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寅时，一向生物钟都很准时的柳明珏已经醒了，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还是灰蒙蒙的。

    柳明珏先在屋里做了几十个俯卧撑，然后再练了段八段锦，完成早上的锻炼计划。

    怕吵到隔壁房间的住客，洗漱过后，柳明珏就拿着《论语》下了楼，来到河边背书。

    福来客栈后头就是宣平府的护城河，河道两旁小草青青，柳枝细细。

    柳明珏来过一趟之后，发现这里真是个读书背文的好场所。

    房间隔音太差，以后自己就可以到这里来背书了，这样不但安静了自己，也清静了旁人，挺好。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河面上萦绕着缥缈的白烟，此时水里的野鸭已开始洑水嬉戏了。

    柳明珏在河道旁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打开书，找出一段自己觉得还未背的熟透的文章念了起来……

    晨风微微吹过，河面泛起了阵阵涟漪。

    之后的两日，早起的柳明珏一如既往地去河边，复习一个时辰左右的文章及译文，接着回客栈吃早饭。

    待柳明珏抱著书回到了客栈，一楼的店堂里已经有好多书生在吃早饭了。

    他闻到了包子馒头的香味，经过一个晚上的消化，自己的肚子早就饿了。

    赵猛和柳明东捧着米粥正吃得欢，两人见柳明珏进来，忙朝他招手。

    柳明珏指了指手里的书，他得先把书放到房间里去，就怕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到时沾到汤水，那就破费了。

    下了楼，店小二就把属于他的那份早饭端了过来，四个包子，一个鸡蛋，一碗米粥，还有一碟咸菜。

    这鸡蛋是柳明珏特地让掌柜给他加上去的。

    这几日备考辛苦，每日的营养更是不能落下。

    柳明东看柳明珏把鸡蛋轻轻地往桌子上敲了敲，然后慢条斯理地剥起鸡蛋壳来。

    他就不明白了，堂弟这么大一个人了，干嘛非得像小孩子一样，每日吃一个煮鸡蛋啊。

    见两人一个劲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鸡蛋瞧，柳明珏开玩笑道：“要不待会儿先给你俩咬一口？”

    不吃不吃，柳明东和赵猛两人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哼，这水煮蛋可是小孩子家家吃的，他俩又不是三岁稚童。

    见对方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柳明珏笑笑。

    ......

    四月二十八，府试。

    府试较县试来的更加严格，除了考引（准考证）外，其他东西一律不准带入，笔墨纸砚这些都由考场提供。

    而且考生的帽子不准用双层，衫袍也只能用单层，自带的考篮的款式也有明确限制，甚至于自带水壶、糕点的大小都有规定。

    因为头两场只需要考一日，第三场策论需要考两日，所以考场也会给他们提供过夜的棉被，不过这棉被的质量和卫生就不敢恭维了。

    他们这次可不是像县试那样，需要到县衙考试，府试的考试地点是贡院。

    柳明珏洗漱好之后，就吃了几块点心。

    待会儿在考棚外还要排许久的队，自己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街上传来了四更的梆子声，柳明珏再次打开考篮细细查看，都没有问题，然后盖上盖子，提着篮子下楼去了。

    “堂弟！”柳明珏和赵猛看到柳明珏下来了，忙走上前来。

    这时周秀才领着周清和王彦也过来了。

    住到客栈后，柳明珏就很少看到他们三人，听王彦说，周秀才每日出门会友时，都会带周清一起去，好让他的秀才友人帮着指点考教。

    而王彦则常常和客栈里的书生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听说，光诗会就参加七八场了。

    对于这些能出口成章的古代人，柳明珏只有羡慕的份了。

    “唐秀才昨日已到宣平府，此时应在考棚那儿等着了，我这就过去，你们随后过来便是。”说罢，周秀才正准备迈步出门。

    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开口道：“本朝规定，一旦发现考生有夹带作弊行为，其考试资格当场取消，且三年内不得再参加府试，你们可记住了吗？”

    “记住了！”几人齐声应答。

    周秀才点点头，而后便步履匆匆往府衙考棚去了。

    此时青云街上已经挤满了人，柳明珏几人提着考篮缓缓跟在后面走着。

    这次府试考生只有四百人，花费在搜检上的时间就少多了，是以，他们这次比县试晚了半个时辰到考棚集合。

    这次和县试一样，照例是凌晨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围聚在贡院门口，等待着开考。

    现在已是四月，倒也不用再穿着棉衣在寒风中等着了，大家也都是有过考试经验的人了，也不像县试那样，气氛异常紧张。

    柳明珏看到大家都把考篮提到了身前的位置，虽然没人告诉过他，但他也能猜想得到，这黑灯瞎火的，众人是怕被人往考篮里塞小抄栽赃陷害吧。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柳明珏觉得这种做法确实很有必要，想到这里，他也把考篮提到了胸前。

    卯时一刻（五点左右），天还未亮透，贡院的大门终于打开。

    这个时候，数百名考生鱼贯入场。

    衙役们点着灯笼，如县试一般，核对好考生的名册，才放考生一个个入场搜检。

    这次搜检比县试更严，不过到底已经四月，不像二月份时候那么冷，搜检时，脱下衣裳，也不像县试时冻得发颤。

    柳明珏刚刚被搜检完，正接过衙役递过来的三支蜡烛，忽然听到一声：“居然在鞋底夹带小抄，把他叉出去，交由大人处理。”

    望过去的时候，柳明珏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考生，散乱着头发，只穿着一身里衣，被两个衙役毫不留情的倒着拖出去，还一边鼻泗横流着大喊道：“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迷了心窍了！放了我吧。”

    一时之间，大家都是被惊到了。

    大周朝自建朝来，对舞弊者的惩处一向都很严重，最轻的也是枷锁示众，严重一点的甚至要杖责后发配充军，可谓是前途尽毁，科举无望了。

    柳明珏也想不明白，既然都已经通过县试，已考到府试了，就算考不过，也不过是明年再来，为什么还要冒着巨大风险去博那么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