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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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逃亡

    夕阳西下,晚风缓缓吹拂,一名老者正坐在江边,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江名安定,宽约二十丈,横穿东西。安定江在小镇南边,距离大约三里地。每逢干旱或者农忙,都少不了这条江,干旱时可用以灌溉。而农忙时节,每逢大热天气,农民们便会光着膀子,下江冲凉。好笑的是,每年都会有人淹死在江中,但每年依然还会有人继续下江。总有人不信邪,无非就是替自己辩解,我自己水性这么好,怎么可能跟那些淹死鬼一样,而淹死者,恰恰都是会水的。

    至于不会游泳的,孩子也好,大人也罢。小孩家里长辈多有叮嘱,说河里有水鬼,那些淹死的,都是被水鬼拽下去的,而孩子们往往也信这一套。大人们则更多是惜命,不会水还敢下江的,那不纯傻子?

    当然,不会水被淹死的,也并不在少数,无非是结伴游泳,仗着人多,队伍里面有人会游泳,便认为就算出事了,不还有人捞?然而,这种想法,大错特错,人们往往有一个误区,就是会游泳的,难道一定会救人?二者分明不是划等号的。所以,炎炎夏天,谨慎下水。

    老者鬓角霜白,刚干完农活,身上虽然灰尘扑扑,脸却是干干净净的。因为老者每次来这江边,都会抹把脸,随后就会坐在江边,少年如此,老来亦是如此。此刻,看着江水在夕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不禁感叹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老人就那么看着,江水却霎时间红若残阳,老人满脸不可置信,连忙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却发现依旧如此。老人只是奇怪,便将手伸入江中,谁知,江水竟然如火蛇般缠上老人,只是瞬间,老人便化为灰烬,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片刻后,红芒缓缓动了起来,消失不见。

    夜半三更,天上无月。

    柳叶巷张扬院内,一名少年缓缓睁开眼,“嘶!”刚醒来,便觉得奇痛难忍,忍不住喊了一声。

    片刻,周围突然亮了起来,一名黑袍少女出现在张扬面前,端了一碗茶,笑道:“醒了。”

    张扬伸手接过,道了声谢,看向四周,原来是在自己房间里。

    少女眯起桃花眼,眉若细柳,轻笑道:“疼嘛。”

    张扬大笑道:“就亿点点而已。”

    少女翻了个白眼,逞什么强啊。

    房间布置很是简单,一具衣柜,一张床头柜,和一把挂在墙上的桃木剑。

    这时,门外响起呜呜声,余棠便起身去开门,低头看去,原来是院子里的大黄狗呀。

    重新回到房间内,此时张扬已经站起身来,看向欢腾跑过来的小黑,低下身子,摸了摸小黑的狗头。

    余棠则有些好奇的问道:“为啥这只大黄狗,要叫小黑?”

    张扬有些无奈,解释道:“刘泽中养的黑狗还叫旺财呢。镇上老人都说,黄狗招财,黑狗辟邪。人家把我的财都招走了,那我不得避避邪。”

    少女笑如月牙,“还有这种说法呢。”

    张扬这时突然想起来,问道:“徐锦有没有成功?”

    余棠想起来这个就有点气,蛮不讲理道:“你还有脸提,你知不知道,这样强行将灵气灌入,本身就是风险极大。你倒好,什么都没做准备,就敢强行来个气府之争,要是我不在,你现在都死几百次了。”

    张扬有些不以为意,有那么严重?

    其实少女还比张扬略高一些,此刻居高临下,瞪着张扬。

    张扬再不敢嬉笑玩闹,连忙赔罪道:“多谢余姑娘出手相助,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时余棠才缓缓说道:“至于徐锦嘛,嗯……怎么说呢,就单说开辟气府这个速度,在我们玄都关,那都是排的上号的。称的上天才一说。”

    张扬松了口气,不愧是大当家!

    这时,余棠神态自若的看向张扬,看似随口问道:“怎么没见你提过父母?”

