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小户走科举
繁体版

第5章 取名

    时间流逝,这日,天还是青灰色的时候。

    陶氏就在院子里扯着嗓门喊,“起来了!起来了!动作麻利点!”

    陈氏和李氏赶忙穿戴整齐去灶房。

    秋收是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情,为了能赶上趟,必须保证做活的人吃好吃饱。

    如今这里的农作物主要是小麦、大豆、高粱、谷子、黍子、芝麻等,然后各种红豆、豌豆等杂粮,反正没有后世很熟悉的玉米、花生、地瓜、土豆这些。

    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推测可能没有吧,否则已经慢慢普及过来了。

    不仅如此,这里亦没有旱稻,只有水稻。

    因为没有玉米和地瓜、土豆这些救灾粮食,所以现在百姓的粮食还是很紧张的,农闲时候吃一顿干的,农忙是两顿干的,行情不好的时候三顿稀的都有可能。干的就是吃馒头,各种麸面面食,粗糙难吃。稀的就多了,什么疙瘩汤、豌豆汤、杂米粥之类的,总之谈不上好吃。

    此时,妯娌两人已经动作迅速地在灶房里忙活开了。

    今日一大家子中午都不回来吃饭,要多做些饼子带上中午吃,所以两人的活不轻。

    饭做好,八月天,生生热出一脑门汗。

    “娘,您赶紧歇会儿,我去叫爹他们来吃饭。”

    陈氏抄起围裙简单擦了擦,转身先给陶氏递了个凳子,让她坐下歇着。

    忙秋收前,家里就已安排好大哥的猪肉摊由四哥去卖猪肉,就连二哥都请了几天农忙假,三哥、四哥的私塾秋收都是要放假的。

    今日早上的饭菜比往日相对丰富了一些,每个人的粗瓷碗里都是熬得稠稠的小米稀饭,几盆自家菜地里的时令蔬菜。

    最大的变化是往日的黑面馍馍换成了纯白面蒸出来的馍,管饱吃。

    这样的伙食待遇一年不过几回,多数时候是过年过节和夏收、秋收的时候。

    柳明光四兄弟,就着自家腌渍的咸菜,一边西里呼噜喝稀饭,一边不时的往嘴里塞馍馍。

    不多时,一大碗稀饭就下肚了。怕喝多了,到时候不好解决生理问题,男人们没再去盛饭,起身从盆里拿了几个馍馍,几张白面饼子,卷巴卷巴,一边吃馍馍一边拾掇东西往外走,吃剩下的就揣怀里,晌午饿了,再拿出来垫吧垫吧肚子。

    吃完了早饭,柳老爹发话,家里只留下陶氏跟几个孙子孙女在家忙活,其他的人包括儿媳,全部跟着下地收割庄稼。

    四兄弟走后,柳老爹和陶氏又叮嘱了两句,就追着儿子们后面去县城外河对面的农田。

    下地的人都走了,陶氏赶着几个孙子孙女自己去耍。这段时间家里人手紧张,做活做饭的事只能亲自上阵。

    陶氏先去正房东屋给明珏喂奶;再去后院喂猪;家里因为有人在酒楼当大厨,所以都是晚上去酒楼拿泔水当猪食;又去后院井边把自己和老头子、三个儿子的衣服清洗干净。洗完衣服后,陶氏先开始清扫后院和前院,然后把晒垫铺在前后院的空地上。

    柳家的小院因为离土城墙有段距离,而且是北柳巷最后一家,所以就把围墙到小院后墙那里的一段距离圈起来当后院,再在小院后门那里开个小门,这块地方就拿来养猪,养鸡,养牛等。本来的小院现在是一小块菜地,以后等人多了打算再盖屋子给小辈住。

    柳长青跟着三个儿子和两个儿媳,不多时便来到城外河对面的稻田里。

    只见金黄一片,看着就喜人。

    一到地方,看到长工李二柱已经在割谷子了,柳家人也纷纷下田割稻谷。

    家里的刀具不够,柳长青就和大儿子柳明光开始摔拌稻穗。

    沉甸甸的稻穗上面的谷子就一颗颗掉进拌筒里了。

    几个大人的动作都很利索,所以,可想而知,柳家收割谷子的时候到底有多快。

    渐渐的,太阳慢慢的从东边升起,带走了湿润的露水。

    田里的稻谷也更好脱粒了。

    柳长青和柳明光父子二人也开始流汗了。

    他们就在头上栓了一个稻草,这样可以防止头上的汗水流进眼睛里,眯了眼睛。

    太阳越来越炽热,柳家人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但是没有一个人停下休息。

    他们想趁着自己能动的这一段时间多做一点。

    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一旦停下来休息,人就会更累了,活也就做不了多少了。

    所以,除了喝水,柳家人都没有停下。

    等拌筒装了半筒的谷子,柳长青就自己一个人推着板车把谷子运回家。

    回到家后,柳长青把脱粒的谷子全部倒在了晒垫上。

    倒完之后,柳长青就又推着板车去稻田里。

    陶氏就开始收拾这些刚被打下来的谷子。

    她先把谷子摊开,然后用新做的扫帚把谷子扫了一遍。

    这样,谷子里的稻草和碎屑就被扫出来了。

    之后,陶氏又扫了几次,然后又重新把谷子均匀的摊开。

    这些活看起来简单,但是一件一件做起来,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这是家里的口粮,所以陶氏做的时候格外的用心。

    农家人对待食物都是如此的珍惜,更何况是粮食呢!

