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墓？”青溯与曲水琛异口同声地表示惊讶。

    “是。”蓝谨为继续娓娓道来，“他生在一个修建陵寝的世家，似乎本朝开国皇帝的陵寝，便是由他父亲主持修建的。他自小便接触过很多陵墓中的机括，这种将人困死在其中的圈套，他也曾有所耳闻。当然了，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的，是那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土腥味。那绝对是他熟悉的，地底的味道。”

    听到这里，青溯不禁疑惑：“可是，谁的陵墓会有那么大的空旷之地？”

    “我当时与你问的差不多。”蓝谨为回答，“他告诉我，其实，我们所在的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只是里面特殊的光，会让我们迷失方向。置身其中时，你以为你在笔直地向前走，实际却正在以一个比较平缓的弧度打转。”

    曲水琛也觉得说不通：“可是，你们遇到了很多人，也在里面呆了很久……如果地方不大，如何容纳这么多人，还那么久？”

    “那里没有昼夜之分，再加上身体的疲惫、精神的紧绷，即便只是短短的一天，却也像过了一年一样。所以，实际过了多久，里面的人其实根本不知道，只是觉得很久而已。而且，很多人进来没多久就打斗致死，或者是饿死、力竭而死，然后就被清除出去了。”

    青溯似乎明白了，反问：“所以，其实那么多的人，可能并不是同时在里面，而是分批进去的？”

    “没错。”蓝谨为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我们在里面真正待得久了之后，就能够判断见到的人到底是不是新进来的。”

    “这要如何判断？”

    蓝谨为仍微笑着，十分耐心地解答孩子们的问题：“衣服。因为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就发现自己的衣服太脏了。我还问他，为什么他的衣服比我的干净。他告诉我说，那是从新进来的人身上扒下来的。”

    也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喽？青溯默默想。

    曲水琛也想到了这一层，叹了声：“前辈的这位同伴……还真是，不拘小节。”

    沉吟片刻后，青溯问道：“前辈，那后来你们就没想过让其他人加入你们吗？”

    “他想过。他当时想，多一个人或许就多一分力，大家齐心协力也好逃出去。可我却不这样认为，我只觉得，再多一个人，只能多一分不确定。他不信邪，有一次没与我商量，就邀了一个人加入我们。为了减少猜忌，我没有立即表示反对。”蓝谨为自嘲地笑笑，“即便如此，那个新加入的人，还是在我们两个休息的时候，偷袭了我们。还好是他留了一手，不然我们就要折在这上面了。”

    又是一阵沉默。

    青溯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适才在黑暗中，蓝谨为虽然认出了他，却还是下意识地提防第三人。这种本能的反应，大约是少年时打下的烙印。

    “那么后来，你们是如何出来的？”

    蓝谨为笑着：“别总是问我。你们也想想，若是你们被困在那里，会想什么办法出去？”

    青溯不假思索地说：“既然人是分批被放入的，那很有可能根本杀不尽。所以所谓的‘把人杀干净了就能出去’，根本就是骗局。”

    曲水琛点了点头，说：“既然要放人进来，那么便一定有一个通道，是能够进来人的。如果真的是陵墓的话，或许会有什么机关。另外的那位前辈既然是修陵世家出身，他或许知道哪里有机关、如何出去？”

    “……不仅是能进来人，而且还有人清理尸首。人不一定以什么姿势、死在哪个角落，这就不是机关能够清理得了的了。”青溯想象着，将自己放置在了那个环境当中，“或许会有人进来清理……那么这个进来的人，就是突破口！”

    蓝谨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叹了句：“后生可畏。”

    “真的是这样？”

    “嗯。”蓝谨为道，“我们打定了这个主意，便开始在一个尸首的附近逗留。想看看这尸首到底是如何被收走的。只可惜里面太暗了，我们只能听见尸首被拖走，然后在一片轻轻的‘簌簌’声后，那堆尸首便全消失了。”

    “既然来人也是悄无声息的，那是不是说明，进来的或许只有一个人？”青溯又道，“你们有两个人，或许……”

    这次蓝谨为却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不是两个人，是两个孩子。”

    经此提醒，二人才想起来，被困在那里的都还是半大的孩子呢……若真是一个武艺精湛的成年人进来，即便是两人联手，恐怕也不是对手。

    “摸清状况后，我们尝试过偷袭那个人，但每次我们都会败下阵来……不过那人也很奇怪，他只是一心把他清理尸首的事情做好。除非我们妨碍了他，否则他绝不会对我们动手。即便我们真的妨碍了他，他也只是一次次击退我们，既不与我们缠斗，也不与我们说话。”

    “这是自然……哪有驯兽人会认真的与自己豢养的野兽争斗呢？”

    青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另外两人不禁侧目。曲水琛是惊讶于青溯这句话本身——他自己从未这样揣测过人心；而蓝谨为则是惊讶于，青溯的猜测，的确不错。

    “孩子，你年纪轻轻的……”蓝谨为话说了一半，生生把后半句咽了下去，转而继续说他的故事。

    “没错。他们大约就是这样想的。可我们想了许久，最后发现，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因为那个人走的，就是这里唯一的出入口。”

    曲水琛听了，眉头紧锁，问：“只能硬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