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论坛，就是开发《元宇宙X》的公司“融合未来”（FusionFuture）的简写，云集了全世界元宇宙X的玩家和VR游戏爱好者在上面交流。

    接下来的几天，陆晨都泡在这个论坛上。他熟练地用着网页翻译浏览每篇帖子，试图找到任何有关‘梦境’的蛛丝马迹。

    论坛里大部分信息都是玩家在游戏里的心得和玩法交流，有炒作交易的，最流行的活动是“在元宇宙X中标记我家”的任务，引得一众土豪玩家竞相炫富。而和发布与‘梦境’类似的独特体验的帖子，只有寥寥几篇。

    一个来自爱沙尼亚的玩家详细描述了自己在系统中发现的情形，

    “hi，各位Xer，我想分享最近在X里发现的一项有趣的事。地点在位于瑞典斯德哥尔摩市（我的在X中的主要活动场所）中央车站附近的一处井盖。奇怪的是，这个井盖并不是瑞典式的，而是爱沙尼亚式的，上面用我的母语写着‘请勿靠近’等等的标记。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井盖，幼年的我常常想钻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话说回来，当我在X里走到那个井盖上面，回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井盖的时候，我突然眼前一黑，莫名其妙地坠入了一个可怕的黑色空洞，我看到了里面有一张床和一张老式的书桌，正对面有一面巨大的书柜，里面塞满了我最喜欢的中世纪羊皮纸手卷，上帝作证，我尽然在里面翻到了我的博士论文！天哪，我敢肯定全世界读过我博士论文的人不超过三个。哥们儿，我想说的是，FF真的是一家伟大的公司。我是研究中世纪神学历史的，如果你家里有什么神像、箴言画一类的传家宝，记得上载到X里，找我交流。”

    可能是因为内容太生僻了，这位爱沙尼亚老哥的帖子没有任何人回应。

    一个米国网友发了一篇帖子，名为“我破解了元宇宙X道德安全约束，懂的来”，还算火爆：

    “我是个普通的加州男孩，哥们，相信我，我懂你们所有人为什么要花一台顶配苹果电脑的钱买这么个破玩意。在每个睡不着的深夜，何不来到洛杉矶‘圣都乐酒吧’转转？现实世界当然没有了，因为这是我开在元宇宙X里的虚拟酒吧，在这儿你就像进入了青春期迷梦一样！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你不懂我说的什么意思，哥们儿，《歌舞青春》总看过吧？想象一下你和一群金发碧眼的青春女孩在酒吧坐成一排，做一些FF公司会提示‘系统检测到你有违背VR世界道德准则’的事情，据我所知，X世界中全美只有这一处有这么个宝地。入场券只要7.5美刀，这么美好的地方难道不值得你付一杯咖啡的钱吗？当然了，每天前15名顾客可以获得免票进入名额。”

    下面的评论骂声一片，主要是玩家买票进入以后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场景。99%的评论内容可以概括为“RNM退钱”。

    老板回帖说，他换了三台不同的机器，都能顺利进入酒吧，为了作证还截了几张图贴在论坛，而网友回复说你的图都被系统和谐掉了，谁知道你发的什么。

    “真该死！”加州老哥最后一条回帖如是说，让陆晨隔着屏幕都能感到那个加州老哥的愤怒。

    然而，三百多条要求退钱的评论里只有一条肯定的回帖，“我进入酒吧，很棒，谢谢。”IP显示来自俄国。

    而这句话招来了愤怒网友的谩骂，“骗子的传统艺能了，雇水军来洗自己，退钱！”

    陆晨点开那个俄国网友的ID，看到他发几条的帖子都在讨论如何利用元宇宙X进行远程教育，数学公式的可视化模型什么的，看上去也不像是水军。

    另外，还有一篇技术贴，出现在FF论坛的用户反馈板块。一位叫富山的日本玩家也发现了元宇宙X系统中遇到的界面切换和意识控制取代设备输入的情况，他把这个多出来的异空间称之为“空泡”，并用一长串代码模拟了这个“空泡”的产生机制。在帖子的最后，他要求公司公布系统的源代码，以便让学界检测其道德合法性等问题。

    然而，他这篇帖子的回复只得到了一段制式的礼貌性答复，“我们收到了您的反馈，已经转发给先关部门，元宇宙X感谢您的参与。”

    陆晨觉得这个人挺靠谱的，就在他的帖子下回复，“我也在系统中遇到了你说的‘空泡’”。下一个课间十分钟，陆晨习惯性地用手机连上FF论坛，发现自己的头像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私信通知。原来，那个叫富山的人给他留言了。

