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变

    少年望着肮脏床单下已经冰凉的人形，默默地抽泣，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已经对我这么苛刻的世界连最后的一个与我相依为命的亲人也要夺去，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这时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人突然出现在少年的身后，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代替少年问了出来，少年一惊，那人血红色的双瞳里带着丝丝的笑意接着说：“为什么有的人美食美酒，香车美女，而与其几步开外的你，饥寒交迫，每日为活下去而烦恼？为什么？凭什么？”那人在少年耳边轻声说。“凭，凭什么？”少年梦呓般的重复。“只有彻底的分崩离析才能见到新大陆和光。”那人走到门口回头对着少年一字一顿的说：“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你，都碎裂吧。”“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你，都碎裂吧。”少年重复着那人的话一遍又一遍，一根红色的丝线从少年的体内伸出，慢慢的丝线越来越多，很快少年整个被丝线包裹完全看不到原本的模样，“去吃了他们的核吧。”那人看着少年的变化，血红色的眼睛里露出淡淡的微笑，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出了房门。去吃了他们的核，少年在心里重复，去哪里呢？对了有钱人一定在那里。被一团不断蠕动的红色丝线完全包裹住，不知道还能否被称为少年的怪物，再也不看床上那个已经逝去的生命，一步一步，向着一个方向消失在黑暗的棚户区。“又是一个普通货色。”那人从黑影中看着这一切，嫌弃的啧了一声终于消失在黑暗中。

    傍晚时分金子穿着一身新买的运动服，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左看看右看看甚是满意，正准备出门，看着百无聊赖的白芷便邀请他一起：“小白，有个好玩的地方，要不要一起去~。”白芷看着金子朝自己眨眼，瞬间汗毛倒竖，心想一跟你出去都是一些麻烦事，我才不去哩，而且这个点出去玩多半是什么不良场所，不去不去。白芷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想到这里一激动不小心把趴在他腿上睡觉的奇奇的一撮毛给揪了下来。“嗷呜~~~。”惹的奇奇痛呼。“奇奇，抱歉抱歉。”白芷站起来看着金子：“我，我跟你说，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孩子，那种酒吧啊夜店啊什么的，我可不去啊。”金子哈哈大笑，“你都多大了，去酒吧夜店也很正常吧。”“哼！我跟你说我可是有原则的。”白芷看金子这么鬼鬼祟祟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啦好啦，逗你太有意思了，不是你想的那种地方哦。”金子无奈妥协，“那是什么地方？”白芷追问，“去了就知道了，有很多的好朋友。”白芷心下稍安，无奈跟着金子往那个神秘的所在而去。

    “来过这里吗？”金子带着白芷来到三环附近的一处街道，“嗯，偶尔路过。”开始看到的倒还是他熟悉的街道，“那么这里呢。”可是很快金子带着他穿过了一片灌木丛来到了绿地的深处。“没有。”那里就是白芷从来没有踏足过得地方了。“那么，欢迎你来到乐园。”白芷看到绿地的最深处是一排两米多高的铁栅栏，金子正站在栅栏边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乐园？”，白芷疑惑看到金子所站的地方，那里有一根栏杆被锯掉了，勉强可以钻过一个人，“这不会是要干什么违法的事吧。”白芷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把警察招来，“不是啦，就是一个好玩的地方而已，快跟上。”金子灵巧的从栅栏的缺口处钻了过去，白芷咬咬牙跟上，缺口很窄，白芷好不容易才钻过，要是壮硕点的成年人恐怕都很难通过，钻过栅栏对面也是一丛灌木，白芷扒开扎到自己脸上的枝桠，艰难的钻出灌木丛，金子却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身上连一片叶子也没有粘到。穿过灌木丛后白芷的眼前豁然开朗，栅栏里面竟然是一个极开敞的空间，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座座巨大的山！

    “这，这是？！”白芷惊呼。“哈哈哈。”金子放声大笑，“这些都是沙山，那边还有煤山。”白芷闻言举目四望，在夕阳的余晖下一座座大山散发出或金黄或黝黑的色泽，他伸手抓了一把泛着金光的沙子，细沙在指缝间转瞬流逝，像一道光从指尖流走。“这里为什么这么多沙子？”白芷疑惑，“因为那边就是金水江，这里是采砂厂，还有航运公司，不用担心，现在这个时间采砂的工人已经下班了，只有航运那边有人，但是他们一般不会过来这里的。”金子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袄，可是这里有什么好玩的？玩沙子堆城堡吗？我又不是小孩子。”白芷疑惑。“跟我来你就知道了。”金子不管他的嘟嘟囔囔转身往沙山走去。

