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神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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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初到天任

    碍于承德的伤势,一行人缓慢地向天任而行,好在承德伤势已无大碍,不然临渊又得被嘲笑没个得意弟子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六月初五到达天任敖岸山脚下。山脚下竹林茂盛,青翠竹叶随风飘下恍若隔世之感。

    抬头,青山高约数百丈不见峰顶,头顶岩石如同斧凿一般垂直而下,似乎人走在下面随时都可能有巨石掉下来。沿着崖边小路而行,总算是躲过了巨石的坍塌,却又深处另一片竹林,不过眼前豁然开朗,地面也不似方才曲折。

    沿着石阶上去,忽见一处山门拔地而起,那高高拱起的门楼像是玉石一般精巧,仔细看来,上面雕刻着羽人驾车而行的图案。虽说在临渊也见过不少宝贝,不过眼前只是一座山门便让沈纪感慨天任的气派来。

    方志杨也不禁赞叹:“没想这山门竟是用青白玉所制,经过风吹雨打竟还能如此精美,我要是学会这等法术,回去定将我一屋子宝贝存下来,等个千百年也算发财了。”

    白奇说道:“天任自然气派,你们也不看看多少富商贵胄之后拜在门下。”

    沈纪倒听着他这话有些不爽,他这是嫉妒天任的人脉吧?不过想来自己也挺嫉妒的,临渊五十年只有这十几个弟子,他这一派一年怕就不止十几。

    几人正要走进去,就听身后争吵声传来,只见一红衣女子头戴玲珑青玉宝钗,腰系镶金翡翠白玉带,手握一卷棕灰色皮鞭,再看那样貌生得一双柳叶眼,偏生气恼惹得眉眼一皱。此时她正生气地对着几个姑娘指责道:“今日说什么都是我先上去,尔等低俗之人只能跟在我身后。”

    “你不过是落寞的皇族,怎么修行也要看身份吗?”她对面一黄衫姑娘手执一把金玉宝剑站出来同她理论。

    沈纪见这情形,问身旁的方志杨:“你可知道那姑娘?”

    方志杨轻笑一声,对她可不看好,“天月派晴风长老门下弟子,她自诩皇族子弟却不知哪个没落贵族,一个修行之人整日穿金戴银,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有势,不过一个修行之人有钱有势又如何?整日高高在上把别人当奴仆使唤。”

    “那她哪是修行,这是消遣来了吧!”沈纪见她傲慢模样摇头感慨,可惜了这么些金银珠宝搭在她身上,不见高贵,反倒像只山鸡。

    白奇听二人说道,也加了进来,“晴风长老念及皇室颜面才没多责罚她,她却越发猖狂。”

    沈纪见他说得自然,想来是这两月待久了,混的熟络了,不过自己见他似乎也没起初的惹人厌了。随即看向那姑娘,听他二人说来,那人是越发看不惯了。

    红衣姑娘同那黄衣姑娘正吵得热闹,红衣姑娘顿觉丢了面子,抽出鞭子就向她挥去,黄衣姑娘当仁不让拔出剑就同她比试起来。黄衣姑娘身旁一蓝衣姑娘连忙劝阻道:“师姐,师父不让我们打架的。”

    “别人欺负到我头上了还打不得?”黄衣姑娘手上一转,将红衣姑娘的皮鞭一卷向一旁挥去,她力气之大将鞭子重重甩出打在一旁的石阶上,好在旁人都躲到了一旁去,若是砸到了人定是皮开肉绽。

    红衣女子顿觉受了侮辱,鞭子重重朝她挥去,她只往旁边一躲,却忘了身旁蓝衣姑娘,那鞭子直朝蓝衣姑娘而去。此时蓝衣姑娘并未拔剑,也未闪躲,黄衣姑娘慌忙转身来挑开鞭子,没想那鞭子竟然被一人握在手中。

    “沈纪!真是的,方才还在这,怎么跑这么快?”方志杨看着蓝衣姑娘身前的沈纪,好奇他是怎么悄无声息跑过去的。

    好在红衣姑娘修为不够,不然这鞭子他是接不住的。沈纪将鞭子向她一砸,红衣姑娘顺势收了鞭子,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是何人?也敢管我的事!”