    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还没等陶氏弄完,柳长青就推着第二车谷子回来了。

    这一次,柳长青没有把新打的谷子和陶氏扫过的谷子混在一起,而是倒在另一张晒垫上。

    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人也觉得越来越炽热。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柳家人的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

    汗水顺流而下,浸湿了衣服。

    柳家人也不断的用衣袖擦汗。

    擦了一次,没过多久,汗水又流下了。

    可就算是这样,柳家人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柳明宗、柳明耀、陈氏和李氏不断地弯腰,割稻谷,然后半直起身子,把割倒的稻谷整齐的放成一束,以便柳长青和柳明光取用。

    甚至可以这样说,从早上开始干活,柳明宗四人就没有怎么站直过身体。

    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简单而枯燥的动作,并为此乐此不疲。

    太阳终于升道正中,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来临了。

    家里,陶氏终于把所有的谷粒都清扫了一遍,可以稍微喘一口气了。

    不过,陶氏也没有坐下休息,而是去给明珏喂奶,再去灶房灶台上把温热水倒到水壶里,再把锅里重新盛满清水。

    把喝水的竹筒、装水的水壶一一放入竹篮子,赶忙提着篮子,背着明珏,叮嘱孙儿孙女呆在家,不要乱跑,锁好院门,就匆匆出门了。

    陶氏一出县城小北门,往前走几分钟,就看见一片片稻田紧挨着金水河一眼望不到边,每片稻田里都有农人拿着镰刀低头忙碌地割谷子,到处一片繁忙的丰收景象。

    沿着稻田中间的土路越走越远,不一会儿陶氏下巴一扬,眼神冲着前方对背后的明珏说道:“五娃,快看,咱家的稻田到了。”

    明珏寻着视线望过去,果然远远的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地头忙碌。

    走到他家的地头,明珏就见哥哥和嫂子、长工李二柱在半人高的稻谷前一字排开,正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弯腰割得起劲。他们身后幼小的似月大丫也低着头,撅着屁股在割过的地方捡拾着稻穗,小小的身子一会儿站起一会儿蹲下。

    “开饭喽!”

    陶氏高喊了一声,大丫闻声抬起头,看见陶氏和明珏,嘴里发出欢快的声音最先跑了过来,红通通的脸蛋上满是汗水。

    哥哥和嫂子们把手上最后一把稻谷放下后,才拿着刀往田垄上放干粮和碗筷的地方走来。

    柳长青和柳明光也是如此,他们父子二人把手上的一把稻谷脱粒后,放下稻草,就过来吃饭了。

    陶氏把手里的篮子、水壶小心地放在田垄上。

    白面馍馍配泡菜。

    一家人就坐在田垄上吃饭了。

    陶氏先取出一个竹筒,从水壶里倒了一碗水递给柳老爹:“当家的,您先喝口水。”

    柳老爹接过婆娘递过来的竹筒喝了一口,“莲娘,等下把大丫带回去。”

    “知道!”陶氏转头说了一句,就把没喝完的水都倒在一个水壶里给他们留下,然后收拾起田垄上空的水壶、篮子领着大丫原路回家。

    大家吃完饭,就又开始割稻谷了。

    明珏不时地转动小脑袋四下瞅了瞅,半天的功夫一家人已经割了一大片了。眼下秋收都是靠的人力,柳家今天下地的人多,看这速度二十亩地的稻谷,再加上地头零碎的高粱、大豆等,大概五、六天的功夫就能全部割完。

    这个年代的庄稼收成普遍不高,一亩良田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也不过四百斤上下的粮食。

    柳家的二十亩地因为离金水河近,全部种上了稻谷。不过因为柳老爹和儿子平时都有事,就请了长工照顾着田地,只收割时才会带着儿子儿媳来帮忙。

    长工一天也不敢懈怠精心伺候着,一年下来,收成最好的时候,每亩也就能得四百多斤的粮食,等秋收完了交出去税收,她们家最多只能剩下六千斤左右的粮食。(夏税,上田亩税六升,中田亩税四升,下田亩税两升;秋税,上田亩税一斗,中田亩税六升,下田亩税四升。)

    看着数量不少,可柳家人口多,上上下下十几张嘴,按一天最少的消耗来算,六千斤也就够全家两年的口粮。

    所以柳老爹让长工把稻田周边沟沟坎坎,包括地垄上都种上了大豆、高粱等杂粮,这些杂粮不用交税,每季下来好歹能多收上来几袋子粮食填补不足。

    路过大爷爷家的地,陶氏指给他看,有好大一片呢。

    大爷爷自己是私塾夫子,又是柳氏家族族长,还有个在县城衙门里当捕头的二儿子,在柳林县北柳巷算是家境殷实的人家了。

    回到家里,陶氏心疼地在明珏脑袋上抚摸一遍,再给他喂好奶,抱回上房让明珏睡觉。

    这会儿,陶氏才有空叫上孙子孙女一起吃午饭。

    “大丫,吃完饭,下午记得带弟弟妹妹们玩耍,不要出院子,知道吗?”陶氏咽下一口饼子,叮嘱道。

    “嗯,嗯,奶奶,我知道了!”大丫不住地点头。

    吃完饭,陶氏先用冷水把碗筷洗起来。

    然后把潲水舀出来,又重新掺上干净的冷水,盖上锅盖,之后就去烧火了。

    八月,天气热,水开的也快。

    不久,锅里的水就开了。

    陶氏赶紧把水倒进水壶里,然后又掺上了几瓢清水,盖上了锅盖。

    最后她把炉灶里的柴火拨弄了几下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