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沙丘足球

    面对着胜利这势大力沉的一脚射门，小鸡仔看似惊慌之下，身体却先于自己的思想自行动了起来，他右脚蹬地奋力跃起，白芷只觉得他的身体轻的像一只燕子，竟然在蓄力时间那么短的情况下一下子高高跃起，用自己的双手将球牢牢抓住。“好厉害！”白芷忍不住赞叹。“切，果然不该把小鸡仔分给你们。”胜利啐了一口。“哎呀，好险好险，你小子几天不见怎么学阴了啊。”金子嘴上说着好险，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后怕，满脸的得意洋洋。“再来！”胜利咬牙。“谁怕谁。”金子回敬，白芷心想，不就是踢个野球嘛，至于搞得像世界杯总决赛那么认真吗，喂，你们这眼睛里要燃烧出火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比赛采取的是半小时计，不分上下场，小鸡仔开球，比赛继续，金子得球开始带球前压，“小白，你看着胜利，拽他拌他咬他啃他都没关系。”白芷一脸黑线，金子你这话不要这么大声说出来啊，心里这么想却还是跑到了胜利身边，拌他拽他白芷自然是不敢的，不过尽量的用身体遮挡他干扰他不让他触球自己应该勉强能做到吧，白芷心想。“看来被小看了呢。”胜利看到来防自己的竟然是白芷不屑的说，白芷只觉得自己刚刚冲到胜利身前，刚想抬腿出脚，可是脚下用力，腿却更深的陷到沙子里，什么！这沙子！只是两秒钟旳耽搁，胜利竟然就轻易绕过了白芷，然后毫不迟疑的和小飞二人夹击金子，金子被数次冲击虽然勉强护住了球，却仍然无法突破二人的铜墙铁壁，最后只得将球踢在胜利腿上然后弹出界线，准备重整旗鼓。我还真是一点都帮不上忙，反而成了金子的累赘啊，白芷低着头看着满地的黄沙，他不敢看队友的脸更不敢看对手。

    “小白，发什么呆，接下来要痛扁他们哦！”白芷抬头，看到金子抱着球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气馁，依然是灿烂的笑容，他的黑发被渐渐西斜的太阳描出金色的轮廓，他看起来真的太耀眼了。“嗯！”白芷重重的点头，握紧了双拳，刚开始他觉得胜利的速度很快，他经常迅速的左右变向以摆脱小白的阻拦，以此抢得有利的位置，他也确实做到了，利用几次摆脱造成对金子二打一的局面，多次在球门前制造危机，终于取得了3:0的领先，可是渐渐的他发现白芷越来越难缠，他的阻挠越来越难以摆脱，而在白芷眼里，他觉得胜利的动作变慢了，对，没错，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胜利的动作快到眼睛无法跟上，可是渐渐的他的身体虽然跟不上胜利的速度可是他能看到了，再然后他觉得胜利的速度越来越慢，而且在看清他的全部动作后白芷发现他有个习惯，虽然每次假动作向左和向右的都有，可是好像每次他真正想向哪侧攻击之前，相应方向的拳头就会下意识的握紧，既然知道了他的习惯那么下一次，自己应该可以防的住他。终于白芷等到了那个机会，再一次胜利拿球后下意识的握了一下右拳。右侧吗，白芷心想，虽然胜利的身体向左，可是他却握住了右手，白芷看准方向脚下一勾，就在胜利假意向左实则想从右侧突袭的刹那，白芷抓住了这微小的时机，终于第一次他从胜利脚下抢到了球，做到了！他看到了胜利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个一直被自己耍着玩的小子，刚才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他竟然看穿了自己吗？

    小飞在牵制金子，来不及回撤，白芷面前的敌人只有守门的大柱子。“射门！”就在这时金子大吼，“射门？在这种怪物的面前？不行，不行的，肯定不行的。”虽然嘴里这么嘟囔着，但听到金子的嘶吼白芷还是不自觉的起脚，射门！然而白芷的脚却踢空了，果然，我还是不行啊，白芷心灰意冷。就这么一疏忽的功夫，大柱子已经一步冲出，一脚将皮球踢出。输了，白芷心想，因为带着自己这个废物。然而就在足球即将飞出用卵石围成的场地线时，一个身影突然冲出，小鸡仔竟然在此时舍弃了球门纵身跃起将球踢回场中，而他自己却重重的摔在了沙地上。“谢啦！”金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胜利队的后场。“糟了！”胜利大吼，“大柱子，快回去！”然而他也知道已经来不及了，金子不等皮球落地直接起脚大力抽射，破烂的皮球从废弃轮胎的正中心穿出。

    “GOAL！”金子怒声狂吼，那一刻，白芷的脑袋一片空白，有的只是单纯的喜悦，发自内心的喜悦，小鸡仔兴奋的抱住了金子，两人击掌相庆，而白芷这时才觉得一股疲惫感袭来，双腿一软，瘫在沙丘上大口的喘息。白芷第一次觉得这么激动，这就是金子喜欢足球的原因吗，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输赢竟然就能让人这么兴奋。此时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这个声音，白芷记得是比赛开始时刀疤男孩的口哨声，那么这时候响起的意思是。。。比赛结束了？“喂喂喂！真拿你们没办法，别搞得好像是你们赢了一样啊，3:1明明是我们胜利啦！”胜利看着开心兴奋的三人不甘心的说。“哈哈，是哦，我差点以为我们赢了呢，不过有什么关系吗，只要开心就好了。”金子哈哈笑着说。“切，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了啊，金子哥。”胜利说着跟金子用力的击掌。真好啊，这就是友情啊，真令人羡慕啊，白芷心想。“再来一盘。”胜利提议，“没问题。”金子伸手，胜利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小白，还行吗。”金子回头问白芷，白芷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连忙摇头。“什么呀，刚才明明挺厉害的嘛。”胜利在一边挖苦，白芷只是摇头。“真是不招人喜欢的类型。”胜利说，白芷只得无奈苦笑。“好啦，叫小斌上吧。”金子笑着说，旁边一个寸头少年兴奋的跑上了场。“切，那你们那队太强了，小鸡仔可得让给我们。”胜利讨价还价，“没问题，照样赢你。”金子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刚才是谁赢了啊。”金子和胜利勾肩搭背的贫嘴，白芷连忙退到一边的沙地上坐下休息。