    张扬想了想,平淡道:“我爷爷说我父母都死了。”

    余棠柳眉倒竖,问道:“你有没有怀疑过?”

    张扬摇摇头,说道:“我爷爷没有必要骗我,他对我很好。”

    余棠则是安慰道:“你父母看到你长这么大,也会很开心的。”

    张扬难得有些开心,笑道:“其实我爹娘有留给我东西。”

    黑衣少女有些漫不经心,“我知道。”

    张扬有些疑惑的看向少女。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余棠连忙说道:“天色不早了,赶快休息吧。”说完,正欲逃走。张扬这时却叫住她,郑重其事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余棠对于张扬的怀疑并不反感,甚至有些赞许。要是随随便便就相信外人,到最后,死的只能是自己。也不说那些无用的,也是神情凝重的看向少年,“你有听说过练气士的心誓吗?”

    少年摇摇头。

    少女继续道:“此心誓,如果只是用于普通人,或者大道无望的练气士,可以说是没什么用的。而对于那些大道可期的练气士,若是违背誓言,跟身死道消,也没什么区别。”

    不再多言,当即起誓,“我余棠,小镇之行,如有害张扬之心,即刻大道断绝,不得好死。”

    张扬听到玩这么大的,也不再怀疑,连忙扑向少女。

    少女看到张扬欲阻止自己,嘴角微微上扬,只是侧身躲开。

    张扬没想到少女反应这么快,一下子扑倒了小黑,摔了个狗吃屎。

    眼见小黑被自己压的呜呜大叫,连忙站起身来。随后小黑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而少女则是站在旁边,哈哈大笑。

    少年脸色并无嬉笑神色,起身后,只是有样学样,“我张扬……”

    谁知,才刚说出口,一根青葱手指便轻轻放在少年嘴唇上。少年望向少女,百思不得其解。余棠只是摇摇头,眉眼弯如月牙,轻笑道:“我相信你。”

    院外,云雾散去,月亮终于害羞似的跑了出来,在月光照耀下,小镇再也不是一片黑暗。

    就如屋内两人一样,拨开云雾见光明。

    大阵解封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是宁静淡雅的,没有那种喧闹气息,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

    张扬起了个大早,既不心平气和,也没心旷神怡。在大院里,一头插进水盆里,随后将头探出,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嗤牙咧嘴,是真他娘的疼啊。反反复复做了数十次,终于是感觉到轻松了些。少女站在屋檐下,打着哈欠,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数年都没睡过觉的她,竟然连续睡了两个晚上,真是怪哉。

    看着张扬如此做为,少女喊道:“你内在体魄,强度还是可以的,可以增加吸收的灵气量,争取做到周天循环,早日突破到二境。”

    张扬扭头看向余棠,“一境到底有什么用?”余棠想了想,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境的话,跟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可能就是比普通人活的更久些。”

    张扬好奇问道:“一般从一境到二境,大概多长时间。”

    余棠想都没想,“正常灵气下,一般十天到两个月吧,成功不了的都极少,这两境,跟基本上不需要天赋。”“那你用了多久才到二境?”少年刨根问底问道。

    余棠想了想,给了个糢糊两可的答案:“是两天还是三天来着。”

    张扬有些想骂娘,想了想,还是算了。

    晌午时分,小镇上已经炸开了锅。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什么安定江里有妖怪,镇里张老头昨天就是被那妖怪给绑走了,至今还未回来。事情真假不好说,但有人去过张老头家里,只见到张老头的老伴和孙子,却实是没见到张老头,于事这件事情便开始有鼻子有眼的发酵起来。

    徐家酒楼内,一名汉子光着膀子,说得正起劲,但对面的光头汉子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可把光膀子汉子给气到了,拍案而起,怒道:“我说黄恒啊,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吗?就昨天,我就在当场,亲眼看到江水由清变红。”

    黄恒只是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对于光头汉子来说,除了酒和钱,任何事都不能相信。

    张扬在店里听的一清二楚,抛下手上活,跟李大娘打声招呼,随即便赶回了家里,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徐锦与余棠。

