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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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本座耍帅失败

    沈清歌听到顾临熙的话便觉出几分不对劲来,下一刻,看样子早已埋伏好的官兵就冲进祭坛。

    为首者,正是滇藏都护朱纯臣!

    沈清歌身边,深有感触的萧南亭还在喃喃自语,“滇藏官匪勾结竟是真的……虽有君而无父,虽有官而如盗。”

    沈清歌:“……”

    这都什么时候了,师父您老人家还说这个?

    沈清歌虽然无语对苍天,但还是取出一柄匕首交到师父手上,耳语道:“师父,切记不要先下手,我们现在只为自保,而今之计唯有拖延时间等援军。”

    “那你给我匕首作甚?”萧南亭不解。

    “敌众我寡。”沈清歌悄声道,“一会儿若是打起来,近战格斗总还是有兵器稳妥些。”

    萧南亭点点头,这小丫头看起来倒是比他还镇定。

    倒是有些当年照夜清的风采。

    荆溪子倨傲地站在祭坛顶端,口中喃喃念着一些沈清歌听不懂的话,她只好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祭坛四周。

    祭坛周围环绕着十二根石柱,上面刻着南诏古文,其间还掺杂着一些不知所云的壁画。

    她所处的位置是祭坛中央,不远处的祭台有一人高,其上摆放的物件她就算架上从荷兰人那儿弄来的千里眼也看不清。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荆溪子怪异的举止应该是在……祭祀。

    那她难不成是祭品?

    沈清歌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不对啊,若她对于荆溪子来说是祭品,那她对于朱纯臣来说有什么意义?

    换言之,一个封疆大吏为何要将她置于死地?

    沈清歌心思急转,来时她观察过四周,这个祭坛应该有两个入口,一个正门直接通向外面的苍山,另一个偏门不知道通向哪里。

    但朱纯臣等人显然是从偏门进来的,正门进不来这么多人。

    荆溪子念完咒语,这才抬眸望向阶下两拨人,慢悠悠道出事情原委,“沈姑娘可能不知道,我们苗疆巫术中有一个法子,可以起死回生。”

    沈清歌只觉得她在胡说八道,古往今来那么多帝王穷尽天下之力为自己寻求长生之道,可又有谁真正做到万寿无疆?

    “但这个法子需要七七四十九位青年男女的心头血做药引。”荆溪子淡淡瞥向沈清歌,“不错,李婉儿是我杀的,至于我为何要杀她,你们自己去问她的好哥哥李牧,便知道了。”

    书呆子萧南亭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你以为呢?”荆溪子冷笑,“你们父母双全的人又怎会知道,有些人一出生就没了父母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萧南亭蓦然忆起初次遇见荆溪子时,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可谁又知道她背后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荆溪子说罢又转向朱纯臣,“我没记错的话,朱大人是浙党股肱吧?”

    朱纯臣拱手作揖,“国师大人好记性啊。”

    萧南亭懵了,荆溪子又是哪门子国师?

    沈清歌悄声道:“她是南诏国师的女儿,称她一声国师也不过分。”

    按照现在的情况推算,陈邦辅和朱纯臣一向不对付,这么大一个把柄他怎么可能不抓牢靠,所以陈邦辅统领的滇南铁骑必定会来。

    推算一下行程,南疆军队赶到怎么说也得在一炷香以后,毕竟这儿离大理城不远。

    也就是说,她只要能拖住一刻钟即可。

    沈清歌稳了稳心神,冷声反问道:“你滥杀那么多无辜,就是为了复活一个根本不可能死而复生的人?”

    荆溪子眸中现出几分怒色,“朱纯臣,杀了她!”

    朱纯臣却没有动手,“本官要的是国师大人一句明白话,今日之事,能否当本官没来过?”

    沈清歌笑了,“朱大人,你我都是她要杀的人,朱大人觉得你还走得了吗?”

    朱纯臣虽然没料到荆溪子真敢杀人灭口,但他手中还是有所倚仗的,“国师大人,其实你和沈清歌在我的计划中都是必死无疑的,事到如今国师大人还以为是你算计了我朱纯臣?”

    荆溪子闻言一惊,但很快神态自若道:“怎么,一枚棋子,也妄图破局?朱大人以为有你的亲兵在场,我就不敢杀你吗?”

    “你以为我朱纯臣是怎么一步步爬到封疆大吏的位子上的?”朱纯臣的笑中透着几分阴森,令人不寒而栗,“老子是踩着无数人堆积成山的尸骨上位的,就凭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也想着算计我?”

    “只要我派兵把祭坛一围,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等到陈邦辅的滇南铁骑来给你们收尸,什么罪名也都只好让你国师大人担着了。”

    沈清歌心下一惊,原来是他们里应外合想要让顾临熙不明不白死在南疆!

    想必来刺杀顾临熙的亦非等闲之辈。

    忽然,顾临熙在她耳畔低声道:“滇南铁骑到了。”

    沈清歌倒是有些意外,动作这么快?

    顾临熙勾唇一笑,又转向朱纯臣,“都护大人,现在来看您这个如意算盘打得为时尚早了吧?”

    朱纯臣闻言一惊,事情发展和他预想的太不一样。

    他的计划中怎么把顾临熙这个最大的变数给忘了?

    还有,陈邦辅那家伙死哪去了?

    朱纯臣见状,立刻将匕首抵在萧南亭的颈部,“我看谁敢动?!”