    “好说好说,”沈纪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向她介绍来:“夺命三刀沈三郎。”

    红衣女子嘲笑道:“我当是谁,原是些不入流的货色。”

    沈纪心下鄙视,面上还是尽量谦卑,拱手道:“哟,对不住,脏了您眼了,我这不入流货色自然是比不上您这没落的皇族威严,没伤着您吧?这皇帝陛下是否百忙之中还管您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是不是要三跪九叩给您道个歉再把您捧在手心早晚供奉着?”

    她甚是欣慰将鞭子收下,“那是自然。”

    “呀!可我怎么记得我三跪九叩早晚供奉的是我逝去的祖宗,今后对您早晚供奉,那岂不是您就是我过世的祖宗,那我是否也算个皇室宗亲?那您方才说我不入流是否在说皇帝陛下不入流?”

    此话一出,周围观战的都笑出了声,显然早对她所做看不惯,有人起哄道:“是啊,你这样岂不是对陛下大不敬?”

    “我早晚供奉,是否我就是皇帝宗亲了?”

    “回头我也去供奉一个。”

    “别呀,眼下就行,天为供香地为供案,我就可以把你供奉起来。”

    红衣姑娘一听,知道沈纪在笑话她,当下大怒,挥动鞭子又要朝他打来。这时,一紫衣姑娘将她叫住,“柳欣,别再生事!”

    “他竟敢嘲笑我,看我不拔了他的牙!”

    她正挽起衣袖,准备好好收拾一番,紫衣姑娘却说道:“下山时师父说过让你少生事,如今我这做师姐的管你你都不听了,你可是要违背师父的意?自己是何等货色自己清楚,别人要说你那也只是笑你身份,要是品性不端那就是笑我天月教导不严,你这憨货还不快随我上去?”

    “是,师姐。”她收了鞭子,跟在紫衣姑娘身后进了山门。

    她说这话在沈纪听来嘲讽的不是她而是自己,说什么何等货色不正说自己不入流?说什么品行不端不也还是说自己?这天月派还真是一路货色。

    见她二人进去,沈纪正想回到同伴身旁去,却被蓝衣姑娘叫住,“不知师兄师承何派?方才多谢师兄解围。”

    这还是沈纪头一次听人唤自己师兄,心情十分愉悦,回道:“临渊沈纪。”

    蓝衣姑娘拱手谢道:“多谢沈纪师兄。”

    “举手之劳。”沈纪这才注意到这位蓝衣姑娘十分年幼,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那双眼睛生得十分漂亮,同她衣裙一样是蓝色的眸子,像是蓝玉石一般晶莹。

    二位姑娘致谢后便朝里走去,只那黄衣姑娘懊悔地说道:“可恶,还是让她走在前面!”

    沈纪这才回到队伍之中,方志杨说道:“你莫不是看上她了,这眨眼功夫就到她身边去了。”见沈纪没有说话,他又说道:“她可是天英玖灵长老门下得意弟子,一支寒冰箭让多少人望尘莫及,只是她门下有个铁律凡门中弟子不得擅动感情,我看你还是就此止步吧。”

    沈纪见他如今怎么这么多话,这是出了趟远门把自己的风池穴打开了?

