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的孟现又念诵了几遍引魂歌，莫家三鬼的身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们看到了吗？”无奈的孟现向杨永仁与卢瑞问到。

    “除了你自己莫名其妙的动作外，什么也没有看到。”杨永仁沉声回答，他接着又反问，“你又看到了什么？”

    其他人都看不到？这么说只有我和他们能互相看到？如果说莫铁匠一家魂魄回归是因为引魂歌，那为什么之前其他人念诵时没有这样的迹象？如果这些魂真的被招引回来了，为什么杨地官他们看不到——作为天地人的行动执勤队伍，杨永仁等人无疑是能看见鬼魂的，毕竟驱除凶魂厉鬼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孟现的心中冒出很多疑问。

    “我看到了莫老铁匠三人，的鬼魂。莫老铁匠还给我指了一个地方。”孟现暂且抛去这些问题，回答了杨永仁。

    “什么地方？”卢瑞急切地问到。

    孟现领着两人来到莫余所指的地方，那里只是个普普通通角落，除了墙之外再无它物。

    孟现回想起莫家两个孩子逃命时推开的假石砖，心中有了猜测。于是孟现靠近墙壁，在四周一边仔细观察，一边敲敲打打，最后他停了下来，指着一块墙对杨永仁说：“这一片的砖颜色和周围有区别，敲起来的声音也不对！”

    杨永仁闻言立刻明白过来，他走到那处墙壁之前，抽出狭刀，缓缓地插入砖缝，很快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众人精神一振，杨永仁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后，自己略一发力，刀身流畅地在墙上划了个圆，再用刀轻轻一撬，外面一层砖块顿时脱落，一时间尘土飞扬，待到众人能重新看清，只见一长近四尺，宽高均不足一尺的黑铁箱子静静地躺在墙壁的夹层中。

    杨永仁取出铁箱，运足力气砍断了箱子上的铁锁。

    “真是好铁。”摩挲着怀中黑色的铁箱，杨永仁忍不住夸赞。

    打开铁箱后，里面是一本泛黄的书籍和几柄颇为华丽的剑。

    孟现拿起那本名为《莫家铸剑术》的书，略略地看过一遍，对众人说：“这是本关于锻造的书，应该是莫铁匠家不外传的手艺，暂时没看出其他特别之处。”

    手握着一柄宝剑的卢瑞也开口说道：“这些剑材质上乘，纹饰华丽，应当是给那些王孙贵子当做佩剑的，看起来花哨，其实说不定一辈子都沾不了血。老铁匠小有名声，经常有贵人找他铸造这些东西，看来他是想把这些留给孟公子，来答谢让他们一家在地下团聚？这些剑也的确值些银子。”

    孟现听后虽然稍有些高兴——毕竟他和老爷子的确很缺钱。但更多的还是疑惑，他忍不住问到：“那本书就算了，毕竟算是莫家的不传之密，但这几把剑值得藏得如此隐秘？如果只是当做家产，换成现银或银票不是更方便？”

    杨永仁等人都回答不出来这两个问题，孟现手捧一柄宝剑仔细端详，又让他发现一处异常：“按我朝律令，民间匠人所造兵器自铸成一刻起，不论是否出售，都应刻上其姓名，可为何这些剑上却没有？”

    这个问题卢瑞倒是可以回答：“这就要问那些王孙贵子了。他们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佩剑上刻有其他人的名字？而且他们还把这些佩剑归为礼器或者佩饰，这样也就没有了额外的兵器税，还可以省下不少钱。”

    不算在兵器里？这样就少了一层必要的审查，而且这些佩剑若是打过招呼，也不会有人敢来管。这样一来，反倒显得害怕这些剑被查，那他们应当是想用这些剑来隐藏什么事，可这些剑看上去出来锋利些，华贵些，其他都普普通通啊？等等，看上去……孟现猛地一激灵，他想起了被藏在夹层中的铁箱，想起了刚刚在那本《莫家铸剑术》中有许多特殊的技巧，其中有一种铸造法，就名为“空心锻”！