    很快第二场开始，一翻苦战之后却是金子这边4:3赢了。“再来！”胜利不甘的大吼，“哎呀，别一输了你就又要没完没了了，休息休息，我请大家喝饮料。”少年们纷纷欢呼，“小斌走。”“好嘞！”金子一喊寸头少年就欢快的小跑着跟金子买饮料去了，其他几个少年又凑了两队上场pk，刚才金子在的时候没感觉到什么，现在金子一走，白芷瞬间觉得气氛尴尬的要死，这么一想他才发现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怎么办？要主动搭话吗，这是自己最不擅长的啊，白芷瞥了一眼坐在最近的胜利，终于鼓起勇气，“啊，那个。。。”“我讨厌你。”白芷心里酝酿了半天的你好厉害的称赞还没说出口，换来的却是胜利一句冷冰冰的话，白芷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呆在当场，连战两场汗流浃背的胜利坐在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你明明可以做的更好，可是却不去努力。”白芷怔住。“你这样让努力付出的人看起来像个傻子。”“我。。。”白芷不知道说什么，胜利没有看他，一直盯着场上的比赛，大概是他不屑于看自己这样的人吧白芷想，他尴尬的垂下了头，看着沙地上自己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好球！”场上的刀疤射出一计漂亮的香蕉球，全场的少年纷纷为他叫好，胜利更是直接站起来，冲到场上，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大力的揉着他的头，“你小子，好样的。”刀疤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哥，我快喘不过气啦！”胜利一听连忙松手，刀疤这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所有的少年一齐哈哈大笑，只有白芷一个人坐在沙地上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一声不吭。“怎么这么开心。”一罐冰凉的饮料被扔在胜利面前，他单手接住，那个唯一一个白芷熟悉的人抱着一堆饮料回来了，少年们立即围了上去，争着跟他说：“刚才刀疤踢了个漂亮的弧线球呢！”“哦~，你都这么厉害啦，一会我可要领教下。”金子一边说一边将冰镇饮料分给他们，刀疤少年揉了揉鼻子骄傲的说：“没问题，你和胜利一起上也行。”“喂！叫哥哥啊，你小子。”胜利一掌打在他头顶。“切，你还不是从来都你小子你小子的。”胜利一时语塞，抓了抓脑袋，少年们哄堂大笑，又打闹起来，白芷远远地看着他们，并没有上前。

    金子走过来递给他一罐饮料，白芷接过沁人心脾的触感让他瞬间回过神来，“想什么呢，一脸呆样。”金子在他旁边坐下，两根手指微微的摇晃着饮料罐。“没，没什么。”白芷不知怎么说，“他们都是附近棚户区的孩子。”金子看着那群打闹的少年轻声说。“棚户区？”白芷想不到身为天朝首都的北金市三环内，那个在他眼里时刻光鲜亮丽的城市竟然还有棚户区。“没错，栏杆就是他们的父辈截断的，为了偷煤。”“煤。。。”“对啊，北金的冬天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过，特别是对于住在棚户区的人们。”白芷听了金子的话默然无语。

    “看到富贵脸上的伤了吗。”金子指着刀疤男孩，白芷点点头，心想他竟然叫富贵。“就是当年跟他父亲一起偷煤时被保安发现了，发生了争执留下的。”“那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玩啊？”白芷不解，“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啊。这里就是他们最大的游乐场。”白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金子，你真的好厉害。”白芷用一根手指沿着饮料罐的环形转动一边思考一边说。“嗯？”金子一愣，“感觉不论是谁你都能很快的跟他们打成一片。”“哈哈哈，该不会，你害怕他们吧？”金子似乎抓到了重点，白芷有着不好意思，“因为他们看起来随时都要揍人一样，我真的没和这种人接触过。。。”白芷的声音越来越低，金子哈哈大笑，甚至笑的在沙地上打滚，“不要笑我了。”白芷无奈，“小白，听着。”金子笑了半天，突然正色：“如果大多数人都在拒绝你，那么只能说明是你在自我封闭。”白芷觉得金子说的似乎有着道理，可他并不是很明白。

    “喂，金子哥，去洗澡啊！”还不等白芷说什么，就听到远处胜利对着他们二人大吼。“好！”金子站起来跟少年们挥手，“小白，走，带你去个好地方。”金子又冲白芷眨眨眼，白芷心里一毛。二人走近正看到少年们暴躁的将易拉罐压碎，白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他们手中的易拉罐被轻易的揉捏，接着他看到少年们将压扁的易拉罐塞到一个大塑料袋里，然后藏进了灌木丛。“他们偶尔也会随手挣点零花钱。”金子在白芷耳边解释。白芷恍然，这时胜利走了过来，瞪着眼睛指着白芷，白芷会意连忙将手里的易拉罐双手奉上，胜利双掌用力一按，易拉罐登时变成了薄薄的铁饼，白芷看的战栗，心里泪流满面，果然还是好可怕啊，这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