    余棠听完之后,分析道:“应该是真的,大道显化之一。应该算是无主之物,跟许石的那条金鱼还不一样,那条金鱼算是半个有主之物,而许石就是他的半个主人,之后的滴血认主,更是变成了真正的有主之物。”

    张扬提意道:“去许石家吧,我有点放心不下他。”

    二人皆没意见。

    槐叶巷许石家院子里,一位身穿白衣素裙的女子站在院子里,略有遗憾,却还是说道:“许石,虽然这条金鱼已然认主,但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我水仙宗,实不相瞒,我师父正是水仙宗宗主,在宗门里面,我还是有些话语权的,你可拜我为师,到时你只需安然修道即刻。”

    许石看着眼前女子,属实是惊艳到了,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压下心中涟漪,即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笑道:“郁姐姐,可否容我考虑考虑?”

    白衣素裙女子点点头,温柔道:“如果想好了,只管去小镇陈家,在封印彻底破开前,我会暂住在那。”

    许石用力点点头。

    白衣素裙女子也不再多说,转身向院外走去,正巧与赶来的张扬一伙擦肩而过。

    张扬虽然是第二见到这名女子,却依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可把身边的徐锦气的咬牙切齿,一脚就将张扬踹倒在地。

    白衣素裙女子并没有在意打闹的二人,只是多看了眼黑衣少女,忍不住轻咦一声。随后便缓缓离开。

    三人走进许石家院子,鼻涕虫连忙迎了上来。

    张扬仔仔细细观察了下许石,说道:“你没事吧,之前那人有没有为难你?”

    许石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可放心。”随后略有遗憾,“之前那名女子,可是指名道姓要让我当徒弟呢,要不是怕她跟你有过结,我还真就答应了。”

    张扬摇摇头,问道:“她也是为了金鱼来的?”

    许石点点头,连忙道:“她来了之后,知道金鱼已经认主了,并没有为难我。还说她是什么水仙宗宗主的弟子。”

    张扬看向余棠,“可行吗?”

    余棠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水仙宗我也是略有耳闻。口碑不错的。”

    那就是可行咯,这样的话。

    张扬转头看向徐石,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人找过你?”

    许石摇摇头,随后张扬将嘴巴凑到许石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许石有些担心,“这真的可行?”“可以一试,不行的话就算了。”张扬也是不太肯定。

    徐锦有些好奇,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再多说,张扬告辞离去。待到张扬走远后,许石回屋换了身过年才舍得穿的衣服,以经一双已经有些挤脚,却还是崭新的布鞋。做完这些,少年关上房门,向着外处走去。

    柳叶巷,张扬院子里。

    “什么,你要去安定江?”徐锦有些震惊。

    张扬点点头,“肯定是要去的。”

    徐锦没有阻止,只是说道:“我也要去。”

    少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也不敢大声训斥,只得讲道理:“这真不行,你也知道,那事传开之后,估计所有外乡人都会往那边赶,到时候,你只是一个一境练气士,万一时承运在场,说不定一拳就给你打死了,那该怎么办。到时候我哭都没得哭,你说是不。我好歹是练过拳的,不用剑的话,说不定还能多挨一拳,况且余姑娘是跟我一起的,真要跑,他时承运也拦不住。”

    徐锦只是紧紧盯着张扬,依然不愿就此让步,眼见少女都要哭了出来,张扬也没法子,正准备答应。可谁知少女突然转过身去,哽咽道:“滚吧,趁我没有反悔之前,有多远滚多运。”

    不再隐藏,张扬从二楼一跃而下,黑衣少女紧随其后,目标:安定江。

    只是半柱香左右,二人便来到传言中的事发地点。

    张扬看向江岸,已经有不少人来到此地,扫视人群,张扬意外的发现了一张熟面孔,竟然是小镇上的人。

    直到这时,少年才意识到,小镇可能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岸边一颗柳树下,红袍青年发现有人望向这里,抬头望去。一看之下,有些震惊,这厮怎么也参与进来了。

    既然如此,红袍青年望向蓬头散发的少年,以心声道:“好久不见啊,张扬。”

