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沈清歌提供的线索，锦衣卫在西直门外找到了何首乌的藏身之地。

    奉命前来缉拿案犯的陆云起一脚踹开院门，面无表情道：“搜。”

    话音刚落，从院内射出一支暗箭，陆云起眼疾手快，抽刀劈断。

    “阁下若是有真本事，就光明正大地与我一战，又何必暗箭伤人？”陆云起朝院内喊话。

    何首乌并没有将陆云起的激将当回事，而是又射出一支暗箭，陆云起依然将其劈断。

    “阁下可要想清楚了，若是阁下一意孤行，我的绣春刀可不会手下留情！”陆云起清楚，林濮阳搞不好在何首乌手上，万一把他逼急了，后果不堪设想。

    许久，那个曾经权倾南诏十四州的大巫祝挟持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林濮阳一步步走向陆云起：“主公可还安好？”

    不提高瞻远那家伙还好，一提那家伙陆云起就气不打一处来：“阁下有何贵干？”

    “把主公交给我，再送我出城，我自会放了林濮阳，如若不然，我便玉石俱焚。”何首乌将一柄匕首抵在失去意识的林濮阳颈部，“让道。”

    陆云起冷哼一声：“恕难从命。”

    这家伙当真是得寸进尺，真以为我大雍无人不成？

    何首乌取出袖中连弩：“那便战吧！”

    “上！”按照陆云起的判断，他在总人数上还是占优势的，几个人一起上，何首乌没有优势可言。

    结果，何首乌一拍连弩，几支暗箭射出，几名锦衣卫当场为国捐躯。

    “箭上有毒，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何首乌冷笑道。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射向何首乌，不偏不倚正中何首乌肩部，他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趁此机会，陆云起连忙救下林濮阳，下一刻，绣春刀便抵在了何首乌颈部。

    “箭上有毒……”何首乌仰天大笑，“苏绮陌……是你什么人？”

    陆云起疑惑了，他这是对谁说的？

    “她是我娘。”少女一袭白衣如雪，仿若神祇一般不染纤尘，“箭上的毒是我按照她制毒的法子调的，你输得不冤。”

    何首乌淡淡一笑，就在与她清凌凌的双眸对视的那一瞬，他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像，真的像她。

    苏绮陌生了一个好女儿。

    “柒儿？”陆云起又惊又喜，方才那支冷箭是她射的？

    沈清歌微微颔首，随后又转向何首乌，“林绾柔中的是不是蛊毒？”

    何首乌无力一笑：“是，怎么样？”

    沈清歌知道，要彻底根除蛊毒，不服用解药是不可能的，先前她的方子只能暂时抑制毒性。

    “可有解药？”急不可耐的陆云起抢先问道。

    “你能……留我一条性命吗？”何首乌试探着问道。

    “在没有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前，我可以留你性命。解药给这位姑娘。”

    何首乌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倾倒出瓶中的解药，将其中一粒交到沈清歌手中。

    而后，这位苗疆巫祝释然一笑：“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陆云起和沈清歌面面相觑。

    何首乌继而大笑道：“我名义上……是璇玑阁的人，却做了……这么些年……铁浮屠。你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是……铁浮屠，就像我……至死都不明白……什么是……宜阳王军。”

    铁浮屠，即北离暗探的编制之一，共有十二营，一营不过百人，却是北离枢密院最好的一把刀。

    何首乌自嘲一笑，接着道：“这小姑娘……长得真像她，不但……眼睛像，哪里……都像。”

    沈清歌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我再送你们一个消息。”何首乌轻声道，“玄极是我的下线，叫邓懿之。”

    “照夜清，没想到咱们斗了一辈子，最后却是两败俱伤啊。”

    “下辈子再见，你我定要决出胜负来。”

    还未等到陆云起问清何首乌是铁浮屠哪一营的暗探，是受谁指使前来刺杀林濮阳的，何首乌已取出一根金簪，将这根簪子狠狠刺入自己的咽喉。

    一腔热血喷涌而出，何首乌颓然倒地。

    陆云起恍然大悟：身为暗探的何首乌并不怕死，只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所以他救了被自己重伤的林绾柔一命，而后不留遗憾地自尽……

    陆云起总算明白过来他的用意，但为时已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旁的沈清歌轻声道，“但愿他的解药有用。”

    有了何首乌提供的线索，“玄极”的行踪也很快被锦衣卫侦知。

    被捕时，这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后之人躲在一座破落的土地庙中，狼狈不堪。

    据他供述，御史韩珙不愿自尽，被他杀死后吊在房梁上，临淮侯遇刺案亦是他亲自参与谋划。

    宣德十年二月十一日，“玄极”邓懿之被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高瞻远废除王爵，发配乌里雅苏台充军。

    翌日，宣德皇帝赵叡连下三道谕令。

    第一道旨，擢升沈清歌为枢密直学士。

    第二道旨，授陆云起锦衣卫同知，陆璟赏发双俸。

    第三道旨，升左都御史沈道南为户部尚书，与军机大臣顾临熙同入内阁。

    两桩悬案，就此了结。

    没有人知道，在何首乌自尽前，北离枢密院曾经发出一道密令。

    潜伏在燕京城的铁浮屠尽数转入静默期，那些摆在明面上的暗探，不能留活口。

    在此之前，何首乌与“玄极”已经与铁浮屠机构断开联系，分别由麾下拐子马单线接受枢密院命令。

    对于北离枢密院来说，不过是死了几枚棋子，无碍大局。

    真正的计划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