驳兽眼似不甘却犹带疲色的恶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公子，她受伤了。”

    受伤？小公子誓空视线一凝，转向那黑袍的人。“谁能将她伤得？……”

    所有入真极仙岛的弟子，未出岛的四名，死于妖兽之下。驯得妖兽的弟子，除了玄真的祸斗，长霖的璃羽，还有另外一名弟子驯得的妖兽能显人形。

    琼华山，秋华长老座下入室弟子泠月。

    《山海经》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其为蛇青赤黑。一曰黑蛇青首，在犀牛西。

    巴蛇能吞下大象，吞吃后三年才吐出大象的骨头，有才能德品的人吃了巴蛇的肉，就不患心痛或肚子痛之类的病。这种巴蛇的颜色是青色、黄色、红色、黑色混合间杂的。另一种说法认为巴蛇是黑色身子青色脑袋，在犀牛所在地的西面。

    泠月身下的妖兽乃巨蛇，身长三丈，身躯粗大约为五尺，蛇头为青黑色，长着大小不一的突起刺物，五色相间的身子，细长的尾巴。一眼瞧上去，模样很是赫人。

    偏生这等赫人模样的妖兽，在泠月身边却如此乖巧，低下头，轻巧将泠月放下。身子便是一晃，化为了一个约莫十岁幼童模样的小女孩，身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笑起来十分可爱天真。

    乖乖，多可爱。那哪是妖兽，那分明是只萌兽好吗？

    台上台下一众人顿时被萌得眼冒心心……

    看起来天真而已……泠月看一眼自己那人畜无害的灵兽，冷冷一笑。轻咳一声，那小姑娘便化为一只拇指般细的小蛇，缠绕上了泠月的手臂，吐了吐红艳而细小的信子。

    自己如今凡人身子，本是根本不敌此妖兽的，但是幸而此妖兽活了千年，倒有几分眼力见儿，认出自己乃神农氏赤帝之女，不然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不了这一劫，就重新回到了天界。

    下转生台的目的，自己现在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泠月望向一边的长霖，嘴角浮出丝丝笑意。可是待见得他并未看自己一眼后，脸上又浮现出淡淡失望来。

    啧啧，师妹又用那种眼神含情脉脉的看着青霞谷那家伙了……

    泠枫一脸受伤的叹息，退后几步靠在自己鸟形的妖兽胜遇身上，做欲哭无泪状。

    回程的路上，长霖默默跟在元一长老的身边，沉默不语，面带几分愧色。

    元一长老看了看他腰间的袋子，移开视线望着前路。“一把剑，破了便是破了。那记惊雷没降到你身上便是幸事……”

    长霖面上一惊，按说大家都是看不见林内情况的，在岛外只是为了等待试炼归来第一名之人。可为什么师父会知道自己是因惊雷才废了破军呢？

    师父究竟，还看到了什么？……

    阿棠，或者是栖染……

    将长霖神情放在眼内，元一长老轻道。

    “其他事情，待回到筑流山再说……”

    师父果真都知道了……

    可是……长霖皱皱眉。师父是如何知道的？

    只是微微思索了一瞬，长霖眸内的疑惑便顿时消散。

    青霞谷内有一道符咒，鲜为人知。将想要看到之人的血液滴在铜镜上，施以术法，便能看到那人身处的情境。

    想来，有那术法，师父该是都看到了。

    如此，便由不得自己撒谎，需得老实交代了才是。

    定定神，长霖俯身靠近自己座下璃羽。“你法力高强，找到那只小松鼠不难。待回到筑流山，即刻带着阿棠去找她，走得越远越好。”

    璃羽抬眸看着长霖，目光若有所思，并未答话。

    长霖没去看璃羽的样子，心中亦有所思。

    师父若以术法看得自己在林内情境，便是无所隐瞒。阿棠和璃羽如何也是一个让自己不安的存在，师父虽不算是心狠手辣之人，但是此崇仙大会不似往日，且如今还在众多修行者的眼皮子底下，还需尽快让他们离开才是……

    剩下的事情，自己来善后就好。

    ……

    筑流山山门就在眼前，那元一长老回头望长霖一眼。“收拾一下，再来见为师。”

    长霖拱手应下，不知为何，突有种师父完全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之感。

    待元一师父入了山门许久，璃羽化作人形，望着长霖这才轻声道了声。

    “此番，多谢。”

    长霖似未听得，掏出怀中只剩下两片绿叶的发簪，眼神珍惜而不舍。

    “你带着阿棠回到东山……若是有缘，定……会再见……”

    会不会相见璃羽说不准，但是只看长霖那双眼眸，便知他盼着能与谁再相见。

    想来，之前那些对他的冒犯之处，还真是冤枉了他……

    璃羽伸手接过那发簪，轻笑着将之纳入怀中，应下。“好，我定会将她安妥带回东山。”

    还有一句抱歉的话，话到唇边，璃羽却说不出口。尴尬之中只好张开翅膀，再不做多停留，极速的飞向了晚霞遍布的天际。

    太阳此时已经垂入目尽之处的深海，剩下的一点点余晖犹带几分橘红，晕染着透亮的云头，形成一抹美丽的景致。

    晚霞的光芒将长霖的身影拉长，渲染了离别的气氛，也更添得几分落寞。

    璃羽望着站在山崖之上于自己眼中已成一颗黑点的长霖，轻轻皱了皱眉头。

    还是，下次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