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恨之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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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谢小琬去了彭晓蓉家玩雪,她家在城郊,有院子还有大片空地。

    两个人本来打算到空地去的,但是拿着装备过去才发现人很多。

    两人又走回去。

    手提小铁丝火炉里装了碳,谢小琬提了一会儿就要换换手,不然要烫着。

    彭晓蓉拿着个铲子,没走几步就在地上铲两下,“都是我爸,一起床就把院子里的雪铲了,雪都变脏了,院子里对不好了。”

    “我们再看看,哪里没被人踩过。”谢小琬说。

    天空又飘起了雪,风呼呼得出,越来越大了。

    “姐,我们回去吧,好冷。”彭晓蓉跺脚。

    谢小琬把手上的手提小火炉递给她,接过铲子,“让舅舅明天别铲雪了,我们明天可以在院子里堆。”

    舅舅和舅妈热情挽留,谢小琬就在他们家住下了,第二天和表妹堆了雪人再回去。

    第二天起来果然水泥地上又堆了一层雪,彭琨早上去学校踩得脚印都快消失了。

    谢小琬和彭晓蓉一连堆了四个雪人,然后又像小时候那样,用雪堆各种东西。

    谢小琬玩得尽兴,但是手的关节有些冻伤了

    彭晓蓉之前长得冻疮就没好,也不管,她说,“好痒,插在雪里还舒服些。”

    谢小琬在舅舅家待了两天,走得时候被塞了个红包,谢小琬象征性地拒绝了两次就收下了,都是亲戚,有来有往的。

    谢小琬提着一袋舅妈做的大头菜酸菜做公交回去了。

    “爸,你感冒了?”谢小琬一进门,就看见他爸在用卫生纸插鼻子。

    “有点儿。”谢军说。

    “我们去医院,我先把酸菜放厨房去。”

    “就流鼻涕,不用去了。”

    “要去的,我们去医院问问医生,你要怎么吃感冒药。”

    谢军叹了口气,“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眼泪夺眶而出,谢小琬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生死的话,“爸,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尿毒症都不是什么大事了,你别没事乱想,医生不都说了嘛,好治的。”

    谢军取下帽子,整了整,又戴上,“这是一定要想的,我最近心里有个感觉。”

    “什么感觉啊,都是自己吓自己。”谢小琬打断他。

    “也是喔。”

    “爸,你也别担心医疗费,化验一次也不贵,我工作这几年也有些存款,我找工作了每个月也会有进账,钱的事你和我妈就别想太多了。”说着,谢小琬打开商业银行app,登陆,“看,你女儿现在能赚钱了。”

    谢军心里数了数,整整50万。

    谢小琬擦擦眼泪,“我其他卡里还有钱呢。”

    “都是自己赚的?”

    “当然是我自己赚的,你没看新闻啊,网红月入多少多少万,我之前也是个小网红,还是赚了点钱的。”

    谢军红了眼眶,拉了拉烤火架,“我也不是担心也不是钱的事。”

    谢小琬坐到他身边,“那是什么问题?你和妈有什么事都要跟我商量,不要以为瞒着我是对我好。”

    “没事,生病了胡思乱想。”

    “爸,走,我们去医院。”

    “好。”

    从医院回来,进了自己房间,谢小琬立马给梁致元打了个电话。

    迫不及待地问,“梁老板,洛铭怎么样了?”

    梁致元有点鼻音,“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又不怎么说话了。”

    罪恶感袭来,“我和他分手了,我提的。”

    “为什么?”梁致元并不是要打探隐私,他知道,一个合适的分手理由对洛铭很重要。

    “我就是不想继续了,没那个心思了。”

    梁致元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小琬,那麻烦你以后要做事要想清楚,复合和分手,我都希望你能慎重些。”

    “对不起,是我的错,麻烦梁老板以后照顾好他。”

    “你什么时候来上海?”

    “等过段时间票价便宜了些我会回上海的,取东西。”

    “你还要回去?”

