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神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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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大会

    大会在六月初七如期举行,各派弟子在广场集合,看着这乌乌压压的人只有临渊后空了一大块地,周围人都向他们看来,嘴角上扬面带嘲讽。

    天任掌门霍天峎同几位长老在广场之上看着这些后生,眼中满是欣慰。掌门说道:“此次以武会友重在测试修为高低,诸位点到即止不可伤人性命。”

    偌大广场,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人都听见。

    在他身旁的一位道长说道:“此次大会两两相对,每人比试五场决出百人进半决赛,诸位比试次序如下,请核对比试场地准时参加。”

    瞬间在每个队伍之前出现了一卷青色书卷,书卷上记载着队伍中各自出场顺序。既明和承德在上午各有一场,其余便都安排在了下午。

    在这百里宽的广场上光是比试场地就有二十二个之多,以天干地支为记,光是找场地也找了小半时辰。

    临上场前,方志杨就一直在既明耳边说道:“我们三人中也就只有你修为长进,可就全靠你了。”

    沈纪将他拉住,说道:“对面打不过他的,赶紧让他上台吧,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弃权了。”

    “什么弃权?弃权是不可能的,既明一定要把他们打趴下,扬我临渊雄威!”

    方志杨这才放他上台去,随着一声钟响,双方亮出了法器。既明一如既往地拿出劳贡笔来,对方嗤笑着拿出一把玄铁剑来,“你一介书生何必来修行法术?既舞文弄墨何故提得起剑?”

    既明也不气恼反问道:“书生舞文弄墨为何习不得法术?法术待人平等,人人皆可修习,师兄此言是否太片面了?”

    “是否片面,待我将你打倒在地再说不迟!”那人说着便提剑刺过来,既明手中的笔瞬间变成刀剑大小同他相持着。

    台下沈纪二人看得着急,明明几招就能把对方打倒还非得拖上这么久,沈纪说道:“那笔要换做剑,只要一剑他就不敢动了。”对方就是吃准了笔伤不了人才如此放肆。

    方志杨也满脸遗憾,“你又不是不知道,既明心善连只蚂蚁都舍不得杀又怎会用剑?”

    一提到笔,沈纪瞅着那支劳贡笔,有些不能理解,问道:“好好一支笔为何不起个霸气的名字,你看昆吾剑、毗酆琴多霸气,劳贡笔算哪门子霸气?”

    “确实算不上霸气,他个书呆子崇尚什么以劳为贡,”忽而想起自己的法器还未起名字,问道:“正好我的算盘还没有正式命名,你看取个什么霸气的名字好听?”

    知道台上胜负既定,沈纪也不去在意过程,当即同方志杨讨论来:“你是用建木树练成,也不好叫建木算吧,这也不大好听……你修了招七星报喜,不如叫喜算?”

    方志杨瞪了一眼,显然对这名字十分不满,“喜算?我还悲喜算!你这取名还不如我呢!”

    “那你说说你取何名?”

    方志杨将手负在身后,故作儒雅,说道:“七星如意报喜算!”

    沈纪不禁笑出声来,“你这还不如叫建木算呢!七星如意报喜算,哈哈哈……为何不叫吉祥如意报喜算?”

    方志杨被他笑得有些急了,“那你说应取何名?”

    沈纪端起身板来仔细想了想,忽听一声音说道:“不如叫扶风盘。”

    “这名字好,就叫扶风……”沈纪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一转过头来一看竟是承德,“师兄?”

    承德解释道:“扶风而动直上九天,方师弟修习土系术法,是以沙尘扶风而动,随风直上九天揽月不似凡尘。”

    方志杨听来大喜,一听这名字便觉得很是气派,当即拍手决定,“甚好,甚好!以后就叫扶风盘了,多谢承德师兄赐名!”

