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本座没有酒给你喝
陆璟从广陵王府的文书中多次发现玄极的蛛丝马迹,由此推出玄极应该与此事关系密切。
如果沿着玄极这条线查下去,两桩悬案便迎刃而解了。
于是他将审问高瞻远的事丢给陆云起,自己登门拜访沈清歌。
按照规矩,审这样的案子都是三法司会审,如果那样的话高瞻远还有处说理,可审案的偏偏就是锦衣卫。
锦衣卫里面是不讲究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不认罪上刑,认罪了还上刑,在从小养尊处优的高瞻远看来,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陆云起方才去了济世堂探望林绾柔,见自己碰都不舍得碰一下的小丫头如今被蛊毒折磨成这般模样,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手刃高瞻远。
但他放弃了这个想法,他要让高瞻远也试试蛊毒发作时的锥心刺骨。
还没开始上刑,高瞻远就大喊着:“不要上刑,我招,我全招!”
“怎么,你现在已经不是广陵王了,你说不上刑就不上刑?”陆云起不禁觉得这家伙蠢得可笑,“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高瞻远彻底慌了:“我与陆大人并无私仇,为何如此待我?”
“并无私仇吗?你可是先对我的人动了手。”陆云起将一根三寸长的钢钉在他眼前一晃,“这根钢钉上浸润了你亲手调配的蛊毒,若是不如实回话,这根钢钉就会扎在你的身上,这样的钢钉我手头还有许多,是死是活全靠运气。”
高瞻远吓得瑟瑟发抖。
“实话告诉你,我陆时暮就是要公报私仇,你能拿我怎么样?”陆云起冷声道。
高瞻远一个阶下囚当然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认命:“陆大人问什么,我如实回话就是。”
“你与南诏遗民频繁接触,意图谋反,可有此事?”
这都是铁板钉钉的事,龙袍玉带、盔甲兵器都摆在那里,高瞻远没法抵赖:“有。”
“临淮侯遇刺一案,你是否参与?”
“我是参与了,但主谋是何首乌,杀人放火的事不是我做的,我只是调配了涂抹在箭上的毒药。”虽说高瞻远并未直接参与此事,但他毕竟是从犯。
“何首乌是谁?”
“南诏大巫祝,现在受璇玑阁调遣。”
“临淮侯现在何处?”
高瞻远叹了口气:“何首乌打算挟持他出城。”
倒霉催的,谋反是何首乌鼓动的,人是何首乌杀的,按说跟他都没有太大关系啊,那为什么抓他不抓何首乌?
他似乎没想过,不先抓他,怎么抓何首乌?
陆云起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找算命的问过这四句话?”
那四句话往高瞻远眼前一放,他立时就吓得魂不附体,锦衣卫怎么连这等微末小事都能探听到?
如果承认了这事,他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如果打死不松口,似乎也是个死。
横竖都是死,怎么说也要死得明白些,只要能将审问继续下去,他就有机会让自己多活几天,或得个体面的死法。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认了。
“有。”
陆云起取出一份写好的供状,告诉他:“在这份供状上签字画押。”
“好,好,我画押,我画押。”
待高瞻远签字画押后,陆云起取了供状缓缓踱出诏狱,临走时顺手将那根钢钉扎在他身上:“动刑!”
“不要,不要啊!”高瞻远连连求饶,但全无用处。
这位昔日的藩王被折磨得昏死过去,但陆云起依然无法释怀,只觉得他的痛苦不及柔儿的百分之一。
陆璟那边刚从沈清歌那里得到一些有关玄极的线索,就得知高瞻远被陆云起手底下的锦衣卫打了个半死。
北镇抚司,陆璟怒气冲冲地走进诏狱:“陆云起呢?叫他来见我!”
话音刚落,阴暗处走出来一个修长的身影,正是陆时暮。
陆璟气极,上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我有没有说过,这个人很重要,不能私自对他动刑?”
陆云起毫不示弱:“叔父,我不管那人是谁,只要敢动我的人,我必百倍千倍奉还!”
“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的陆璟除了生气,大概就是失望了,“时暮,陆家的希望在你身上,你怎能不顾全大局?”
陆云起反驳道:“叔父,若是一直这样隐忍,外人势必会看轻我们陆家。我可以顾全大局,但不能被人看轻!”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陆璟气得拂袖而去。
“这事是你有错在先。”顾临熙评价道,“事情这么大,你不提前跟陆大人知会一声,他当然不愿意。”
陆云起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错:“我不小了,没必要事事都知会他吧?”
“可是你这么做有可能会把你自己和陆大人牵扯进去。”
陆云起轻声叹息:“得了,顾大人金口玉言,说什么都是对的。既然顾大人天资聪颖、博学多识、见多识广……”
顾临熙:“别说废话。”
“那……你匀我两坛酒喝吧。”
顾临熙连忙摆手:“可别,我没酒了。”
不远处旁听的沈清歌不失时机地接道:“时暮,我这儿有茯苓药酒,你喝吗?”
陆云起一笑:“有酒就行,我陆时暮这么些年什么酒没喝过?”
“这可是你说的,喝出什么事别找我家小姑娘啊。”顾临熙提醒道。
“你家小姑娘?”陆云起啧啧称奇道,“你们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沈清歌无奈道:“再说不给酒喝了。”
“千万别。”陆云起赶紧找了个借口自觉离开,“我还要去临淮侯府探望柔儿,先告辞了。”
当然,临走之前他没忘了捎上那两坛酒。
一路上,陆云起越寻思越不对劲,怎么感觉被人家小两口给整蛊了……
等会儿,沈清歌之前说她是在那次宫宴上对顾临熙一见倾心,那顾临熙呢?
他是什么时候动的情?
还是他……根本就没动情?
顾临熙这人心思太重,连他这个老交情的朋友都有些看不懂了。
南书房,赵叡的病静养了几日本已好转,但陆璟呈上来的口供差点把他气过去。
高瞻远果真有谋反之心。
他自认为能操纵人心,结果信得过的人背叛他,信不过的人也背叛他。
在这座京城中,他还能信谁?
事已至此,赵叡反而不怒了:“告诉陆璟,案子移交三法司审理,让锦衣卫带人去缉拿何首乌,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朕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