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蓝怀
“嘁……”男孩十分不屑,“人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相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每年想跟我们淩空谷攀关系的人不计其数,你这法子实在不高明。”
“嗯……你说得的确有道理。”
听青溯这样回答,男孩终于回过头来看了看他:“看不出,你这人,倒还从善如流啊?”
青溯只是笑了笑,没回答,大约是在想如何自证身份。
二人沉默着,堪堪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青溯才说道:“如果,我能背出蓝氏医书中的内容……”
“你说什么书?”
“就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医书。”
男孩突然来了兴致,却还是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好奇,只问道:“是《淩蓝要略》吗?”
青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医书上没有写名字。”
男孩有些泄气:“真是的……那我就不知道了。看来还需要带你去见见谷主。”
“你就不怕我是来捣乱的?”青溯反问。
“捣乱的也见多了。”男孩说着,又回头打量了青溯一回,“你不像。没有哪个捣乱的人,是这么破绽百出的。”
又走了一阵,在一峰回路转处,男孩说:“到了。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回一声。”
“劳烦了。”
青溯向男孩走去的方向张望,见转进去是一个开阔的圆形谷地,其间有七八个小木屋。正中央坐落的是一栋两层的小楼。
清澈的溪水,鲜绿的苔藓,红紫的野花,棕黄的圆木,发白的峭壁,墨绿的苍松,山腰的云雾,如洗的碧空……在耀眼的阳光下,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明媚。
过不多时,男孩跑了出来,说:“谷主同意见你了。”
“多谢。”
男孩带他进了中央那栋小楼,只见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坐在正中,他发髻整齐、脸型方正,留着纯黑的络腮胡子,身穿一身青灰色长袍,正喝着茶。
见青溯进来,男人愣了一愣,放下了茶杯。
“谷主,人来了。”
“好。阿针,你先去休息吧。”
“是。”男孩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青溯与谷主二人,青溯连忙抱拳行礼:“见过谷主。”
谷主却是叹了口气,说了声:“孩子……你回来了。”
这……这就把他认下了?
如今淩空谷的谷主名叫蓝怀,是青溯母亲蓝琬的大哥,按照辈分,青溯该叫他一声“舅舅”。适才,青溯怕一见面便如此称呼太过唐突,所以才称了一声“谷主”。可他万没想到,谷主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认下了他。
他正愣着,蓝谷主向他招了招手:“别愣着了,孩子,过来坐。”
青溯这才回过神来,坐到了谷主旁边的客座上。
“我能,叫您一声舅舅吗?”
“你本来就该叫我舅舅啊。”蓝谷主朗声笑笑,中气十足,“你是琬儿的孩子吧?是老大还是老小?”
老大?老小?
青溯又是愣了一愣。他熟悉的排行是老四和老六,可在舅舅眼中,青溯其余的兄弟都与他无关,他的妹妹蓝琬,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罢了。
想通这一节,青溯笑着回答:“按舅舅的说法,我是老大。”
“诶,老大?我怎么听外面的人说,老大死了呢?”
“原来舅舅知道这事。”青溯又笑着说,“我是假死。晟王元臻溯的确死了,但我活下来了,我现在已经跟随了母亲的姓氏,改姓蓝。”
“手。”蓝谷主说着,拉过青溯的手腕,搭上了脉。
假死药对淩空谷来说,自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此药的毒性,蓝谷主同样也很清楚。
搭过脉后,他舒了口气:“调养得还算不错。你脉搏强健有力,是自小习武?”
“是。”青溯答,“我拜了母亲的一位师兄为师。”
“杨清正吧?我认得他。”
“舅舅认识他?”
蓝谷主道:“对。年轻时,他随琬儿来过这里,当时我还以为,琬儿日后会嫁给此人。没想到,琬儿没这逍遥江湖的命。”
青溯也轻叹一声,随后问出了心头疑问:“舅舅,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啊……”蓝谷主望着青溯的脸,“你的眉眼,与琬儿太像了。一看就是我们蓝氏一族的孩子。”
听了这话,青溯才想起抬眼认真打量舅舅,见舅舅与他有着同样的浓眉,只是因为年长,眼周的肉皮松了些,眼睛才与他有些不同。
“琬儿也长着这样的浓眉,所以见过她的人,都说这女孩子长得英气逼人,少了几分温婉。”
“原来如此。”青溯笑笑,“我只是听人说我与母亲长得像,却没想到,能相像到这个地步。”
“我也没想到。”蓝谷主也笑了,“阿针刚才还说,你有一本你母亲留下的医书,说可以考考你,以此来辨别真假。想不到不用了……”
二人笑了一回,蓝谷主又道:“你母亲一向不爱研习医术,当初父亲让她带上那本书她还不肯呢。想不到竟然还传到了下一辈人手里。”
“说到这本书,”青溯正色道,“适才阿针问我是不是《淩蓝要略》,我想问问舅舅,那是本什么书?”
“那是你外公毕生的心血。”说起那个男孩,蓝谷主不禁笑了,“阿针是来学医的,一直想看这本书。只是以他现在的程度还看不懂,我不想揠苗助长,所以暂时没给他看。”
“那母亲留给我的,是这本吗?”
“琬儿带走的是你外公的初稿,其中有一些《淩蓝要略》中的内容,却不完全相同。”说罢,蓝谷主叮嘱了一句,“阿针若是问你,你千万别告诉他。”
青溯同样笑了笑,应了声:“好。”
“是不是还没吃早饭?”蓝谷主问。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听见了青溯肚子的响声。
青溯无法推诿,只得带着几分羞赧点了点头。
“时候正好,跟我一同用早饭吧。”