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小子伍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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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儿子中状元

    小宝姐姐天生丽质,貌美如花、肌肤如雪,寻常男子见她容貌,大多会失神入迷,常有心怀不轨者觊觎其美貌。她索性女扮男装,涂抹黄泥、锅灰等污物遮挡容颜,以免招致麻烦。

    她行乞数年,自认为识人还算准确,观察伍十六神色,心底还算善良,并不像下流龌龊之人,思量一番,才决定以本来面目见他。

    此刻见他眼神并无好色轻薄之意,只是痴痴呆呆的,好似中了魔怔一般,接连叫他数次“大哥,大哥!”伍十六只是不觉。

    过了好一会,伍十六才似从梦中醒来,舒了口长气,突然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小宝姐姐抿嘴笑道:“我说谢你救了小宝,还给我们姐弟买面,只是、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了你银钱。”

    伍十六心道:老子买给自己老婆和小舅子的,要个屁的银钱?嘴上说道:“谁让你还了?都是些小钱,况且老子……我看着小宝亲切,与他花多少银钱我都乐意!”

    说完接着又跟小宝说道:“大夫不收咱医治费用,就当咱哥俩白赚了半贯铜钱,明儿咱全花了,鸡鸭鱼肉、糖人果子,吃个痛快!”

    小宝姐姐看他身上衣服破旧,居住之所也是破败草屋,决计不是富贵人家,无非是打肿脸充胖子,借小宝之手讨自己欢心罢了。

    她不是仗着几分姿色便花销男人钱财之人,急忙说道:“大哥能找大夫医治小宝的腿,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哪敢让大哥再破费?我们姐弟都是……都是讨饭的乞儿,万一小宝嘴吃刁了,讨来的东西哪还能吃得下?”

    伍十六见她不同意,只好打着小宝的幌子继续说事:“有你这么当姐姐的?没些荤腥滋补,小宝怎能康复?你讨来的吃食又有什么吃头?”

    小宝姐姐听后沉默不语,半天才说道:“我明天就去找活计做……”

    伍十六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森然问道:“你倒说说,你找什么活计?”

    他虽然不懂朱陈理学,也不甚了解三纲五常,却知道除非万不得已,女子抛头露面是极为丢脸之事,如不是家境所迫,鲜有女子出去作工。

    小宝姐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犹豫道:“我……我……我还没打算好,总能找到的。”话语间尽显底气不足。

    伍十六看她红晕上脸,甚为尴尬,举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心中骂道:老子就是个混蛋王八蛋,干嘛惹我亲亲老婆难堪?

    姐弟俩心里诧异,小宝问道:“大哥,你为何打自己耳光?”

    “蚊子,有蚊子!”伍十六讪笑两下,随即神情又变得怆然,对小宝姐姐说道:“我说觉得小宝亲切,并不是诳你。我也曾有个小弟,当年我们一家从济南府逃难过来,他在逃难途中饿得没了,当时尚不足一岁,他要是还在的话,比小宝还要大上几岁,个头恐怕比小宝也要高上半尺吧。”

    他真心怜惜小弟不幸夭折,怆然道来确实情真意切。

    小宝姐姐不曾想他还有如此经历,不由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唏嘘不已。

    “我把小宝视作亲弟弟,看到小宝受伤,我能忍心不管?能忍心让他遭罪?你且听我的,小宝现在行动不便,你就安心在家照顾小宝养伤,我虽没万贯家财,管你姐弟一日三餐却是能够的。”

    小宝姐姐急忙说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小宝能有合口的饭菜就行,白日里我自己出去怎么都能应付的。”

    伍十六心道:你个小娘皮讨饭有瘾不成?老子能舍得让你出去遭那罪?嘛个板板!好说不行,非得让老子耍无赖才使得?于是板着脸说道:“怎么?难不成怕老子会在饭菜里下蒙汗药?你吃不得?既然你这般不放心,现在便带着你小弟走!”

    小宝姐姐急忙辩解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伍十六故意气道:“别我我我了!合着还是不放心老子?不就是担心老子贪图你美色,对你图谋不轨!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做这等下作的事。”

    小宝姐姐听了心里委屈,眼睛里泪水直打转,哭道:“我没这么想,你已经帮了我们姐弟许多,我有手有脚的,怎好意思赖着吃白食?”

    伍十六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心疼起来,后悔不该对她凶巴巴的,放软了语气说道:“你心思也忒重了些!这不是小宝行动不便,需要你照顾嘛!你留小宝自己个儿在家,万一再磕了碰了,你能放心?

    再说了,哪个让你吃白食了?我呢,不会做饭,一日三餐都是瞎对付,你要是能做做饭、再帮着拾掇拾掇屋里,那可是帮了我天大的忙,我感激都来不及,哪会嫌你吃白食?”