    “杨地官，请砍断这些剑！”孟现大声对杨永仁喊道。

    杨永仁手握一柄宝剑，近乎迷恋地左右挥动，当他听见孟现地请求时，先是一愣，迟疑了一下才问到：“这又是为什么？”

    “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总之劈开就知道了。”

    杨永仁看着手中堪称完美的利刃，却迟迟不肯下手。

    “哎呀，刀借我一用。”孟现无奈，向卢瑞借来了他的狭刀，这黑色的制式狭刀虽不说是削铁如泥，也是不错的精品。

    孟现左手抛起长剑，右手积蓄起劲至狭刀之上，回想着之前黑衣人王诚劈碎马车的一刀，猛然砍向剑身。

    如同一道黑色雷霆闪过，无声却迅疾，只听见叮、当两声脆响，孟现手中的狭刀裂了个缺口，但长剑掉落在地，分成两截滚开。

    在场眼光最高的杨永仁看着这一刀，心中不禁浮现八个字：收发随心，炉火纯青。

    孟现不知道杨永仁对自己这一刀的评价，他捡起一截断剑，看向切口喃喃道：“果然是内有玄机。”

    众人闻言纷纷围了上来，却见那截面处分为三层，外层是灰黑的铁，里层却是一种紫色的金属！

    “这是什么！”有人问道。

    “是紫赫金，号称‘一两紫赫，百两黄金’的紫赫金！这个莫余可真是深藏不露！”有懂行的武人回答。

    众人都因为这笔横财兴奋起来，但杨永仁和卢瑞却变了脸色。

    杨永仁吼道：“都看什么看，这些紫赫金是莫余给人家孟公子的，怎么也轮不到你们的份，还不快滚去把院子里的东西在清点一遍，等着京兆府的那群大爷来交接！”

    天地人的武人们虽然羡慕，但大都对此没什么贪念，再加上杨永仁积威颇重，只能一个个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屋子，只留下孟现、杨永仁和卢瑞三人。

    杨永仁看着宝剑的断面，眼神中有惊愕，也有惋惜，他见只剩下三人，正色对孟现说：“你既然猜到了这剑里有秘密，就不应该在这么多人面前把它揭开。”

    孟现笑了笑说：“若这秘密无关紧要，我当众揭开自然无事；若这秘密重要万分，我既是这次案件的受害者，也是天地人编修处修撰帮役，自然要告诉处理这件事的你们，杨地官这么说，却是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们了。”

    杨永仁听后脸色缓和不少：“我自然是相信我的兄弟，只是这事牵扯不小，谁知道这个莫余接着这些剑，把紫赫金输送给了多少贪官！”

    孟现摇了摇头：“有多少贪官得到紫赫金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它们源头是哪。肯定不是莫余，他没有这个能力和底蕴，我想他可能只是众多中间人中的一个，毕竟铸剑本就需要一定的周期，剑本身的重量也有限制，拖得久或着量少了，王公们也会不满意，太过频繁又势必惹人怀疑，但如果分流很多，既不会引人注目，又能满足王公们的需求。想要安排实行这一切，势必有极大的权势，这样看来，那群黑衣人的来历和目的不是讨债寻仇那么简单……”

    “行了，别说了。”杨永仁脸色又沉了下去，无奈地揉了揉眉头，“你也知道咱们天地人和朝廷现在的关系，不说势同水火，那也是积怨已久……现在先查到这里吧，我会将这件事向上面汇报，卢瑞你让那些追查借债人的兄弟当心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我也会交代院子里的兄弟管住嘴。”

    “头儿安排的没错，本来这个案子京兆府那就不愿意放，还是头儿以天地人两人遇刺强行要过来的。既然现在已经超出了这个范畴，那就再丢回去让他们头疼去吧。”卢瑞附和道。

    见两人达成一致，孟现也无甚不可，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