    他这么做完全是看萧南亭太迂腐,沈清歌心思活络,很难控制。

    更何况他算是看明白了,若是动了沈清歌,就会让顾临熙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身上,反倒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荆溪子倒没有废话,提刀就冲着顾临熙掠过去,顾临熙轻松避开锋芒。

    顾临熙并不想出手,以他武评第七的实力,对付她根本不在话下。

    可惜荆溪子完全没有这份自觉,此时她已经完全陷入疯疯癫癫的状态,冲着顾临熙挥出毫无章法的几刀,顾临熙迅速锁住她的手腕,将刀夺过。

    那边沈清歌趁朱纯臣疏于防备之际放出袖中毒针,后者连忙闪躲开,萧南亭趁机将沈清歌交给他的匕首向后一刺,正中朱纯臣咽喉。

    鲜血随即喷溅而出,这位蹩脚的野心家最终落得一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沈清歌懵了,师父您老人家怎么还把人杀了?

    朱纯臣可是重要证据,怎么说也得留个活口啊?

    那边荆溪子见朱纯臣死了,趁机放出几个毒囊,几乎是一刹那间,毒囊在空中炸开。

    顾临熙没来得及思考这又是什么玩意,赶紧避开,她却是匆匆奔向祭坛。

    沈清歌看到她放出毒囊,猜想她手中的东西应该快要用尽了,便追了上去。

    顾临熙下意识想追过去,但此时朱纯臣的残兵败将冲上来,他只好先摆平眼前敌军。

    沈清歌担心她还留有后手,便用尽全力掷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直直刺入她后背。

    荆溪子身形一僵,从百尺高台上坠落下来。

    白衣如雪,衣袂翻飞。

    当得一句惊才绝艳,只是可惜她与他们生来便是对手。

    沈清歌并不认可她滥杀无辜的自私行为,也不想跟她共情。

    但她理解荆溪子为何这么做。

    从祭台上坠落下来的荆溪子满身血污,狼狈不堪,手心却静静躺着一块长命锁。

    她护着那块长命锁,就像小孩子护着自己那一角小小的世界一般。

    小时候她念念不忘的那些事,从未得偿所愿。

    第一个认真听她说话的,是先王。

    他笑得和蔼,说要送她一块长命锁,保佑她长命百岁。

    而今想来,长命百岁,多么可笑。

    但至少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得到的第一件礼物。

    荆溪子喃喃自语,悄不可闻。

    “……谢谢。”

    她缓缓合上双眸,原来死亡竟是这般平静。

    和做梦一样。

    沈清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祭坛顶端,直到她看清祭台上摆放的祭品。

    七七四十九个青年男女的心头血和招魂用的灵幡。

    沈清歌不禁心惊,荆溪子实在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方才让她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她了。

    但她已死,当年的真相也随着她烟消云散。

    只能自己循着那些只言片语一点点地查下去了。

    顾临熙此时摆平了朱纯臣的残兵败将,连忙跑上祭坛,“沈姑娘,没事吧?”

    沈清歌点点头,“我没事,你怎么样?”

    顾临熙将佩剑收回剑鞘中,低声道:“她放出的毒囊……”

    沈清歌大惊失色,“伤到哪儿了?我看看……”

    少年扬眉笑道:“不打紧,只是中了毒,我当年在战场上可没少负伤,最后不还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说是这么说,但顾临熙眉头紧蹙,定然是中毒不浅。

    沈清歌赶紧扶着他坐下,正当她准备解毒时,顾临熙却忽然问道:“陈邦辅呢?”

    嗯?

    对啊,怎么把他给忘了,按理说他不应该现在出场摆平局势吗?

    还是说……他也是这场乱局的幕后推动者?

    但此刻沈清歌来不及多想,赶紧先将顾临熙的毒解了,还不忘揶揄一句,“你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

    顾临熙笑道:“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不是得算一下我们有没有危险吗……”

    沈清歌手上加了些力道,“您快闭嘴吧。”

    顾临熙倒抽一口冷气,“我救了你命,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沈清歌边上药边说:“你不来我一样能脱身。”

    顾临熙:“……”

    得,她这是不识好人心。

    过不多时,一直跟在后头看戏的陈邦辅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从马上滚下来,哭丧着脸道:“属下罪该万死,让大人身陷如此境地,属下百死莫赎啊!”

    刚刚缓过来的顾临熙差点叫他这一嗓子原地送走,“不是陈邦辅,你能不能等我死了再喊?!”

    陈邦辅顺滑地跪倒在地,“举头三尺有神明,大人慎言啊!”

    顾临熙见他这三拜九叩的不免有些好笑,“行了,赶紧给我滚起来。还有,替我给朝廷写封公文,就说滇藏都护带头剿匪,身先士卒,然寡不敌众力战而死。”

    陈邦辅刚要点头称是,顾临熙又添了一句,“回去把李牧抓了,我要亲自审问,你派人知会李部堂一声。再告诉提刑司那帮吃干饭的,准备好三年以内横死之人的卷宗,今晚送到都护府。”

    沈清歌哑然失笑,“顾大人手段当真是了得。”

    “朝中比我心狠手辣的大有人在。”顾临熙取出手帕随意擦着手上沾染的鲜血,“姑娘这赌注下得有点大了。”

    一旁听墙角的陈邦辅没明白,“大人,您说啥?”

    顾临熙将手帕朝着他脸扔过去,“我说你呢陈邦辅,你小子来这么晚是等着给我收尸吗?”

    陈邦辅赶紧追上去,“大人,属下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