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和碧莲青杏吃点烫锅子的，没想到被甘棠给搅和了，只能委屈她们站在边上看着。

    甘棠兴致昂扬的夹菜，放进铜锅里，“夫人，怎么停下来，这么多菜，根本吃不完。”

    “你多吃些，我今日没什么胃口，”我端起放在一边的冰糖燕窝，准备吃完就去漱口。

    碧莲端了一碗热茶来，我喝了一口，茶水在嘴里转了几圈，又吐到痰盂里。

    甘棠看我不吃了，笑着说，“我今日算是捞着了，之前在家里能吃饱就算不错了，还有这么多都没见过的，真是开了眼界。”

    我们三个听见这话，却是惊了一下，县丞家的亲戚如此窘迫么。

    “甘棠姑娘，跟我说说阳翟的风俗吧。”我温和了许多。

    “我们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风俗习惯，不过有两样东西十分罕见。”

    “是什么？”我不禁好奇。

    “一个长着长长的獠牙，白玉一般的坚硬，个头有一人多高，四条腿又粗又壮，还有卷曲的长鼻子，皮毛有城墙那么厚，一般的枪都扎不进去。”

    “是不是大象。”我猜道。

    “夫人见过么。”甘棠睁大了眼睛，“这是我们这里独有的，其他地方没有，爱吃地里的庄稼、嫩嫩的树叶，还很难捉住。”

    “古代的大象是可以打仗的，有象兵的说法。”

    “原来如此，”甘棠继续夹着菜，“还有一种鸟儿，彩色的羽毛，拖着长长的尾巴，会飞，不过叫声不大好听。”

    “是孔雀么。”

    “我们都叫山雉，不知道是不是夫人说的孔雀。”甘棠说。

    “你见过山雉么？”我问。

    “见过，山雉喜欢待在水边洗羽毛，在山里的溪边等一等便能看到。”

    “不是蓝绿色的羽毛么？”

    “是五彩的，红的、黄的，各种颜色，非常漂亮，闪闪发光的样子。”

    这种叫山雉的鸟儿大约是绝灭了，现代并没有见过，或者是我没有了解过的鸟雀。

    “还有什么？”

    “还有一种野菜，长在山崖上，一下雨就冒出许多来。”甘棠继续介绍其他特产。

    早春三月，细雨霏霏，山野的花儿野草疯狂的生长着，山泉顺着沟壑流淌下来，小小的城边蓄水池很快就溢满了。雨水停歇，我坐在院子里看着小池子里的鱼儿，青杏从外面回来，说着街面的新鲜事，不过是十来家的店铺，撑起这座小城。

    碧筠笼络住张敞，心情大好，除了带孩子之外，便是弹曲、弹曲、弹曲。就连下雨天也不放过，想清清静静的听一阵雨声，成了最为难的事情。

    时间长了才发现，甘棠唱的曲子，不过是农忙时唱的小调，跟碧筠唱的那些曲子风格截然不同，听起来似乎更加悦耳些。

    这日闲着无事，我坐在外面厅里看着枣树抽芽，碧筠和红叶从前面院子进来，俩人不知说着什么。

    “夫人，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下，要不然，咱们府里被盗空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碧筠走过来，小声的说。

    “是哪个仆人手脚不干净么。”我问。

    “是甘棠，我们都留意好多次了，每回府里买了粟米来，她都偷偷的取小半口袋送出去。”碧筠说。

    “夫人，千真万确，我跟出去，看到她把口袋给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红叶补充道。

    我揉了揉腰，肚子沉的很，“你们确定么。”

    两人点点头。

    “把庖厨找来问一下。”我跟碧莲说。

    庖厨是从家里带过来的，应该不会和甘棠有所牵连。

    女厨娘过来拜了个万福，“夫人有什么想吃的，我好去做。”

    “和昨日一样的就可以了，”我笑着说，“近来厨房都安置好了么？还有什么难处？”

    “回夫人，”厨娘细细的想着，“这里和府里相比差了许多，不过现在都安置妥当了，我们还说闲了找块空地，种些菜蔬，也好省些……”厨娘陷入沉思中，“夫人，有件事情挺奇怪的，我跟翠桃姑娘说过。”

    “是什么事情，翠桃怎么没来回我。”

    “大约翠桃姑娘忙，就忘记了，我们平日里放粟米的缸，每次还剩一小半的时候就去买一些回来添满，怕一时忘记买了，府里就没有粟米了，所以粟米缸一直都没有见底过。”

    “然后呢？”我问。

    “最近一直发现粟米很快就吃完了，我们想着大约是耗子，还和翠桃姑娘说了，要养个猫才好。”

    “许是吃的人多，消耗的快也是有的，回头让松然在外边抱一只猫回来吧。”

    “谢夫人体谅。”

    “再过小半个月，我就要生产了，厨房要准备的东西都要备好了。”我说道。

    “夫人，放心吧，我们都是生养过的，知道要备哪些东西。”厨娘笑着说。

    厨娘走后，我看着碧筠和红叶，粟米虽是不值钱的东西，之前听甘棠说过，她家里饭食都难以为继，大约是偷取了些送回家的。

    “这件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更不能让甘棠知道我们查问过，我自有办法处置。”我说给碧筠和红叶。

    “凭夫人处置，我们不说。”碧筠答应了，红叶也跟着点头。

    我坐着想了半天，隔壁屋子里璜儿又哭闹起来。

    “碧莲，扶我回屋。”我撑着腰站起来，往屋子里走。

    “夫人，可有什么办法么？”碧莲问我。

    “我能有什么办法，都是老爷惹的祸，让他自己解决去，”眼下最重要的是待产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不想烦，“去前面传话，让老爷过来吃晚饭，我有事情跟他说。”

    “好的，我去找翠桃。”

    “翠桃整天在干嘛，都见不着她。”

    “她有时候帮红叶，有时候就在前面厨房。”

    “少了谁都不行，青杏怎么还没回来。”

    “快了吧，洗完就该回来了。”

    傍晚的时候张敞就过来了，看我躺在床上休息，示意我继续躺着。

    “夫人最近怎么样，本该多来看看你的，还请夫人见谅。”

    “老爷说笑了，我是喜欢清净的，不过今日碧筠过来跟我说了件事情，我想还是跟你说下比较好。”

    “碧筠跟你说了什么？”张敞问。

    我大致说了给他听，他点点头，“甘棠娘家是困难些，原是来投奔县丞的，就算是拿一些贴补娘家也不算什么，只是我忘记跟你说了，以后多给些也可的。”

    “老爷不责怪她也就算了，不过碧筠那边怎么说，若是吵嚷出去，丢的可是我们的脸面。”

    “夫人所虑极是，待我想个两全的办法。”张敞说。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老爷不如购置些田地给她娘家，或自耕或租出去，都可生活下去，也免得出来投亲靠友的，不成样子。”

    “夫人的话真是透彻，只是我们出来在外，手头并没有富裕的钱财，如何有能力购置田产。”

    “这个不难，我出来时，带来些首饰，你再想办法凑一凑大约是够的。”

    “是个好办法，碧筠那里也有些首饰，先借来一用，回去后再给你们打造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