    见承德点点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眼看下一场比试就到他了,沈纪赶忙拿出名册一看,心中还在庆幸自己拓印了一份,这一看却发现承德竟也是庚台比试,顿觉懊悔不已,他怎么就只看了既明的场忘记留意承德了呢?想着这场比试完了再不紧不慢赶到承德比试场地加油助威,谁曾想二人竟在一个场地。

    沈纪赶忙收了名册,对承德说道:“师兄,下一场就到你了,我们在此为你加油助威。”

    方志杨见他从容淡定,说道:“师兄在哪个场地?我们这就过去,有我们在,在气势上就赢定了……”

    沈纪忙打断他,“我不是刚提醒过你,怎么这就忘了?”

    “何时……”

    方志杨不明所以,这时正好既明得胜下台来,就看着承德走上台去,这才明白,“承德师兄也在这比试?”

    沈纪无奈将名册拿给他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庚台第二组。

    此时台前的白衣道人念着双方名字,众人在听到承德时,顿时纷纷议论,“是那凶犯承德?”

    “临渊怎么何人都收入门下?”

    “怎么凶犯还能堂而皇之站在大会之上?也真是笑话!”

    沈纪听这话刺耳,当即站出来大喊道:“怎么在场诸位身家高贵的贵公子,诸位修行是看身份?那岂不是只有皇亲贵胄才能修行?诸位还修行作甚?不得赶着送礼去?”

    有人反驳道:“你这就说错了,我虽是一介布衣,可我也知廉耻……”

    方志杨指着他骂道:“知廉耻你就闭嘴!嘴上说着礼义廉耻却在指责他人不是,这算哪门子廉耻?”

    沈纪看着他不免惊讶,以前没见过他吵架,今日见他的架势还颇有老七的威严,怕不是待久了耳濡目染?

    话音未落,又听人辩驳道:“凶犯终究是凶犯,我等怎可与凶犯为伍?”

    沈纪轻笑一声,问道:“这位兄台,敢问入门之前你是作何的?”

    那人脸上一窘,回道:“捕快。”

    “捕快?如何不与凶犯为伍?人是你跟踪抓获的,也是你亲手了结的,如此长的时间你都在与他为伍,你想摆脱?”

    “你这是巧言善辩!”

    沈纪冷笑,毫不在乎,“我本市井之徒就是如此,就像尔等一样,你们当中也不免有乞丐书生,有高官就一定有平民,当然也少不了凶犯,你们想过更好的生活,想要改过自新,所以你们选择了修行,而今却来指责别人一片赤诚的心,这样的修行有何意义?”

    “想修仙的人多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好好修行不要那就下山去了此残生吧!”方志杨忍不住骂道。

    “修行之人竟如此庸俗!”

    这已经是第四人如此说他,昨日三人说他时也没现在这么气恼,正想骂回去,就听既明说道:“修行重在修心,我见诸位心在市井,与其争吵是非对错,不如参透心法秘诀,于人于己都有利。”

    这话自然不能劝服众人,甚至有些人更加生气,修行几十年竟被一毛头小子指责,心中气愤不过正欲还口骂回去,就见沈纪指着台下那白衣道人说道:“我师兄都上台好久了,怎么还不见比试开始啊?你是不是还等着看戏,看我们打起来弄个两败俱伤,到时天任好坐收渔翁之利?”

    白衣道人无处辩驳,只好敲响金钟。听着金钟响起,台上二人亮出法器。见着承德的毗酆琴,对面那人面露惧意,手握着剑不敢上前来。

    沈纪见此情形十分满意,正想安静观战就听台下一雄浑男音传来:“我当是谁?原来也是一丘之貉,小门小派道术偏激竟想以此博取眼球,真是笑话!”

    方志杨正吵得来劲,方才火气还未下去又被这么一激,立马说道:“你说我们博人眼球,也不看看这刺是谁挑起的?是你们狗眼看人低还来反咬一口,怎么,欺负我们临渊没人吗?”

