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痛,没什么感觉。”谢军说。
“喔。”谢小琬应了一声开始收拾东西,今天的透析做完了就可以不用住院了。
谢小琬用自己工作第二年给爸妈买的车送两人回了家,然后借口去见同学,第二天一早简单吃了个早饭就出去了。
天太冷了,早上谢小琬从家里出来,冷得不行,她带了手套围巾和帽子,全副武装。
冬日早晨充满了烟火气。卖驴打滚的爷爷揭开锅盖,他整个人上半身瞬间就消失在白雾里了。
谢小琬从家住的小巷驶入大道不久,就堵上了。
几个软糯的团子被捞起,倒在了装着黄豆粉的盘子里。
谢小琬看着,嘴馋了,想着开车回来的时候买一份。
爱得深的人更容易妥协,洛铭想了一整夜,为自己的不甘和愤怒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解释。比起分开一段时间,他更在意谢小琬没那么爱他。
谢小琬刚到宾馆房间,洛铭就托车箱子出来了,关了门。
洛铭没有和她打招呼,也没有说话,这人谢小琬的心里有些不好受,但是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装着平静的样子,一个人自说自话。
“阿铭,系上安全带。”
“你吃饭了吗?”
“东西没忘吧。”
洛铭的回答仅限于点头和摇头。
过年过节,小县城的街道特别拥挤,谢小琬和洛铭在马路上塞了20多分钟,她愤怒的拍了两下喇叭,又有了抽烟的想法。
谢小琬一直是外人眼里有主见爱学习的乖乖女,但人都是多面的伪装的,初一寄宿那一年,她瞒着父母老师,来了一场安静的叛逆,就是在那里时候,从宿舍里的大姐头那里学会了抽烟。
到大城市总是希望过得光鲜,回来了,却有那么一点“原形毕露”的意思了。洛铭对她的态度,让她罪恶感十足,更加想来根烟缓解一下。
车终于走动了,谢小琬看了看洛铭,他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头还随着拐弯左右晃动。
飞机场在隔壁县,开车过去要进两个小时,路上,一人开车,一人睡觉。
“到了吗?”洛铭揉了揉眼睛,说了今天第一句话。
“马上就到了。”谢小琬专心开着车,“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一点儿吃的。”
“我不想要。”
“你行李箱很轻,应该能装下吧,我都包好了。”谢小琬假装没听到他的拒绝。
“到了,下车。”
谢小琬从后座拿出自己包好的东西,放进洛铭只装了几件衣服的行李箱,“是我妈做的绿豆面,还有几个糍粑,不多。”
“谢谢。”洛铭拉过箱子,看向谢小琬,谢小琬也迎面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洛铭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还以为他有话要说呢,谢小琬看着洛铭迈开大步,推开玻璃门,走得那么决绝,眼泪突然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人。
洛铭回到上海的第二天,就去了高医生的诊室,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高医生对洛铭的病情一直很乐观,洛铭能主动定期来他这儿,是很多病人无法做到的。虽然说精神病和人格障碍临床表现多样,也有些缥缈,但相比于其他患者,洛铭的情况算好的。
洛铭不知道怎么吃绿豆面,他把面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是面糊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联系谢小琬,但是洛铭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谢小琬在家过得很平淡也很开心,她爸定期去医院做透析,病情好了很多,精神不错,很快和以前一样,没事的时候帮张阿姨遛遛狗,去广场看人下象棋。
彭兰在丈夫看下棋的时候就跳广场舞,谢小琬也是佩服这是阿姨们,大冬天也不怕冷。
谢小琬被拖着去了跳了几次,后面她妈怎么拉了都不跳了,就坐在广场的亭子里等着。没事就看看手机,和林子悦聊聊天。
林子悦告诉她见过瞿杰的父母了,人还不错,她想先和瞿杰同居一到两年,深入了解一下对方,再考虑领证办酒。
谢小琬觉得这么做也不错,告诉她做好避孕。
方怡组织的同学会谢小琬最后还是没去,看她在朋友圈发的聚餐照片,很感慨。
谢小琬的高中时光,付轩总是无法忽视的一笔,他们曾经那么美好。
1月31日,除夕夜,谢小琬一家三口和彭晓蓉一家四口七个人吃了个团圆饭。
表弟彭琨正值高三,学习成绩一般,饭桌上也免不了被说教。
谢小琬替他说话,话头又转到了她的头上,是时候交个朋友了。
谢小琬岔开话题,说:“今年真冷啊,不知道会不会下雪,想堆雪人。”
“堆雪人?记不记得你们小的时候把弟弟堆雪里了?”
话题成功转移,一家人说了三个小孩小时候很多糗事,午夜又一起看了烟花,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县城这几年治理,烟花平常都管得很严,到春节除夕是允许放的,不过也限制购买。
黄的,红的,紫的……多好看啊!多热闹啊!
这样的日子多好啊,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啊!不用上班,可以陪着爸妈逛街,可以和亲人一起吃饭说笑。
不过,2月份的第一天,谢小琬就准备找工作了。
小县城没什么企业公司,工作机会不多,谢小琬看了一圈,房地产竟然是最适合她的。
房地产销售真的天天在招人,进去应该比较容易,但她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
饭馆洗完打杂、服务员、超市售货员,这些谢小琬是不会去做的,她怕人笑话:名牌大学生就做这个?
自己创业,开店,搞搞投资,这些谢小琬做不好,她对基金理财这些也不感兴趣。
谢小琬想到自己大学考的教师资格证,但是双减了,培训机构都倒得差不多了。考个教师编?她不想。继续当网红?她没那个心思了。
谢小琬陷入了就业危机。
2月6日一大早,谢小琬起床上厕所,被满目的白色惊到了。
隔壁张阿姨家枇杷树叶上的积雪,差不多有两个指节厚了吧!已经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雪了!
“妈,下雪了!”
早上7点,彭兰还没起,自然没听见。
谢小琬穿好衣服鞋子,风风火火下了楼,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响。
谢小琬滚了一大一小两个雪球,很快就做好了一个雪人。
她又跑上楼,拿了两个橘子和围巾。
手冻得不利索了,准备剥橘子,橘子一下子滚开了。
兴奋感让她暂时忘却了心理上的冷,谢小琬捡起橘子,剥开,把橘子皮用指甲划成圆形,然后贴在雪人的脸上,又把红色围巾围上。
“张泽,你干什么呢?”张阿姨一声,把谢小琬吓到了,手上给雪人做的胳膊断了。
她抬头,就看到对面楼上有个人左手拿着杯子,右手拿着牙刷,在看她。
谢小琬家是一个两层楼的老水泥房,3米不到小巷子斜对面是张阿姨家。她家也是两层楼,但是拐了个弯连在一起建了个平房,张阿姨平常在那晒衣服晒干菜。
张阿姨家有院子,还有大门,谢小琬家没有,她刚刚堆雪人都是在门口巷子上弄的。
这个视角和距离,张泽应该看到她了。
谢小琬吃了瓣橘子,冻得一个冷颤,准备进屋。
“谢小姐。”张泽叫住他。
“唉,早啊。”谢小琬尴尬。
张泽说,“我在楼顶刷完来着。”他了很久,她穿了件灰色的羽绒服,蹲在地上堆雪人,就好像在雪地里的小兔子。
“喔喔,这么冷在楼顶刷牙啊。”
张口说话,呼出白雾,张泽表情有些无奈,“不想听他们唠叨,今天六点就敲门要我起床去相亲。”
谢小琬明白了,“好冷啊,我先回去了,再见。”
“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