    张扬报以微笑,这人就是那张熟面孔,小镇李家当代嫡长子,名为李浩歌。只不没想到这小子隐藏这么深。

    之前李浩歌还在学塾读书时,张扬就是李浩歌身边的跟屁虫,虽然二人身份悬殊,但因为臭味相投,所以关系不错。

    张扬看向余棠,“我们去李浩歌那里。”

    余棠轻轻点头,两人一拍即合,向李浩歌走去。

    过了一会儿后,两人走到柳树下,张扬笑道:“好久不见,浩歌兄。”

    余棠以心声道,四境武夫,外加三境练气士。张扬眨眨眼,示意自己明白。

    虽然二人许久未见,但李浩歌还是一把搂住张扬脖子,笑道:“你小子,就你现在这个境界,也敢参与进来,真不怕死嘛。”

    张扬摇摇头,看向对岸处的黑衣男子,说道:“我并不是来和你们抢什么机缘的。不知浩歌兄,是否知道对岸黑衣男子的底细?”

    李浩歌眯眼笑道:“怎么,跟他有仇?”

    张扬即不否认也不承认,挖苦道:“浩歌兄身为李家嫡长子,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李浩歌对张扬最是了解不过,笑道:“别想着套我的话。虽然有人给我兜底,但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是不会招惹那人的。”

    这句话很明显,一是透露了李家并不简单,二是不可能因为跟张扬这点关系,而去招惹那名男子。

    张扬叹了口气,感慨道:“浩歌兄,这不就显得生疏了,亏我日日夜夜,每天晚上都梦到你。真是教人好生伤心。”

    李浩歌并没有搭话,只是看向黑衣少女,有些疑惑,给的名单上,并没有这个人的信息。“你也不介绍介绍,这位是谁,怎么,未来媳妇?”

    少女听完之后,当即脸蛋通红,愠怒的望向李浩歌。谁知张扬更是个混不吝的,连忙点头称是,还说看在弟媳妇的面子上,不给点见面礼?

    本以为李浩歌会拒绝,谁知却见红袍少年苦着个脸,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好,哀叹一声:“罢了罢了,既然你想要那人底细,那便以此为见面礼吧。”

    余棠也不生气了,怪不得两人能够走到一块。

    红袍青年望向对岸背剑男子,“此人名为时承运,无妄岛岛主,是个降灵境剑修。路子很野,做事全凭心情,喜怒无常。”

    张扬当即追问道:“什么是降灵境剑修?”

    李浩歌目露疑惑:“弟媳妇没告诉你?”

    余棠站在旁边,不闻不动,装作听不见。张扬替少女辩解道:“我现在境界太低了,知不知道意义不大。”

    李浩歌翻了个白眼,“那你还问?”

    张扬只是尴尬笑笑,余棠则是以心声道:“十境剑修。”张扬在心中先是道歉,随后震惊道:“十境?那还怎么打。我练气士加武夫,两个境界加起来,都还没人家鞋底高。”

    少女继续以心声道:“有机会。”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张扬心里说道:“我在这里说话,外面的人听的到吗?”

    少女安抚道:“只要有我在,他们就听不到。”

    李浩歌眼见两人一直没个动静,忍不住出声道:“张扬啊,我说你们俩议论啥呢,不会是觉得这个礼物太轻,搁心底里骂我的吧。”

    张扬直呼冤枉,连忙道:“我就算是骂自己,也不可能骂浩歌兄啊。你这句话,可当真是叫兄弟寒了心。”

    听到这里,李浩歌松了口气,张扬说没骂,那肯定就是真没骂。随后对张扬蛊惑道:“既然你们不抢机缘,要不然跟我联手,如果我能得到手一份机缘,小小时承运,那不是说杀就杀?”

    张扬一脸匪夷所思,大哥,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李浩歌继续蛊惑道:“你可能不知道,就小镇三大家,其实有一份约定,就是老一辈的人,都不能出手,全凭年轻一辈各自手段。外来之人虽然厉害,但是就凭此地种种限制,就目前这些外来之人,只有几个能让我略微忌惮,但要真打起来,我半点不怵。就算他们真使用灵气了,也不敢对我真下死手,真当李家是吃素的?”