    众人顿时被他这话给激怒,纷纷指责:“临渊教出来的人都如此粗俗,我看临渊也不堪大用,不过是陈调不弹……”

    沈纪将怒意边缘正要冲出去教训那人的方志杨拉回来,挡在他身前去,说道:“陈调不弹?你当真想好了要如此诋毁临渊,你可想过为何四大门派的大会要邀请你口中的小门小派,临渊弟子虽不及你们泛滥,却几乎每届都参加,不是我临渊高攀而是四大门派邀请而来。你们若还是觉得临渊小门小派,大可去问问各派掌门,临渊究竟是不是你们口中的小门小派。”

    此话一出,有人深思,有人不屑,有人还想同他争辩几句,心想这些不过只是耸人听闻罢了,夸大其词不过是呈口舌之快。不想却被身边人拉住,他们开始思索这些话的真伪,毕竟他们可不敢确定淡于人世的临渊当真有如此地位。

    台下不再争论,台上也分出了胜负,承德神态自若地收了琴,而对手却倒在台上动弹不得,此时脸颊红肿淤青,口鼻渗血,加之衣衫破烂像是在荆棘丛中滚过一般,看起来狼狈不堪。

    看着台上的惨况,沈纪不禁想要拍手叫好,看了看周围这些虎狼还是忍住了,只对身旁二人说道:“这次可是他们逼师兄出手的,突然有些心疼那位仁兄。”

    见承德若无其事走下台来,沈纪连忙走过去,说道:“我就知道他打不过师兄,也不看他獐头鼠目畏首畏尾的模样。”

    承德听他说得好笑,回头看向台上,此时那人已被几人抬下台去,见他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倒是看不出獐头鼠目来,不过硬是要加上辞藻描述那也只有“面若乌鬼,避之不及”。

    此刻时辰尚早,上午二人的比试也结束了,沈纪早早拉上方志杨前往厨房准备吃食,趁着他们还在比试也没人抢饭菜,现在正是好时机美食随便挑。

    可真当二人来到厨房一看,现在的饭菜和昨天的不差分毫。同样的荷花酥,同样的素菜,可怜只有些油水不见荤腥。沈纪熟练地将饭菜放进袋中,抬头一见昨日的师兄正盯着一旁往嘴里塞糕点的方志杨,想起昨日说他胃口大如牛这话不假,见他体型就能让人深信不疑。

    那师兄看得认真,他是少有见到这种情景,天任向来门规森严,对吃的极为苛刻,秉承过午不食,为了修行,门中向来少有如此体格之人。直到沈纪二人朝他拱手致谢,他才又投身烧菜之中。

    待出了厨房,方志杨便如期开始抱怨:“早听闻天任规矩如山清规戒律,没想五十年一次的大会也是喝汤水吃素菜,好歹做一道素肉解解馋也行,这还有几日可怎么过呀!”

    沈纪心想他是不是因为这原因才没进天任,不然凭他的家财还怕入不了山门?

    不禁摇了摇头,看向前方荷塘上翻飞的灵鹤,忽生一计,说道:“要不烤只灵鹤来给你打打牙祭?省得你整日抱怨没了热情。”

    方志杨立马来了精神,当即拍手道:“好!今晚比试完就去抓去,不过现在你乾坤袋中可还有肉?先让我补一补。”

    看着他拍着肚子,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腰间的袋子,口水都快流出来,沈纪毫不客气地打消他这个念头,“收起你的哈喇子吧,我已经半月没放肉进去了,天气转热,我怕肉腐烂染了一袋的臭味那可不好清理。”回想起年前将一个烤羊腿放里面忘了吃,等过了几月一打开袋子就是刺鼻的恶臭,即便后来用香料清理了也还是隐隐觉得发臭,关键是香料加上羊腿的臭味就像是吃饭时拉屎,要不是看在它是件宝贝自己还真把它扔了,自那后就让它闲置了好几月。

    得知没有荤肉可吃,方志杨斗志瞬间消了下去。沈纪也没功夫安慰他,今天下午他自己也有比试,而且还不止一场,他早上看的时候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不止一个。当下拿出名册再看了一遍,这一看可把自己看呆住了,上面安排确实不止一场却没想是五场!