    金子带着白芷左转右折，不一会白芷就听到前方有嬉笑的声音传来，看来这里还有别人，二人转过一座沙山，白芷看到有五六个少年在沙丘上踢球，他们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年纪，穿着破旧的衣服，“喂！胜利！”金子对里面偏大的男孩打招呼。“金子哥来啦！你可好久没和我们玩了，诶？这谁啊？”男孩的声音异常的兴奋，白芷看到他染成黄色的头发，心想这一看就是小流氓的标准发型啊。“这是我朋友，你们叫他小白就好了，怎么就你们几个长安没来吗？”金子一一跟踢球的少年们招呼，似乎发现少了一个人开口询问。“那小子，别说了，前天他说他奶奶生病了跟我借了一百块，然后人就不见了，你说说。”金子疑惑却也没多问：“袄，这样啊，也许在家照顾奶奶吧。”胜利皱眉：“大概吧，金子哥你可好久没跟兄弟几个踢球了，来一局啊。”胜利热情的邀请金子。“你小子又要找虐啊。”金子笑着说。“别说，我最近还真有点皮痒。就是不知几日不见金子哥这脚底下的功夫还在不在，哈哈哈。”金子似乎跟他们关系很好，时不时互相打趣。“小白快过来，在沙丘上踢球和在草地上踢球完全不一样，很好玩的你快试试。”金子回身招呼白芷。“啊？我？我就算了吧，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更何况我根本我不会踢球啊。”白芷连忙推辞。“没事，我带你，咱们3v3，这帮小子我自己就能搞定，你就跟着就行。”不等白芷再推辞，金子就一把拉过白芷。

    “呦！这可是金爷说的啊，小飞，大柱子，跟我来，小鸡仔去金爷那边，咱们来好好练练。”瞬间其他少年都退到一边，场上除了黄毛还有三个少年留下，一个瘦弱的少年朝金子走了过来，两人互相击掌后，他站来到了白芷身边，伸出手：“呦！我叫吉哉，大家都叫我小鸡仔，一会拜托啦。”白芷心想你拜托我什么啊，我还想拜托你呢，我可是真不行啊，不过看你这没有二两肉的家伙，八成让对方那个叫大柱子的大个一撞就散架了，心里这么想白芷却还是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哪里哪里，大家努力就好。”然后附手在金子耳边道：“我可真不会啊，不是谦虚，足球的规则什么的也不太懂。”金子哈哈一笑：“没事的，沙山足球没有规则，唯一的规则就是不能用手，然后谁先把球踢到对方的球门里就算赢。”金子指着沙地上吊着的两个破旧轮胎，“那个就是球门了。”白芷一脸黑线，这么小的轮胎，就是没有人拦着随便往里面踢，自己恐怕也踢不进去啊。

    “一会咱俩负责进攻，小鸡仔会守住咱们的球门的。”金子小声说。“别别，还是我守门吧。”白芷心想守门的话可能还轻松点，就想自告奋勇。“你确定吗，守门的话可能要用身体来挡球哦。”金子冲白芷笑着眨眨眼睛，白芷一个激灵，看了看对面强壮的三个少年，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裹挟着沙子的足球重重的打在脸上的画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吧，我还是跟着你吧，可是那个小鸡仔都瘦成那样了，别到时候一球下去给他打伤了，咱们还得送他去医院。”白芷担忧的说。“你放心吧，胜利可不会分偏队，因为他觉得旗鼓相当的比赛才是最有趣的，别小看小鸡仔，他可是很厉害的哦，一会你按我说的做就行啦。”白芷无奈只好点点头，那边的胜利却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喂，金爷怎么几天不见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啦，我跟你说能踢就踢，不能踢就认输啊我这人一向很好说话的。”金子嘴上可从来没输过马上道：“认输？不存在的。来！”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少年将一个破烂的足球往空中一扔，同时将两根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比赛即刻开始。

    大柱子先声夺人靠着自己强健的体魄将一起争球的白芷撞到一边，球被踢到了胜利的脚下。“哈哈，金子哥看来你找的外援不够硬啊，那小弟我就不客气啦。”他嘴上说话脚下却是不停，瞬间绕过还在发懵的白芷，朝着金子冲去。“抱歉。”白芷喘息着说，可是他心里想面对那种对手自己怎么可能争到球呢，“没事，你缠住小飞就行了，不要让他有机会支援。”金子却毫不在意。“喂喂，战术就这么大声吼出来好吗。”刚说了一句话胜利就已经冲到金子身前。“当然没关系，对付你，我自己就够了。”金子自信满满的反唇相讥。“哼，那你就试试。”果然胜利被他的话惹恼，直直的冲了过去，金子暗暗一笑他当然不是无谓的自傲，只是他最清楚这几个少年的性格，胜利脚下功夫固然是最好的一个，只是他为人脾气火爆，如果有人挑衅他，他就会变得相对急躁起来，果然胜利心中急躁脚下出现了一个失误，金子眼尖连忙一脚蹬踹，想将球抢回，可是没想到的是，这个失误竟然是胜利的假动作，原来他的急躁和生气竟然都是装出来的。“不好。”金子心里暗道一声糟糕，然而胜利已经凭借刚才的假动作成功摆脱了金子的防守，杀到了门前，不给小鸡仔反应的时间，起脚就是一记大力的抽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