    “嗯,我爸身体不好,最近几年我应该就在老家了。”

    梁致元又沉默了一会儿,“你还欠我一顿饭,来上海的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好。”

    挂了电话,谢小琬一阵烦闷,梁致元的语气不是很好,可能是洛铭情况不好,还是他觉得我轻拿轻放没有责任?

    谢小琬把头埋进枕头,鼻腔都是她的洗发水味儿,过了好一会儿,她起身离开,淡粉色的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

    冰雪消融,天气变好后,谢小琬又和爸妈回了乡下祭祖。

    有些坟,年代久远,她爸都记不太清是谁了,只知道以前和长辈来过,烧了纸钱,点了蜡烛和香也就可以了。

    爷爷奶奶的坟,外公外婆的坟,却是谢小琬无法面对的。

    一路上谢小琬心情都不是很好,但还是要表现得开心一点。

    洛铭的日子过得没那么丰富,心情一直也是低得平稳。

    他每天除了吃几块面包,喝几口水维持身体外,就是在画室地上和床上躺着,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为什么会变了呢?我为什么要活着呢?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房间里暗得像晚上,梁致元开了灯,“洛铭,起来吃饭,我给你买了些葡萄糖口服液。”

    被子被掀开,洛铭眯了眯眼,打开手机,已经16号了。

    接着他又躺下了。

    梁致元过来拉他起来,“洛铭,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

    “如果我不管你,你是不是会死在这儿!”

    洛铭又躺了回去,他闭着眼,没有丝毫反应。

    梁致元近了看他,“我现在就打120,上海的精神病院设施也挺好的。”

    洛铭猛然睁开了眼,“东西放这,我会吃的。”

    见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梁致元接着说,“洛铭,如果你不想再进去,就好好听我说几句吧。”

    “谢小琬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我只看到你对她的深情,你为了不吃不喝,折磨自己,可是她却不一样,她朋友圈里发的照片,看到没,笑得多开心。”

    “你们感情付出不对等,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顺利。”

    “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也说不清,但爱情的维持需要双方付出,一旦一方不想维系,分手是最好的办法,这是规则,像你这样自爆自弃,没有用的。”

    “我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如果你不想再去精神病院的话就好好振作起来吧,起码要活得像个人。”

    洛铭表情痛苦,“你不明白她对我的意义。”

    “我是不明白,我很疑惑,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喜欢,法国那段过去是真的吗?还是你幻想出来的?”

    洛铭光脚下了床,脚步有些虚浮晃着晃着到了客厅,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然后全都浇在了自己头上。

    水湿了地,洛铭光脚踩了踩,才穿了拖鞋,拿毛巾踩了踩,清醒多了。

    梁致元看他做完了这些。

    洛铭声音有些嘶哑,“谢谢。”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相似的人吗?你那副油画,就是谢小琬的样子。我问过她,她撒谎没有去过法国,露营那次我问了她朋友,15年的时候她去了法国,去见男朋友,和你一个学校。”

    “她和你在法国的事情是你想出来的,你幻想症一直没好,是吗?”

    “就像修房子要打地基,爱情也是,你们的感情,建立在你的幻想之下,经不起任何考验。”

    或许洛铭爱的,一开始就是他想象中的谢小琬。

    在法国的那几年,洛铭每天除了上学画画,生活里再也没有其他,十分孤单。他常常因为画画没有灵感苦恼,因为母亲伤心忧郁苦恼,因为巴黎的天气心烦……

    调色板上的颜料五颜六色,洛铭却过得单调,渐渐的,画里的颜色也减少了,老师摇头的次数越来越多。

    那是他人生低谷时段,就是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谢小琬,她是他黑暗中的一束光,即使这束光原本不是照在他身上的。

    人活着总是要有寄托有念想,慢慢地,谢小琬就成了他的明珠,将他从枯燥乏味死气没有希望的黑暗中拉了出来。

    梁致元表情凝重,如果真的被他说中了,那么洛铭的病情比想象中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