    “你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情爱?庸俗。”沈纪没再看他,自顾向着山门走去。

    方志杨委屈地看向桑落还想再申辩,没想她也丢下句“庸俗”后朝门中走去。

    眼看白奇也要踏进去,方志杨忙抓住他,说道:“有没有觉得他们之间……”

    他还未说完便被白奇打断,“庸俗。”

    方志杨怒了,这三人都说他庸俗,他何处庸俗了?好在承德不曾说什么,不然自己当真无地自容了。

    进了山门,迎面是长长的八百石阶,好不容易登了顶,眼前所见当真是让沈纪见识到了什么叫财大气粗。只见百十里宽的白玉广场一眼望不到边,广场一侧栽种着一望无际的莲藕,此时虽是六月初,红莲却开得正艳,微风拂过卷起一池的荷香,再看荷上三五游的不是蜻蜓而是白鹤,鹤鸣于荷塘之上颇有世外之感。

    乘舟游过荷塘,一座殿宇漂浮于荷塘之上,金瓦红墙,雕梁画栋,一切都在象征着辉煌。沿着回廊来回曲折,按照门派的划分走到各自的房间,看着其他门派都是两人一间房,可到了临渊却是十几人挤在三间屋子。对此天任给出的解释是上一届临渊无人参加,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临准备时便将临渊计算在外,没想这一次还真来了十几人,就这三间屋子也是临时调来的。

    没办法,同行十一人,只好让三个姑娘睡一间房。

    看着这屋子里陈设简陋,除了两侧的床榻,竟连个衣柜都没有,几人都开始怀疑这是杂物间腾出来的。

    好在还有张桌案,方志杨在桌案旁坐下就开始抱怨:“这摆明了看不起临渊,欺负我们没人不是?”

    沈纪不和他废话,他可没有法术加持,这走了半日可是累死了,随便就躺在地上,好在这地板还是凉快的,正好休息休息。

    只听白奇一拍桌案,气愤道:“上一届临渊没有弟子参加是因为只有两名弟子,也不好只带两人来比试,这都已过了五十年,怎么还以为临渊没有弟子了吗?”

    承德替几人倒了杯茶宽慰道:“只不过是住得挤了些,也当是种修行,在村子里不是也住过吗?”

    方志杨将那杯茶仰头喝下,心中依旧愤愤不平,“承德师兄,话虽如此但心中还是气不过,他们这样不是摆明欺负我们吗?”

    “不过是他们算差了,怎么能叫欺负?即便是欺负,自己不受辱不吃亏就好,何必贪念一时?”

    “可是师兄……”

    方志杨正想辩解,就听白奇说道:“师兄说的是。”

    方志杨这才没说话,心中还是暗自发着牢骚。承德知道他在抱怨,说道:“床榻便让给你们,我睡地上就好。”

    沈纪赶忙支起身子来,说道:“师兄一路辛苦,还是我和白奇睡地上好了。”他向白奇使着眼色,白奇连忙说道:“师兄一路劳累还是睡床榻吧。”

    “地上阴冷,容易受凉。”

    沈纪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如今已经六月,天气开始热起来,我呢是最怕热的,晚上睡地板正好凉快。”

    白奇也说道:“我修的是火系术法,不怕阴冷。”

    “还没吃午饭,我去看看。”见承德还要推辞,沈纪赶紧拉上白奇出去。

    刚走出来没多久就见既明等人赶来,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面色疲倦,也不知是不是这一路上来耗费体力。一问才知近日几人被魔族纠缠,那人自称魔族晦明使凤临,纠缠了一路却下杀手,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沈纪想起他们在途中遇上的魔族中人,说道:“在月前我们也曾遇到一自称魔族覆阴使的魔族中人,不过他是在山中杀人练邪术,被师兄重伤后逃走。”

    石胜道:“竟有这事?”

    既明也不禁皱眉,“不知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白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道:“不论他们想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纪猜测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同时两拨人都遇到魔族干扰,一定是有何企图,不像是兴致使然,至于企图是什么不是一时就能想到的。此时见几人疲倦,只好让他们先去休息,顺道问了句:“我们正好要去厨房,你们有何想吃的?”