    小宝姐姐晓得他是给自己宽心,但想想确实有利小弟恢复伤势,便勉强答应下来,心里也打定主意日后定要报答他才行。

    伍十六听她答应,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不要说娶她做老婆,只要她不走,每日里能看她一眼,那也是滋味无穷,艳福不浅。

    然后又让了里屋给他们姐弟二人住,自己一人住在外屋,激动得难以入眠,心里乌七八糟乱想一通,自是心里乐开了花,临近寅时才恍惚睡着,睡梦里都不时乐得笑出声来。

    小宝姐姐也是辗转难眠,虽说已插牢了门,毕竟外屋住着一初识的男子,不敢放松警惕。半夜外屋还时不时传来笑声,更加担惊受怕,蹑手蹑脚下床,取了挖野菜的小铁铲,紧紧握在手里,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次日一早,伍十六拎了食盒出门。

    他前脚刚走,小宝姐姐后脚就从里屋出来,将院子屋里拾掇得净爽利落,待要收拾灶台,却连锅碗瓢盆都不见一个。

    不过半个时辰,伍十六进城去面馆还了食盒,买了笼肉包回来。

    小宝几口一个,吃得很是开心,而小宝姐姐心里有事,非亲非故的白受人恩惠,拿着包子总觉得别扭,始终不曾动口。

    伍十六觉察后,苦口婆心劝说一番,小宝姐姐才勉强吃了一个。

    小宝自打记事,就跟着姐姐四处行乞,哪里连续吃过饱饭?待肚子吃得胀圆,又有伍十六陪着戏耍,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哪里如此快乐过?心里愈发觉得伍十六是大大的好人,嘴里“大哥”、“大哥”叫个不停,跟他甚为亲近。

    小宝姐姐看见弟弟开心,心情随之变得开朗,对伍十六的戒心也少了些许,跟他一问一答唠起了家常闲话。

    伍十六趁机问她芳名,小宝听了抢先答道:“我叫‘吴书勤’,我爹希望我读书勤奋,我姐叫‘吴淑香’【注1】,本来也是读书的‘书’,寓意是书香沁韵,后来我姐自己改成了淑女的“淑”,寓意是贤淑贞香,哦……还有,我姐小名叫‘香儿’。”

    小宝叽里呱啦一通,将二人姓甚名谁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小宝姐姐气得白了小弟一眼,心里责怪他嘴巴太不严实,连自己乳名都说给外人。

    小宝那知道女子乳名很是秘密,只能给父母兄姐夫君等至亲之人知道,兀自纳闷姐姐为何瞪他。

    伍十六心里乐得直叹:嘛个板板!可算没白疼这个便宜小舅子!他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叫道:“香儿,这名儿好,那我便叫你‘香儿’,‘小宝姐姐’叫着也太拗口了。”

    小宝姐姐红晕上脸,除父母外,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乳名,且叫她之人还是一年轻男子,此刻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顿感左右为难。

    伍十六心道:亲亲老婆脸皮也忒薄了些,以后待我叫多了,便习惯了。于是每说句话,必先叫声“香儿”,自顾乐在其中。

    香儿知道他故意如此,气羞交集,索性躲进里屋,不再理会他。

    伍十六见好就收,再多叫惹恼了她,几天不理自己,那便得不偿失了。于是跟小宝小声嘀咕起来,许他些糖人、果子等零嘴,又得知了香儿许多事情。

    香儿在里屋听了直跺脚,气他小弟得了丁点儿好处,连亲姐姐都出卖,若不出去看着点,恐怕什么都得抖搂出来。

    小宝见姐姐一会进一会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不明白她为何气呼呼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伍十六坐在凳子上,架起二郎腿,轻轻摇晃,见她虽满脸怒色,但秀丽绝纶,自是别番风情,竟又看呆了。

    香儿见他呆头呆脑地看着自己,不由怒道:“你又要动什么歪心思?你想知道什么便直接问我,反正我不说,你也会骗小宝说的。”

    伍十六听她生气,顿时清醒过来,说道:“你怎么还急了?香儿,你别生气,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说完左右开弓,在自己脸颊连打几下。

    香儿听他打得啪啪直响,双颊已然红肿,急忙说道:“我不怪你就是了,何苦这么作践自己?”

    小宝不明所以,在一旁问道:“大哥,又有蚊子了?奇了怪了!蚊子怎么老是咬你呢!”

    伍十六一本正经道:“都怪大哥太英俊,就连母蚊子都想在我脸上香一香。”

    小宝深信不疑,突地在脸上拍了一下,装模作样道:“哎呦!也有母蚊子香我,岂不是说我也英俊的很?”

    香儿忍俊不禁,责怪伍十六道:“净说些不正经的,害得小宝跟着你也学不了好!”

    伍十六嘻嘻笑道:“你不生气就好,我这混账东西着实该打。”

    香儿不与他再说这些,问道:“灶台怎么连锅碗瓢盆都没见着?柴米油盐也没曾找到。”

    伍十六回道:“我十天半月难得在家里住一回,兴许都被吃恰子【注2】偷走了。”心想:亲亲老婆这是要给我做饭,心里乐得紧,乐呵着道:“正好我要去买些熟食小菜,再将这些一并买了回来。”

    香儿说道:“要不你现在买了回来,我下厨做些饭菜,也能省点银钱!”

    伍十六点头应了,心道:亲亲老婆倒会持家,还没过门就想着给老公省钱了。

    香儿说道:“家里可有纸墨?我列个单子,你照着买便是。”

    伍十六甚为惊讶,瞪大眼睛问道:“香儿还会写字?”

    香儿腼腆答道:“儿时爹爹教过,倒是能认会写几个。”

    小宝有意显摆,得意说道:“我也会写!我姐还能吟诗,会作长短句。”

    伍十六听后不由惊呼道:“我勒个娘!我儿子要金榜题名中状元了!”

    PS:

    1、女主吴淑香是以南宋一名女子为原型的,各位读者朋友可以猜猜是谁。

    2、吃恰子:专门趁着主人锁门外出、撬锁入户偷盗的小偷,名叫“吃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