    方志杨见他愣住,接过名册一看,只见其他人都是一两场,沈纪一人就是五场,就连承德也是四场。这安排明显就有问题,方志杨见此气愤道:“五场让人怎么比?累倒在台上也比不了五场,他这是要逼我们认输不成?”

    沈纪将名册收起,对于这安排他也猜到几分,如今虽气愤也无可奈何,“如今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我,我又不会法术,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低人一等,不如让我一次比试完省得耽误他们的比试进度,毕竟对于一个弱者,没人会希望在中途碰到,那样只会觉得晦气。”

    “谁说你是弱者?你的轻功剑术可是一流,他们懂个屁。”

    “他们又不是你,在他们看来我就是弱者,甚至已经不能算作弱者,毕竟修行第一步我都没踏出去,连和他们比试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可就等着在台上狠狠修理我,让我明白自己和他们的差距,好知难而退。”

    方志杨看不下去,就要拉着沈纪找承德去周旋周旋,沈纪打消了这想法,他知道承德的脾性,即便自己遭罪也不愿麻烦他人,在这件事上他也不想闹得不可开交,当下劝道:“师兄连自己都自顾不暇怎么还有空管得了我?”除了自己,承德就是大家最不待见的人了,既然不待见,自然是见不得别人好的。

    “那石胜师兄总该管得了。”

    方志杨作势又要拉着他前去找石胜,沈纪毫不客气地阻断了退路,“在临渊除了你们,何人还待见我?他是乾正长老门下弟子,你又不是不知乾正长老如何在乎颜面,我没开心脉,在大会上丢的是临渊的脸,如此一来何人会待见我?”

    “可石胜师兄终究在乎临渊的面子,去找他换个出场次序他会同意的。”

    沈纪摇摇头,想他还是太天真,“正是为了临渊的颜面,我必须连比试五场,如此一来输了也有说辞,不至于太过难看。”

    “可若换了次序你一定能赢上几场,这排面可好看多了。”

    “你相信我能赢他们可不相信,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何必多此一举呢?”他知道石胜这人太好面子,所以他定然不会出手,就连承德的四场比试他也是不会在乎的,毕竟他想让自己赢就要看着别人狼狈。

    方志杨不愿放弃,他可不想让沈纪涉身险境,五场比试简直要废了,万一再碰上个厉害角色那真是九死一生,他最后想到掌门和长老,若是他们出手定然可以,“我们找掌门,找长老去,别人管不得他们总该能管。”

    “这种小事他们是不会管的,你是没看到天任的掌门身上没有掌门的气度,反倒是一种市井气,这样的掌门,这样的天任,你能找谁说理去?”现在想想那位掌门霍天峎光论长相就不是慈眉善目型,加之他的一些传闻,诸如其弟子多财主贵人,外人便猜测他是借此敛财好为他凡尘中的家族聚财。又有人说他在红尘中有妻女还养了小妾,最后却抛妻弃子上山修道。对于这位掌门风评向来不好,沈纪也难免对他诸多看法。

    方志杨无奈地往回廊上一坐,“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罪。”

    沈纪叹了口气,故作轻松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以我的武功加上昆吾剑,我相信还是可以撑到最后的,即便不能,那我认输好了,总不能拿我这半条命去赌。”

    “对,打不过就认输,这又没有什么可丢脸的。”方志杨不再困扰,他现在还是念着烤灵鹤吧,下午他只有一场比试,等到沈纪比试完了就可以抓灵鹤尝尝鲜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吃灵鹤,不知味道如何,想来带些灵气的鸟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