    石胜说道:“我们方才吃过了,便不劳烦你们了。”

    凭他身后聂恒嘴边的油水,沈纪也能猜到,不过客气一番罢了,眼下又问道:“厨房在何处?我还是头一回在这么大的地方找厨房,人生地不熟的。”

    既明向荷塘深处指去,“向西出了晴香阁往浮生殿方向走三百米便是。”

    沈纪知道天任很大,不过真见识了才发现自己真是小看它了。只是一个晴香阁就有上百间屋子,光是回廊就走了一炷香时间。好不容易到了厨房,只见这厨房有四五间正厅一般大,光是厨房的厨子便有二十来个。

    二人站在门外不知如何开口,好在一厨子注意到他们,问道:“二位师弟可是要吃些什么?”

    沈纪见他慈眉善目很好说话,便索性要了一堆糕点饭菜,只是可惜没有烧鸡烤鸭,这几日怕是方志杨不好受了。

    见厨房众人吃惊地看着他将一堆饭菜放进乾坤袋中,沈纪尴尬地解释道:“我有一师弟胃口大如牛,诸位师兄请见谅!”

    一听这话,众人表示理解,毕竟修行之人难免会有几人如此特别。

    待二人出了厨房,白奇说道:“你这般说他不怕他同你置气?”

    沈纪一笑,拍了拍乾坤袋,说道:“只要有吃的,他才不管这些,再说他的胃口你也是见识过的,等明日一早这一堆糕点就要见底了。”

    对于既定的事实,他可不想为了方志杨的肚子晚上再跑一趟,索性一次拿够了也省得他多跑上一趟。

    二人正要回去,就听两位青衣弟子谈论:“我听说此次大会临渊也派人来了,就十一人,也是少得可怜。”

    “也是,如今哪一派不是上百人,十一人着实是可怜。”

    “这十一人中还有两人是上一届大会没有参加的,我听说其中一人便是承德,你可知道他?”见另一人摇头毫不知情,那人又继续说道:“就是那个杀了人在天英阳华山求上昆长老收为门徒的凶犯,被上昆长老拒之门外却被临渊收去,听说还练就了一身邪门功法。”

    “怎么凶犯也能修行?一身的煞气能修炼成什么?”

    “临渊就是如此,不光收凶犯,连乞丐戏子,什么下九流的人都有,最绝的还是妖怪,我听师兄说临渊专门有一派是专供妖怪修炼的,他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些妖怪张牙舞爪好不吓人,一同人比试就现出原形来,有猴有狗,那真是一片混乱。”

    沈纪暗自嘲讽,看着二人进了厨房十分不屑,“胡说八道,这次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谁是祖宗!”

    白奇也听不下去,这些人传的一个比一个难听。趁着他们进去拿饭,早已摩拳擦掌按耐不住想要教训他们一通。

    他见沈纪一副老奸巨猾的模样,知道他已想好如何教训一拨,问道:“你打算作甚?”

    沈纪狡黠一笑,“老规矩。”

    见那两人出来,沈纪二人若无其事地靠在回廊上,待两人走过正好被沈纪冷不伶仃绊了一跤险些连着食盒一起摔倒在地。二人稳住身形,责怪道:“你是怎么在走路的?”

    沈纪连忙瘸着腿走过去扶了扶二人手中的食盒,“对不住,我天生就是这样,没摔坏二位师兄吧?”

    见他腿瘸,二人嫌弃地扫了一眼,也不同他搭话晦气地离开。

    看着二人的背影,白奇知道他方才放了点东西在食盒里,于是问道:“你这下的是何药?”

    沈纪拍掉手上的药粉,骄傲地说道:“自然是有助修行的良药,可助他们摒除恶习,专心修行,此后少嚼人舌根。放心,这两日他们定是无心为大赛做准备了,望他们明白我的一番心意好好思过去吧。”

    “你该不会下了巴豆吧?”

    “自然不会,这药我保证除了掌门和几位长老其余都查不出是何缘由,不过以为是吃坏了肚子水土不服罢了。”对于这一点,沈纪还是十分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