    “陆晨君，您好！能与阁下对话深感荣幸。在下正在对元宇宙X中的空泡现象作深入研究，如果可以的话，能否把你的遭遇向在下详细描述一下？”

    这人的语气像是机器生硬翻译过来的汉语。

    陆晨想了想，有个懂技术的人带着自己找，也许不是坏事。

    “好的，乐意分享。”

    “谢谢，您在X中的地址在哪？我们VR世界中会面。”

    陆晨一开始就想到了，系统可以让相隔万里的玩家在一起共事。于是报上了坐标地点，和这位叫富山的玩家约定好了时间。一放学，陆晨就迫不及待来到金艺豪家，不顾金艺豪想去系统里的泰国芭提雅碰碰运气的提议，直接戴上头盔，进入了系统。

    等他降落在系统中空无一人的泸川市街道，发现与约定的地点附近站着一个身着水手服的日本小萝莉。

    女孩看到陆晨出现，兴奋地冲他跑来，头发梳成了不长不短的马尾辫，在脑袋后面俏皮地甩着，一抹浅蓝色的短裙和白丝袜搭配得十分得体。

    水手服女孩开口说话了，是脆生生的日语。陆晨眼前出现一个按钮“是否由AI翻译为中文”，他想也没想就点了“是”。

    “你一定是陆晨君吧？我叫富山美奈子，咱们下午在论坛联系过的。”系统里的AI语音十分流畅，基本上听不出与真人发音的区别。

    陆晨万万也想不到，在论坛上用长篇代码分析系统漏洞的技术宅尽然是如此这般形象。

    “你……你好。”陆晨第一次带着头盔说话，竟然还有些口吃。显然对方也将中文自动翻译为日文。

    女孩左右看了看周边空旷的街道，“原来这就是陆晨君生活的城市对吗？玩家很少呢。”，她走到路边一把长椅上坐下，用手拍了拍左边的座位，翘着腿对陆晨说到，“不跟我好好聊聊么？”

    陆晨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女生旁边。

    “陆晨君在VR世界里也这么拘谨呢，中国男孩都是这么有教养吗？”女孩一脸认真地问道。

    “那其他国家的男孩一般会怎样？”

    富山美奈子捂着嘴笑了，“善良的陆晨君不会感兴趣的。咱们还是进入今天的主题吧，陆晨君是在什么情况下遇到所谓的‘空泡’呢？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我在系统里遇到了一个人，他自称……”陆晨不知道该用什么合适的词语描述余翱，“他自称以前遇到过我，还说自己来自2049年，也就是三十年后。”

    陆晨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描述了余翱和他的“梦境”，以及在其中变慢的时间、根据想象随意制造出来的事物。

    “陆晨君，如果您或者那个人没有说谎的话，这实在是太神奇了。”富山说，“根据我的调查，这些‘空泡’，也就是这位余翱君所说的‘梦境’，一般出现并没有规律，也就是玩家往往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就进入了。像陆晨君您这样，在系统中有一个明确的实体入口，而且还能随时进出，实在是我第一次遇到。”

    “你知道哪里还有‘梦境’？”

    “我根据网上出现的记录调查，有十一位玩家遇到了这种“空泡”现象，而更加神奇的是，只有很少部分人能够看到并进入这些空泡，据我推测，比例不到百分之一。”富山站了起来，在陆晨面前来回踱步，若有所思的样子，“所以我推测这是系统的一个内测功能，只对有限的玩家开放。更让我感兴趣的其实是在这个空间里的状态，似乎人们可以在里面为所欲为，并且还有相当真实的知觉反馈，真的跟做梦一样。”

    “老余跟我说，只有具有超高脑算力的人才能进入那个异空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陆晨说。

    “脑算力？大脑的运算能力吗？”富山停下来，很吃惊的问道，“如果把这个变量考虑进来，很多疑问就能够解答了，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为什么会有游戏公司会想到利用个人玩家的智力资源来开发游戏？”

    说到这时，远处的街道口又出现了那声熟悉的玻璃破碎声。陆晨来不及解释，起身快速移动到声音传出的方向，“余翱”和“陆晨”两个NPC一前一后向他奔来，这回他干净利落地截住了“余翱”，只见“余翱”头上多出来一行小字，十分模糊：

    用你的大脑保卫自己。

    代表系统刷新的白光再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经过陆晨身边时，只瞬间，眼前的“余翱”消失了。

    “那难道是……BUG代码组成的NPC吗？”富山跟在陆晨身后，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陆晨听到，心里暗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