    红袍青年虽然跟张扬关系不错,但想要与之合作的还是那位黑衣少女,竟然完全看不出她的境界。

    眼见张扬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李浩歌暗自窃喜。

    张扬接着问道:“既然你都不怵了,那为何还要我们来帮忙?”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顺着江岸缓缓驶来,众人目光皆是看去,片刻后,马车缓缓停下,车厢里则下来一男一女,女子身穿白色素裙,乍一看,只觉惊为天人。而那名男子则是身穿青衫的少年郎,剑眉星目。女子目光扫视,在柳树下略作停顿,随后移向别处。

    李浩歌看向青衫少年,终于神色郑重道:“因为陈潇。”

    张扬看着青衫少年,虽然知道名字,但却是实实在在没见过面的。随后摇摇头,苦笑道:“浩歌兄,虽然你我关系不浅,但总不能为了你,而去得罪陈家吧。你有李家庇护,我可没有啊。”

    李浩歌也不生气,似乎早就知道是那么个答案,笑道:“那就各自保重,自求多福。”

    离张扬十几丈外,一名八、九岁的女孩紧紧盯着柳树下的三人,上次在小镇之外,让他侥幸捡回一条贱命,这次竟然还敢参与进来,当真真是不怕死。

    看了片刻,周雪宁对着旁边的老者吩咐道:“找个机会杀掉那人。”

    老者顺着女孩的视角看去,问道:“是那个最矮的少年吗?”

    女孩点了点头,老者很是疑惑不解:“刚入门的练气士罢了,他可有得罪小姐的地方?”

    女孩质问道:“你敢质疑我的意见?”

    老者只是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在女孩不远处的另一颗柳树上,站有一名九岁的男孩,男孩看着周雪宁的行为,摇了摇头。果然是个蠢到不能再蠢的货色。

    柳树之下,余棠以心声道,那个小女孩似乎对你很有敌意。

    张扬当然知道是谁,有些无奈,是个缺心眼的,理她作啥。

    两个时辰之后,又值黄昏,众人屏息以待,果不其他,江水又如残阳般,变得血红起来。亲眼目睹这一幕,张扬难免会有些震撼。

    奇怪的是,岸边众人却都只是观望,谁都没有选择出手。

    张扬略做思考,在心里默想几句。片刻后,余棠手中出现两把红色短刃,少女将其中一把丢向江面。诡异的是,短刃并没有掉落江中,而是悬浮在江面上,此刻,江面怒滔不止。过了一会儿,短忍刃如鲸吸水般,将红芒吸向自身,两者似乎是一对天敌,在吸收的过程中,短刃也渐渐发出诡异的红芒,吸收的过程很快,半盏茶后,眼见就要吸收殆尽。岸上众人皆是忍不住出手了,离短刃距离最近的就是时承运,首当其冲,一把抽出身后长剑,直接砸向短刃。众人只听见短刃似乎发出一声嘶鸣,随后恢复原状,直接被砸飞出去。

    余棠借力跃起,接过短刃。而之前的红芒,则在空中现出原型,竟然是一条数十丈、栩栩如生的火龙!

    长剑在空中划出一条诡异的弧度,随后径直回到时承运手中,也不多言,祭出一个三寸钵盂,随后只见空中火龙如人般嘶鸣,只是片刻,便被尽数吸收。而众人并不给他这个机会,蜂拥而上。其中就包括了陈潇和李浩歌二人,岸上只有三、四人在围观,而那只钵盂,却有近十人在此争抢。

    张扬点了点头,余棠心领神会,朝着时承运追击而去。

    此时,那名老者谏言道:“小姐,真不去争上一争?”

