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柳明珏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头不昏了，只是偶尔有些咳嗽。

    一大早起床后，柳明耀斟酌再三，还是没忍住，说：“五娃，你，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柳明珏其实也看出来了，三哥最想问的就是这句话，但是偏偏柳明珏伤寒了，现在看到柳明珏稍微好点了，也能放心地问出来了。

    柳明珏沉吟了一番，寻找措辞道：“应该还可以，至少我会的都答出来了。”

    确实，这次府试柳明珏感觉至少发挥了百分之九十，如果还是没能考上，那只能说自己学艺不精，没什么好辩解或者遗憾的。

    吃过早饭，正要休息时，柳明东和赵猛相约而来看望柳明珏。

    “堂弟，你咋样？好点没有？”柳明东进门就咋咋乎乎的问道。

    “谢谢，东子哥了，我好多了！”

    “五娃，你杂文做的如何？这次的有些阴险啊，题目居然只给了‘不以规矩’，当时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赵猛说道。

    “确实，当时我也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出自《孟子·离娄上》。”

    “唉，起码你们最后都想出来出自哪里了，我是直到今儿个你们说才知道的。”柳明东无奈说道。

    赵猛忙追问，“那你在考场是怎么答的?”

    “害，还能怎么答，胡乱答的，幸好之前先生教训我的时候曾说过‘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我便照着这个意思答得。”

    柳明珏笑着说，“既已想到了这句话那文章立意没有跑偏，不会差的。”

    之后三人又聊了些考场上的其他事，担心打扰柳明珏修养，没过多久便回去了。

    ......

    终于等到放榜这一日，结果柳明耀和柳明珏都起晚了。

    柳明珏是因为生病起来的迟，柳明耀是忧心柳明珏的成绩失眠了。

    等两个人起来时，大家都走了，紧赶慢赶的赶到榜单的地方已经放榜了，榜单周围是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再看从人群中挤出来的人，比县试的时候，见的还要激动，考上的激动得哭了，没考上的伤心的哭了，毕竟府试过了就是童生了，激动一点还是可以理解的。

    这时柳明耀已经按捺不住要往里挤了，“五娃，你在这等着三哥，三哥看了榜单就回来找你。”

    看三哥这表情颇为复杂，估计是怕他考不上太伤心，想着自己先去看看，心里有个数。

    他四处看看，也有点跃跃欲试，他更好奇自己能不能考上啊。

    还有他们这次一起同行的人，他也好奇，不知道周清这次能不能拿到榜单。

    “三哥，你从右边往里挤，我从左边，这样能快点把整个榜单看完。”柳明珏说完，撸起袖子就跑到最左边往里挤。

    这时候大家就顾不上读书人的斯文了，柳明珏眼瞅着有两个从里面歪歪斜斜扭出来，把鞋子都挤掉，头发都弄散的。

    不过还是有镇定的，就在柳明珏奋力挤到中间的时候，旁边一位大兄弟正往反方向挤，边挤还边对他笑。

    偏偏他笑得十分古怪，明明十分高兴了，还要硬抿着嘴角，假装淡定，再加上他下巴上还有颗痣，痣上还长了根毛，正对着柳明珏，十分辣眼睛。

    柳明珏瞅了他一眼就不想再看，偏偏这位兄弟还盯上他了，“这位仁兄，在下永宁县赵鑫隆，正是此次府试第四十七名，不知兄台姓名，可是榜上有名？”

    柳明珏觉得这人太没眼力了，没看他正奋力往里挤吗，要是看到了还会这样，再说了他看着比这人小多了，叫什么兄台，不就是四十七名吗，又不是第一，显摆什么。

    柳明珏心中一动，这周清应该位列前茅吧，这人既然看过榜单那前几名肯定是知道的。

    “在下乃是为家弟去看，家弟姓周名清，柳林县人士，不知贤弟是否看到？”既然你叫我兄台，我就叫你贤弟，反正我不吃亏，柳明珏就是这么想的。

    那赵鑫隆果然一噎，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哦，好似是此次第三名，真是恭喜了。”

    柳明珏握住他的胳膊直说谢谢，好像真是他弟弟中了第三名一样，看对方表情果然不太自然，本来对着人秀成绩，结果被秀了一脸。

    柳明珏也懒得和他纠缠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呢，敷衍两句就越过人接着往前挤，终于看到了榜单最左边。

    从上往下一看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第十名，此次共录取五十人，运气还不错，中了。

    他帖经和墨义答得非常不错，柳明珏松了一口气。

    十年寒窗苦读，能中第十名已是运气，接下来的院试还有大半年就要考了，他会努力争取考个不错的名次的，毕竟前十名是廪生，待遇优厚啊。

    他一来就发现自己名字，现在放松下来，想着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得好好看看榜单，从尾到头好好看了一遍，柳明珏发现他们这次同行的人中只有他和周清中了，其他人像柳明东、赵猛、王彦这次都榜上无名，哎，童生也不是好考的。

    三哥显然是走到了最左边了，他隔着榜单听到一声吆喝，“五娃，你中了，第十名，你是童生了，五娃。”

    柳明珏经三哥这么一喊，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也不是榜首，三哥这大嗓门，这激动劲儿，跟他考了头名似得。

    果然，柳明珏听到旁边有人冷嘲热讽，“不过是个第十名，有什么好得意的，真是土包子。”

    柳明珏斜眼一看，这男子一身绸缎衣裳，腰间佩戴玉佩，脖子，手腕上带着金饰，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有钱三个字了。

    俗，真俗，太俗了，柳明珏白眼一翻，第十名也是考上了，一看这有钱人就没考上，他看自己不顺眼，柳明珏更觉得有钱人碍他眼。

    于是，柳明珏撇他一眼，淡定地朝他三哥走去，“三哥，我在这呢，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毕竟在这人群中挤来挤去，还要承受一堆夹杂各种复杂目光的眼神实在让人不自在。

    出去之后就看到柳明东蹲在街边痛哭流涕的，边抽泣边跟他爹下决心，下次一定能考上。

    看那样子就差抱着他爹大腿发誓了。

    三哥这人比较懂看人脸色，虽然他上一刻还欣喜地不行，恨不得带着柳明珏游街炫耀一圈，但是现在看着柳明东这头这情况就识趣地不说话了。

    之后堂叔恭喜了一下柳明珏，但是脸上没什么喜色，这个柳明珏可以理解，同族兄弟一起考，没考上的那个还是他儿子，他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柳明耀倒是高高兴兴地回客栈后，又带着柳明珏去吃了些好吃的。

    柳明耀本想再多留一日，但是他拒绝了，大家都归心似箭。

    无论考没考上，先把消息带回去。

    这次同他们一起回去的只有柳明东父子、赵猛、王彦，周清要和他爹爹在府城访友顺便等院试开考。

    柳明东和赵猛这次都没过府试，所以两个原本挺活跃的人这一路上十分安静，

    于是一行人坐上了回家的船。

    小船一路晃悠，终于在晃晃悠悠五日后他们到了县里，几人下船后，便分开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