    女孩恼怒道:“你真以为争的过,赶紧去把那个贱人给我杀了。”

    此时,原本正在江边看戏的张扬,只感觉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自身后传来。瞬间心弦紧绷,连忙向侧边躲去,却还是被一拳打中,倒飞出去。

    老者身穿布鞋,留有一撮八字胡,看向倒飞出去的少年,略微轻咦一声,这都没死。不给少年任何的喘息机会,一步跨出,紧接着又是一拳,张扬一个鲤鱼打挺,踉跄起身,如果不是昨天真气游曳全身,再加上那枚丹药,使得自己经脉至少扩大了一倍。不然就单凭这两拳,估计张扬就已经死翘翘了。

    缓缓吐出一口血水,张扬似乎有些不解,疑惑道:“这位大爷,我可曾得罪过你?为何出手如此狠辣?”

    老人听到这句话,停了下来,笑道:“年轻人,我其实并不想出手对付你,只是碍于小姐的命令,才不得已而为之。”

    张扬满腹狐疑,“就因为那个小女孩?”

    老者点了点头。

    不准备继续废话,老者正欲动身。却被张扬打断道:“前辈可认识刘泽中?”

    谁知老者又再次停下脚步,想了想,“不认识。”

    张扬继续道:“刘泽中是我家长辈,是一名降灵境剑修。如果前辈放弃纠缠,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

    谁知老者竟然面露惊讶,认真思考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此事可成。”说罢,便转身缓缓走去。

    张扬假装松了口气,果不其然,老人去而复还,一拳直击张扬面门,速度极快。

    眼见少年堪堪躲过,老者轻咦一声,笑道:“小小年纪,就如此重心机,一点都不少年。”

    张扬也不在顾及情面,这老头摆明了要杀自己,张嘴便是破口大骂:“去你大爷的,干你娘。”骂完之后,转身就跑。

    老者脸色晦暗不明,连忙追去。

    张扬心里叫苦不迭,四周都是除了安定江,就只有少量树木,而老者速度又那么快,这么跑,早晚要被追上。感受到身后拳罡压背,少年直接向岸坡滚去,堪堪再躲过这一拳,连滚带爬的起来。一刻都不敢多停,沿着河岸飞奔。

    其实那老者,并没有什么技术可言,拳大多直来直往,并不刁钻,但架不住势大力沉啊,要是结结实实挨上一拳,起码得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感觉身后老者越来越近,便不在沿江岸跑。拐弯跑到坡道上,少年一个紧急转身,随后一脚踹出,老者眼见被追的如丧家之犬一样的少年,竟然还敢还手。怡然不惧,一拳打在少年鞋底上,老者不动如山,而少年占据如此地利之下,却被打飞出去。

    少年在心底骂了一句娘,根本不敢多停滞一刻,连忙再次滚下江边。果不其然,老头又是一拳捶在刚刚的地方,稍晚一点,少年估计都会被锤成肉泥。感受脚底的酥麻肿痛,张扬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身为一只看门狗,看好你的门不就行了,干嘛追着人咬。”

    老者依然神态自若,笑道:“当然是追屎你啊。”

    少年这时突然道:“你真确定你家小姐安然无恙?”

    虽然明知道可能是掉虎离山计,但老者依然还是转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

    也就是这片刻,给了张扬喘息的时间,连忙再次向坡上跑去。

    看到小姐安然无恙,老者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少年又是一个停身,转身欲踹。老者只觉得好笑,同一个招数还要使用两次,愚蠢至极。随后一拳直出,这次非要将他腿都打断。

    谁知,张扬佯攻,身体顷刻间摔倒在斜坡上,而老者一拳打空,重心瞬间失衡,而少年抓住这个间隙,用进全身力气,双脚直踹老者小腿。两者相加,老者终于是稳不住重心,摔倒在张扬身上。在滚落江里之前,张扬趁老者还未反应过来,双手用力一推,竟直接将老者推翻出去,一下子落入江中。

    张扬双手扣地,止住下落身形,连忙跑向坡上。

    不敢多做停留,看向远方众人还在混战,赶忙跑去。

    片刻后,老者湿漉漉爬到岸上,看向已经远去的少年,差点没忍住使用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